第38章 催眠殺人案（三）
陽一修走出醫院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了，路上還有積水，周圍的人走路騎車都十分小心，陽一修開車駛過一個水坑濺起了一串水花。
過了一個紅綠燈，便是城西路的十字路口。
大概有幾十個人在旁湊熱鬧，人群被警戒線隔離了開，交警一絲不苟得指揮著行駛車輛繞行，陽一修從人群中擠進去，一個站在警戒線旁的小交警揮臂攔住了他:“幹什麽的，這裏發生了交通事故，請繞行！”
陽一修立刻想到了什麽似的摸了摸口袋，糟糕，忘記帶工作證了，他尷尬地摸了摸鼻頭，“不好意思，我忘記帶工作證了，但是你們隊長應該認得我，你叫他來見我就好了。”
“誒，頭兒你來了？快進來！”夏侯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笑容可掬地拍著小交警的肩膀:“這位是我們刑偵隊的隊長陽一修！”
小交警的臉立刻變成了迷弟臉，兩隻眼冒著星星，他連忙伸出手握著陽一修的手:“原來是刑偵隊的陽隊，久仰大名！”
陽一修在警校是出了名的神槍手，槍法極棒，當年是以射擊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的，是警界的傳奇，並且陽一修的身手很好，跆拳道黑帶，徒手鬥七八個流氓不成問題。
但他又是出了名的搗蛋鬼，用膠水粘同學的椅子，用剪刀剪前排女同學的頭發，在老師的粉筆盒裏放老鼠，把作業本用來折紙飛機……總之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幹過。
用警校某教官的話說就是這人是一塊被屎包裹了的金子，隻有不斷地淬煉，把屎洗幹淨，才能變成不怕火的真金。
陽一修抽回了手，表情漠然地翻過隔離帶，到底是什麽樣的交通事故，還要勞煩刑偵隊的人過來！
那是個女孩的屍體，她的腰身被汽車的輪胎壓得稀碎，內髒和腸子都掉落了出來，血跡拖了有約摸一米長，陽一修皺了皺眉，從口袋裏取出帕子捂著自己的口鼻走了過去。
這個女孩穿著一身熟悉的病號服，陽一修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再往右看，陽一修頓時驚呆了。
這不是李一菲嗎？
她的頭骨被車輪碾碎了，裏麵的腦漿流了出來，流在她詭異的半張臉上，她的頭就像是被揭開了鍋蓋的鍋，眼睛也詭異的半睜著，嘴唇微微翹起，像是帶著一抹奇怪的笑容。
不遠處是肇事車輛，是一輛微型貨車，輪胎上血跡斑斑，司機已經被控製起來。
陽一修看了看夏侯，擺擺手:“為什麽張局要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們？很明顯，那人開車撞死她咯！還有什麽調查的必要嗎？”
夏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關傑從路口的小飯館裏走了出來，擠進來，他拿著剛剛自己記錄的筆記，走到陽一修跟前。
陽一修雙手叉腰:“怎麽了？”
“陽隊，我……”關傑輕聲說，好像有點怕他發火，不過這事兒擱誰都想發火，連關傑都覺得，他們搶了交警的飯碗。
“有屁快放！別扭扭捏捏跟個女人似的！”陽一修呼了口氣。
關傑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然後又才說到:“今天早上接近九點，這個女孩曾經在路口的小飯館裏買了一碗粥，因為她穿著病號服，所以引起了老板娘注意，她吃完粥過後就走了出去，沒有給錢，所以老板娘就跟了出來，然後老板娘看見這個女孩神色冷漠地往前走，叫也不回頭，整個人像是個著了魔一般，後來她親眼目睹了這個女孩被一輛急馳的貨車撞死。”
“著了魔？”陽一修一愣，“難道粥裏有毒？”
關傑笑了笑，接著說:“我查過了，粥裏沒毒，簡單的老火粥，也沒有任何小菜。”
陽一修聽了這話，思忖了一會兒，又徑直走向那個被銬著手銬的司機。
那司機麵部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不仔細看不出來，陽一修湊近聞了聞，他身上還有一股十分淡的酒氣。
喲嗬，酒駕？看來最近交警隊的人偷懶了。
陽一修抱臂靠在貨車車頭，“你喝酒了？”
“我……我沒有！”司機雙眼飄忽不定，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正當陽一修準備繼續盤問時，尚德抱著筆記本電腦走了過來，“頭兒！”
“說！”陽一修的視線依舊落在司機身上。
尚德打開電腦，把電腦裏的一個視頻打開，然後他靠近了陽一修:“頭兒，你看這個視頻，這是路口的探頭拍到的畫麵，你覺不覺得這個女孩的行為有些古怪？”
陽一修瞟了一眼屏幕，然後擺擺手:“有什麽古怪的，不就是有點像貞子嗎？”
昨天在醫院他已經見識了女孩扮貞子的功底，可謂一絕。
“不是頭兒！”尚德皺了皺眉，“這個視頻張局也看到了，他也覺得有些古怪，所以才叫我們過來的。”
陽一修聽了他的話，別過頭，將他手中的電腦接了過來，他皺皺眉，按了一下倍速，一分鍾內，他將這個視頻看了五遍。
“她好像一直在往前走，根本沒在意旁邊的車輛，就算這一輛車不會撞死她，旁邊的車也會撞死她的！”尚德指著屏幕，“你看，很明顯這個司機按了雙閃，應該還是按了喇叭的，可她毫無反應，甚至連頭都沒回，正常人聽到這個喇叭聲還有看到刺眼的光，都會下意識做一些動作的。”
陽一修點了點頭，說:“昨天我在醫院見過她，她叫李一菲，是同治大學的學生，左岸昨天就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
“救她？她發生了什麽事嗎？”尚德咬了咬唇。
陽一修點點頭繼續說:“她跳樓，被左岸救了。”
“什麽？”尚德大叫，“那左法醫沒事兒吧？”
陽一修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大礙，頸椎錯位了，還有就是一些皮外傷，估計過些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陽一修摸了摸下巴，繼續說:“我最氣的是左岸拚命救了她，她卻還是自殺了！這…唉，太氣人了。”
“你是說……這女孩子是自殺的？”
陽一修點點頭:“自殺的可能性很大，不過這個司機倒是做了替罪羊，他酒駕，這也是違法的，收工吧，我回去向張局匯報情況！”
警局，陽一修拿著手提電腦往局長辦公室走去。
局長辦公室的門半掩著，陽一修輕輕敲敲門，裏麵傳來“進”的聲音。
陽一修推開門的時候，張局正坐在辦公桌旁審批文件。
張局見他來了，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握成塔狀，“小陽，什麽事兒？”
陽一修徑直走過來，坐在他對麵，把手提電腦放在桌子上，轉向他，電腦屏幕上是城西十字路口的電子眼拍到的視頻。
張局擺了擺手，“怎麽了？”
“張局您會把這種交通事故的案件交給我，想必一定看出其中原由了吧？”
張局推了推老花鏡，搖搖頭:“我不太懂，你解釋一下。”
“這個女孩通過人行道的時候，人行道亮紅燈，而行車道的亮綠燈，司機並沒有闖紅燈，但是他酒駕了，可以按酒駕來處理他，可試問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在紅燈亮的時候通過人行道呢？所以原因隻有一個！”
“你是想說，她自殺？”張局的眼睛驀然睜大了些。
陽一修笑了笑，往椅背靠了靠:“張局不愧為局長，真聰明！”
“行了，別耍嘴皮子了！快說怎麽回事？”張局笑著白了他一眼。
陽一修點點頭，雙手抱在胸前:“左岸昨天在同治大學救了這個女孩，她當時就是想要跳樓自殺來著。”
“原來左岸救的是她！這也太辜負左岸了，他可是還躺在醫院裏啊！”張局手中的筆頭在桌子上敲了敲。
陽一修歪頭一笑:“誰說不是呢！”
“她的家人來了沒有？”張局繼續問。
陽一修撓了撓腮幫子，“快來了吧，她媽媽在醫院一直找她來著，不過這屍體拾起來的已不是很完整，估計家人會接受不了。”
張局皺了皺眉說:“一會兒讓吳玲帶著，順便安慰一下，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很傷心的事。”
陽一修點了點頭，提著手提電腦往外走去。
接待室，吳玲正試圖安撫那位女士激動的情緒，以便她能稍微緩釋一下見到女兒屍體後的心情。
陽一修把電腦遞給尚德，往接待室走去。
“準備好了嗎？”陽一修倚在門欄上，雙手抱在胸前。
吳玲麵上帶著些許擔心的表情點點頭。
陽一修衝她使了個眼色，然後看了看她身後那位因為傷心哭泣而全身抽搐的女士，他輕輕歎了口氣:“很抱歉，但這總需要您親自麵對的。”
陽一修說完話，吳玲帶著李一菲的媽媽往停屍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