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陽一修的狗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左岸絕對不相信陽一修這麽個人模人樣的大帥哥會住在一個狗窩裏。

左岸拿著鑰匙,在陽一修那一臉邪惡的笑容下打開了門。

還沒進門,門口就有個東西拌住了左岸的腳。

左岸打開燈,低頭一看原來是鞋子,還不止一雙,好多雙鞋子橫七豎八地躺在門口。

門不能完全推開,左岸跨了進去,再看門後麵堆了一堆沒有拆開的快遞,左岸隨便拿了一個,日期是今年二月份,都快半年了……

再看客廳,一張矮幾擺在客廳中央,矮幾旁邊擺了三張沙發,中間那張最大的沙發上有兩個枕頭和一張空調被,矮幾上麵有很多雜誌,有的翻開來有的還沒拆包裝紙,但一看那五彩繽紛的封麵,大多都是娛樂圈的八卦雜誌。

客廳的台階往上走是右側是廚房,左側是臥室,廚房看起來嶄新,主人應該是極少進過或者從沒進過,廚房外麵是一張餐桌,餐桌旁擺了四張椅子,餐桌上麵還有沒吃完的泡麵和吃完了沒扔的泡麵盒子。

打開冰箱,裏麵全是酒和過期了的牛奶,幾乎沒有能吃的。

“……”左岸無語地搖了搖頭。

“隨便坐……”陽一修晃了晃還沒有怎麽清醒的腦袋。

“坐?哪兒?”左岸看了看四周,那張長的沙發上擺著空調被,另外兩張亂七八糟地扔了些衣服。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陽一修連忙將沙發上的衣服都收了起來,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往臥室走去。

陽一修的臥室靠近窗台,窗台上放了一個墊子和幾本武俠小說。

“……”左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虧得是地上有地毯,陽一修的臥室裏,地上的衣服褲子更多,而放在床邊的那個衣櫃像是擺設一般,空蕩蕩的。

左岸忍不住說了句:“你每天都是飛到**去的嗎?”

“……呃,對啊,我練了輕功嘛!嘿嘿!”陽一修一邊笑著一邊將地上的衣服都撿起來,胡亂的塞進衣櫃。

好不容易關上衣櫃的門,陽一修拍了拍雙手,“走吧,請你喝茶。”

陽一修從儲物櫃裏拿出了他珍藏多年吾山黃茶。

他扭開鐵盒子,立刻飄來一陣清香,也許是聞慣了他辦公室燃魂的香味,左岸竟然覺得這茶也有一股燃魂的味道。

“這是什麽茶,好香。”

“吾山是我的家鄉,這是吾山特有的黃茶,產量不高,但味道好,而且可以珍藏很久。”陽一修從櫃子裏拿了兩個茶杯,又用勺子舀了一勺茶葉放在茶杯裏,忽然記起沒有開水。

可是,熱水壺呢?

陽一修愣了愣,低頭思忖了半晌。

哦,門口!陽一修連忙跑到門後麵。

蹲了下來,快遞實在是太多,陽一修記得,熱水壺應該是近日買的,因為原先那個壞了。

左岸見他蹲在地上東翻西找,便也走了過來。

“你在找什麽?”左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陽一修沒有回頭,繼續在那快遞堆裏搜尋著,“我在找熱水壺,在哪兒呢!”

十分鍾後,陽一修終於在一堆快遞下找到了那個熱水壺,是在某寶買的名牌熱水壺。

陽一修輕聲笑了笑,徒手撕開了膠紙,然後拿出了裏麵的熱水壺。

他接了水,插上電。

“你喜歡看八卦雜誌?”左岸坐在那張放著空調被的沙發上,被子已經被他疊好了,整整齊齊放著,雜誌也按日期整理好了,但左岸看到,這些雜誌封麵幾乎都是明星。

“呃,做我們這行,肯定要嚐試很多東西,萬一哪一天這個圈子發生了案子,這些東西放在腦子裏也派得上用場。”陽一修站在燒得咕嚕嚕響的熱水壺旁邊,扭頭看了看左岸。

不一會兒,他便端著開水走了過來。

開水倒進杯中,立刻與茶葉發生了某種反應,透明清澈的水立刻變得橙黃。

左岸忽然明白為什麽會叫黃茶了。

陽一修看著左岸得意地笑了笑,“請吧!”陽一修遞過來一杯。

杯中飄來濃鬱的茶香,和以前左岸品過的茶味道都不一樣。

左岸輕輕啄了一口,“陽隊打算怎麽處理林小雅呢?”

陽一修翹著二郎腿,窩在沙發裏,雙手托著茶杯,低頭思忖了半會兒,“等她把身子養好吧,法律不會同情誰,犯法了就該得到懲罰。”

陽一修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往後靠了靠:“對了左法醫,你是本地人嗎?怎麽以前從來沒聽顧老提起過你?”

左岸放下手中的茶杯,說:“我祖籍應該是這裏吧,但是我從小都在國外生活,顧老之前出國留學的時候和我母親是校友,所以一直和母親有聯係,一來二往我也認識了顧老,其實我並不算他的學生,隻不過我們經常會視頻交流一些學術上的東西,他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所以我叫他老師。”

“哦,那你應該在國外呀,怎麽會在南城?”

左岸低頭思忖了半晌,說:“我回來是為了找一個人。”

“誰?”陽一修抿了一口茶。

“我爸,”左岸推了推眼鏡腿,“我媽前不久去世了,她的遺願是能再見我爸一麵。”

“你父母離婚了?”陽一修從兜裏取了一盒煙,打開抽了一根,點燃,叼在嘴裏。

因為那個徐醫生說自己糖吃多了,陽一修回家的時候把口袋裏,車裏所有的棒棒糖都分給小區裏的小孩子了,路過小區小賣部的時候,他特意去買了一包久違的煙。

陽一修對著天花板吐了個煙圈,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男人身上若有若無的燃魂香味,再配著黃茶香味,一時間令人神清氣爽。

陽一修右手夾著煙,歪著頭凝視著左岸。

“我父母沒有離婚,事實上他們根本沒結婚,我根本沒見過我的父親。”左岸低下了頭,重重地歎了口氣,陽一修還是第一次見到左岸這樣喪,“我聽我媽說,當時我爸是一個去國外做工的船員,十分貧窮,而我媽家裏算得上是大戶人家,而且我媽很小的時候姥姥他們就帶她去了國外,所以姥姥很排斥我爸,但是我媽不嫌棄他,暗地裏拿錢資助他,他們的感情並沒有因為身份地位的差別而變淡,反而日漸濃鬱,後來,就有了我和弟弟。”

“你還有個弟弟?”陽一修雙眸微閃,好奇地問。

“嗯,而且我們還是雙胞胎,不過,他被我爸帶走了,從那以後,我媽再也沒有見過我爸了,直到我回國的前幾天,媽媽終於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左岸麵色凝重,像是把自己心中的疤被撕開灑了鹽一般,隻覺得揪心的疼。

陽一修抖了抖煙灰,從未安慰過別人的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沉默了半晌,左岸忽然抬起頭:“我一定會找到他的,我要把他帶到母親的墓前問他,為什麽要拋棄我們母子?”

陽一修撚滅手中的煙蒂,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嚨,他坐了過來,靠近左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會找到他的。”

左岸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

“你就好了,還有媽疼有姥姥愛。像我這個孤兒,連自己的母親姓什麽都不知道!誒……”陽一修輕輕歎了口氣,雙手交握著,緩緩低下了頭。

陽一修給人的感覺一向很樂觀,沒心沒肺,嬉皮笑臉,見到喜歡的人他也不會拐彎抹角,很直接,他是個喜歡把自己最開心的一麵展現給身邊人的人。

陽一修從來不恨自己的父母拋棄自己,他也從未想過要去找他們,既然沒有他的日子裏他們過得平靜安穩,那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擾他們呢!

陽一修從來不喜歡跟別人說他的身世,因為很多人知道事情真相會唏噓不已,會心疼同情他,就像陽一修自己說的,他命賤,別人越是關心他他越是覺得不自在。

他不需要人同情,如同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在南城闖蕩,雖然,他知道,吾山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那是個他需要感激一輩子的人。

受佛家無欲則強影響,陽一修一直不爭不搶,他走到今天完全是靠實力,在那個人沒有出現之前他甚至想這輩子就這樣過了,大不了老了回吾山去做和尚去。

可他隱隱約約記得,那年那僧人曾摸著他的小腦袋說:“你與我佛無緣。”

唯有左岸,可以算得上是陽一修唯一想去爭取的東西。

像他這樣神經大條的人身邊有個像左岸這種心思縝密的人會讓這悠悠歲月變得有趣多了。

想到這裏陽一修抬眼看了看左岸,果然,聖人活於塵世也不能免俗,他的眼神充滿同情與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