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老K絕對沒有想到會聽到對方說出來的話,因為哪怕是麵對知道他有這樣能力的人,對方也未必能感知到他什麽時候在使用。他吃不準路易這麽說是不是一種虛張聲勢,說不定眼前這家夥隻是從莉雅那裏聽說了什麽,然後想來訛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馬上表露出震驚就正好中了對方的圈套。

隻是,老K自己也知道,如果是在訛他,那對方也未免太膽大。如果是真的並不能感覺到心靈觸摸能力的話,他就不怕老K剛才沒用那種能力?他這樣一威脅,不就等於告訴對方其實自己是不知道的了嗎?

還是說他真的就是在暗示老K他感覺不到這種能力?不,這個推測肯定是最不靠譜的。那麽,餘下的可能性裏最大的還是對方真的能對精神觸碰有感覺。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不是會麵臨很大的問題嗎?

走在前麵的路易突然停下了腳步,指著左側的一扇房門對老K道:“這是你在塔爾特洛斯期間的房間,這裏離莉雅副司令官的房間隻有十步的距離,希望你不會錯過副司令官的任何一個命令。”老K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他怎麽都覺得最後那句話裏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一樣的期待。

好吧,現在的路易和在這之前的路易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了,之前他的雖然態度也不見得多好,但好歹還不會把對老K的厭惡表現出來;現在他對老K所表達出的則是完全的冰冷和排斥。老K很想知道這種轉變到底是什麽造成的,是因為剛才的調教?還是因為對方剛才表達的他發現了老K偷窺他思想?無論如何,這樣明顯帶有抵觸情緒的態度並不是老K想要的,但現在因為他還吃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補救。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出神,點了點頭就去推房門。大約是這種心不在焉表現的實在太明顯,路易皺起了眉,抬高聲音又提醒道:“明天早上是你正式執勤的第一天,要在副司令官睡醒之前準備好她需要的一切,否則我會先用軍法懲治你!”

老K被這一嗓子吼的一個激靈,條件反射發問:“莉……雅副司令官,什麽時候起床?”

路易露出一個怎麽看都帶著一絲惡毒的笑:“這個時間完全由副司令官本人掌握,你隻要做好準備隨時待命就行。”

老K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副司令官她沒有確切的起床時間嗎?”

他的這種表情似乎讓路易相當鄙視:“在這裏除了以色總司令,副司令官就是絕對的規則,你想要挑戰一下嗎?”

老K敏感的覺得這話裏的信息量有點大,他本以為他們來這裏也隻不過是如同巡視一樣的旅行,但現在聽起來就好像是這裏是莉雅的老巢?

“不在你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你別管。”

冷冰冰的丟下這句話,路易轉身就走。沒一會兒走廊上就隻剩下了老K一個人,午夜的冰冷空氣包圍過來,本來身上那套調教師的衣服就不保暖,老K凍得不由一個哆嗦,這才想起件十分要命的事情:他的正常的衣物好像還在莉雅的房間裏!

現在回去取是不可能的了,他隻能先進房間。不過房裏也和預想的一樣,除了一些常規物品外什麽都沒有,自然也不可能有正常的衣服給他換。這下穿著一身調教師的皮衣皮褲,他想睡也不可能了,老K幹脆把身體裹上被子丟在**,直接把精神脫離出來。

橫豎這一晚也是過的亂七八糟的,幹脆趁現在出去轉轉,看能不能掌握多一些情況也好。他留在卡俄斯上飛鷹那裏的那部分精神體到現在也沒有獲得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如果塔爾特洛斯這裏確實是莉雅的老巢,那說不定能有所突破。

抱著這樣的想法,老K仔細的查看了一下他們投宿的這棟樓上下。他所在的這一層是頂層,已經被莉雅整個包下,一共十個房間,現在其中七個都沒有人。兩名警衛兵則縮在樓梯口,原本應該站崗的他們早就被走廊裏的寒氣給逼進了樓道拐角形成的狹小空間,兩人擠在一起昏昏欲睡。

再往下的樓層裏情況要比這一層熱鬧的多,漫漫長夜正是開賭的好時間,也是*們辛勤工作的時間,當然還少不了醉鬼的無理取鬧和旅館保安的暴力鎮壓。

老K一路往下飄,就感覺以精神體狀態活動好像反而比用身體活動來的吃力,看來這個星球本身的巨大密度造成的重力差異對於電子波一類的事物的作用還是很明顯的。反而是生物因為本身具有肌肉,對抗這種情況要方便的多。

他一邊適應一邊觀察,同時思考著應該怎麽樣才能在這裏獲得自己想要的情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旅館外。

外麵的街道上寒氣更重,濃濃的霧氣幾乎要把整個星球都籠罩起來一樣的壓迫著地麵,路燈昏黃,還有很多根本不亮。那一點點光亮在更加濃重的黑暗裏明滅著,把老K麵前的景象襯托的詭譎莫名。就好像這個星球本身一樣,原本就集中了所有世人所不想見的陰暗和汙穢。

臨行前普利賽斯給老K的補課裏講過,塔爾特洛斯是從混沌的卡俄斯中誕生的人類的地獄,是原本就屬於人類的神話。而塔爾特洛斯之所以會被命名為塔爾特洛斯,也和這顆小星球的起源有關係。它原本是卡俄斯的一部分,隻是在卡俄斯的造地運動進行的時候,由於計算不當,又或者是操作失誤,有一小部分脫離了卡俄斯,在距離不遠處自成一格形成了一顆迷你星球。

先知也說過,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從來人間就是和地獄相伴的,既然有了卡俄斯,那麽塔爾特洛斯的產生也是必然。隻是這個必然發生的太好,它不僅僅是誕生,更在本不應該有人類聚居的前提下,把那些在別的星球上無法依存的人類最墮落的部分給保留了下來。

隻不過在今天之前,老K對於這樣抽象的說法還沒什麽體會。而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先知的意思,塔爾特洛斯就如同真正的、存在於歐羅拉的,人間的煉獄。

濃厚的霧氣突然出現了一絲波動,高低不平的路麵上蹣跚著走來一個人影,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那人影搖搖晃晃的走到距離老K幾步遠的地方,突然腳下一絆直接撲倒在街麵上。老K不知道他是醉的睡了過去還是怎樣,呆呆的看了幾秒,僅僅隻有幾秒,旁邊的暗巷裏突然竄出一條小小的黑影,直撲那個倒在地上的醉漢,利索的摸走對方身上的錢袋,就又退回了旁邊的暗影裏。

老K飄過去,接著暗巷另一頭一點點微弱的路燈,看到剛才那個偷竊的家夥已經不在那裏,而被他偷竊的那名醉漢真的已經斷了氣。這就是塔爾特洛斯,生與死就如同家常便飯,偷竊也好,搶|劫也好,掠奪本來就是人類賴以生存下去的本能。在這個地方,這樣隻是從死者身上拿走自己所需而不是剝削殆盡,可能已經是極其的崇高。

這裏的一切再再都令老K不由自主的會回憶起當年的自己,相比較這裏,那時的自己看起來都顯得幸福了許多。不過就算這樣,那依然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突然間的,他就十分的想抽支煙,然後在冉冉的煙霧裏,把所有這一切翻滾著惡心氣味的事物統統忘卻。

不過實際卻是他不能,他之所以會站在這裏,目的很明確。而眼下能幫助他實現目的的轉機似乎就在眨眼間出現了:厚重的霧氣裏透出車燈的光芒,巨大的裝甲車說明來者的身份不簡單,很可能正是來自他在苦思要如何才能找到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