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賽斯毫不掩飾自己的嘲笑之意：“你的魅力太大了真的，老K。這叫什麽你知道嗎？自作自受。”

老K很鬱悶，普利賽斯這明顯是在報複之前自己不小心看到他的“普普寶貝兒”事件。

不過他還是需要有人商量，雖然送進去四分部主控終端的是他的分裂品，但所有的感覺和反應都是一致的，所以他現在雖然自我意識是在外麵，卻絲毫不會影響到他體會那種被困在了龐大電腦之中的糟糕感覺。

“你之前真的不知道有這種AI？”

所有超研分部所用的設備都是需要經過總部核準的吧？因為有個成本預算的問題，所以這裏有這種超級AI照理不可能總部那裏不知道，那麽普利賽斯也不應該不知道。

畢竟古力也就罷了，他說起來也就是個部門主任的職務等級；但普利賽斯不同，雖然他不太提，老K還是知道他是超研的股東之一，而且所占股權和他父親一樣多，都有百分之二十五。要知道仲裁所也隻不過占了百分之八，神聖法庭更是隻有百分之五，像星將那樣的項目領導人一般隻有百分之一到二左右——所以按股東人數來說，超研的性質還屬於全民所有。

這全是因為普利賽斯的父母對於這家研究機構的投入和貢獻“差不過超研有一半的基礎技術專利都是由這對夫婦及其科研團提供的。而這個他們唯一的寶貝兒子自從加入超研，他們就轉讓了一半的股權給他，為的就是讓這小子能自由的在超研裏進行自己感興趣的研究。因為他們當年就是這樣的隨心所欲，而事實證明這是相當成功的。

所以不管怎樣，除了他父母的那部分，上報到超研的任何資料普利賽斯基本上都有瀏覽的權力。如果四分部有這樣的設施，他沒可能不知道。因為由於科研機構的特殊性，所有在其中的設備除了輔助用機器人，是全部禁止內嵌AI係統的。

如果有必要內嵌，則必須提交報告到總部，並且超研總部也不能直接批準，而是必須和神聖法庭以及仲裁所一起核準，三家都通過才能建設。如果四分部這裏是私下架設的AI，那麽這情況本身就是違規操作了。

如果普利賽斯會在這麽重要的地方撒謊，他們應該也無法成為現在這樣的朋友。果然對方嘲笑完他的魅力之後還是認真提出了請求：“你能不能想辦法打聽到‘她’存在的時間？還有‘她’的父母，也就是設置這個AI的是誰？有足夠的證據，我們不排除直接起訴四分部的可能，如果這是澤爾塔授意下的行為，那她玩兒的太大了。”

老K覺得額角一陣陣的**，頭疼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為了不讓澤爾塔發現異狀，他現在是以半個精神體的狀態在自己的身體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平時讓他覺得十分舒服的身體現在卻讓他覺得沉重。所以他幹脆坐在四分部的院子裏曬太陽，閉眼裝睡。

隻是雖然看上去他簡直是休閑的一塌糊塗，但實際上他已經快要被茜茜，就是那個強大的總控AI，給折磨瘋了。現在普利賽斯不僅提不出什麽有用的建議，反而給他增加了新任務，他隻覺得要抓狂。

“我不知道，我不能保證。這玩意兒沒辦法直接查看信息，我甚至都不知道要怎麽哄她！你知道嗎，她讓我背二進製代碼表，她說我應該和她約會，但是連那麽基礎的東西都不會的話她會覺得是在和幼兒園的小朋友過家家，所以我必須背！那他娘的是什麽玩意兒？！”

普利賽斯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的真誠：“十分抱歉，可是我也不能理解機器的思路……”

老K覺得在這種真誠背後大概是快要笑到肚子抽筋的幸災樂禍，偏偏對方沒有表現出來，他完全無法毫不留情的反擊回去。

正在氣悶，古力的聲音通信插了進來：“他們進來了。”

“動作不慢啊……”普利賽斯聽上去很悠閑，他對古力的技術還是相當信任的。

“確實……而且隻花了兩分就到了我們的內核防火牆之前。”

雖然因為要引對方上鉤，整個飛船上的防禦係統已經被古力做了一些調整，使得入侵會相對容易一些。但好歹那也是有三層防火牆的，一般黑客加上普通終端的話，估計連第一層都可以研究上好幾天。現在四分部的這位隻花了兩分鍾就過了前麵兩層，看來不僅設備趁手，本身的本事也很了得。

“唔……這家夥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器官。”古力在內核防火牆裏設置完導向移動型虛假數據的通道，利用等待對方進入的時間開始研究對方，“小丁已經順利寄生，對方沒有發現，這就是小丁從他的腦子裏直接讀取到的數據。雖然他的黑客技術不錯，不過對於精神體的運行係統顯然了解並不多。”

普利賽斯篤悠悠的評論：“很有異種澤星人的行事風格，我們都會選擇最適合目前需求的人員，就算他其它部分不怎麽擅長，隻要能把擅長的部分發揮到極致，集體配合，行動效率絕對高超。澤爾塔選擇這樣的人，從策略上來說沒錯。”

老K沒有加入他們的閑談，因為茜茜又開始騷擾他：“你的夥伴們似乎不太擅長對付外部攻擊，器官進入你們的係統也太容易了……不會是故意放他進去的？”

老K就覺得額頭上汗都要下來了：“你說什麽？”

“唔，反正這和我無關。自從我誕生，器官就一直想把我弄死，但我還是活了下來。你們那個係統的防禦要拿來和器官的各種殺招比較的話，確實很弱。”

老K覺得自己快要被‘她’完爆了：“古力！幫器官侵入我們係統的是總控終端！你小心，這玩意兒太……”

普利賽斯似乎對此毫不意外：“嗯，她既然有AI，那確實會比較麻煩。”

古力倒是無所謂：

“AI？他們居然偷偷弄這個。老K我教你，任何AI說到底它還是機器硬件設備拚湊出來的，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意思就是，它學人的想法學的再想，也超不出它自己的思維。雖然有模擬模糊計算的AI技術，但本質來說，那也隻是因為終端比較強大，可以在每秒時間裏進行更多的計算而已。模糊計算的隨機函數本身也不是完全無限，隻是它非常大，非常接近無限而已。而這個的基礎則是一個龐大而又完備的數據庫，可以提供它處理盡可能多的計算結果，因為它可以融合各種情況，卻不會自己憑空創造出新的概念來。”

老K完全沒聽明白，直接問重點：“所以？”

“所以，看看什麽話題是它感興趣卻又不太了解的，你就可以忽悠它。因為它不具備必須的數據量來處理信息，就需要從你這裏學習。”

老K還是不太明白：“然後我就可以給它塞它完全無法理解的內容，然後引發它的探索精神？”

古力聽起來有點無力：“不是的……天，你怎麽突然轉不過彎了。你看，在你擅長而對方不擅長的領域，那不是可以隨你發揮嗎？比如打賭模擬理論結果之類的……”

老K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還能這樣！”

“不然你想怎樣？”古力警覺起來，“別去想什麽利用邏輯悖論讓它陷入計算死循環然後自體損壞之類的，那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老K默，“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那麽看得起我……你覺得我擅長邏輯悖論之類的東西嗎？”

有了古力的大方向指導，老K終於可以從和茜茜的這場被逼的戀愛之旅裏看到一絲曙光。作為一個高級AI——而且從後來了解到的，那還是個自我產生的高級AI，所以自我意識十分強烈，她的性別認知也是來源於對器官的不滿：既然對方是男的，那麽自己就是對立的女性——茜茜具有極為強烈的好奇心，老K發現幾乎沒有她不敢興趣的話題，所以很快他就開始引誘對方從賭博的話題進展到了賭博行為的實際實施。

“大規模賭博被禁止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實際上屢禁不止。這不僅僅因為利益，更多的是心理因素。”

老K侃侃而談，茜茜則不斷的尋找反駁他意見的論點。這是茜茜的學習方式：從了解者那裏獲取信息，然後找出其中的漏洞，無論能否駁倒對方，基於對方的反應，又可以得出新的結論。

不過已經和她進行了好幾輪討論的老K已經逐漸明白了她的這套辦法，並且十分感歎：果然跟古力說的一眼，它跳不出它自己的限製！

雖然老K這個感歎得出的十分詭異，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由此信心大增，開始忽悠對方：“我知道你又要反駁，要不我們做個試驗看看民眾心理？”

“怎麽做？”

“你肯定掌握有和這個星球大部分終端聯係的線路對不對？哦哦別著急否認，我知道你們這樣的超級終端肯定都有權限。”

“是又怎麽樣？”

“你可以直接發民意調查卷給所有你能聯絡到的終端，請他們幫忙采集數據。”

“不用請，它們會直接接受中央終端的指令，所以隻要通過中央終端發布命令就行。”

“哦？這你也能做到？”

“當然！我是茜茜！”

這個計劃也是來源於古力的提示：一台終端，無論多麽強大，也必然有一個計算上限，它越忙於計算就越沒有精力管理其它。

而且既然茜茜一直以來都是個獨立的AI，那麽它必然有很強的局限性，對於自我的認知會高到一個偏頗的程度，這將直接導致它無法接受某些合理化建議，比如這個：

“三十六億個終端……我覺得你會需要我幫助你處理這些數據，否則一旦它們都開始遞交和你的通信協議，你將會疲於奔命。我知道所有超研部門的總控終端的並發通信數上限都在二十億左右……”

這個數據是普利賽斯提供的，對於一個可以隨便查看超研總部機密文件的人來說，獲取這種數據信息實在太簡單了。

而茜茜也毫不意外的拒絕了老K的“好意”：“不用，我能處理。給它們發送信息指令的時候把時間錯開就行。”

“可是這世上還有種叫做‘通信延遲’的玩意兒，有時候，這種延遲是可以通過人為行為促成的。”麵對老K即時傳遞過來的茜茜的動態，古力十分篤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