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看著老K，一臉的崇拜。因為老K本身的特殊性，所以在遇到比較危險的情況的時候，探路打先鋒肯定都是他包了。之前要不是剛登陸的時候覺得這星球死氣沉沉的以為沒有生命，大家這才放鬆了警惕，也會先讓老K一個人出去看下，那後頭這些事兒可能就全沒了。
老K被他看的發毛，一巴掌呼過去：“再看我也沒用，前頭要沒路我也肯定不會給你硬編一條出來！”
白毛還在傻笑，老K也不管他，拿過生物體用速幹型防護罩噴液就往自己身上噴，剛才救人用的就是這玩意兒。他這會兒要往前頭去看，必然要經過那個大神經元，做好不被複製的準備是必須的。
防護罩迅速在身體表麵形成了一層有韌性的保護層，就像把人整個包進了保鮮膜，不僅有種繃緊了的難受，還完全不透氣。還好頭部有頭盔保護，免遭了這種罪受。不過也因為是完全不透氣的，外頭再塗上偽裝用的那種黏嗒嗒的玩意兒倒也沒有想象裏那麽難受了。
這次有了準備，再經過那些特殊的神經的時候就沒有第一次那麽驚險了。繞過那一大團東西之後，老K把身體隨地一丟，鑽了出來。雖然這裏整體的空氣就不怎麽好，但總算比剛才那種就像要憋死一樣的感覺要強了不少。而且不依靠紅外感知器看路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感覺，這對於他更適應不少。
雖然過來之前就大概有了心理預期，但真的一眼就看到麵前是和來處一樣的巨型洞穴，底部也有個巨大的洞口時，老K還是覺得有種十分想吐槽卻又不知道從何吐起的無力感。
在他剛才做準備的時候，古力提出過一個聽上去很詭異的設想。他說這裏可能就像是某種腔腸動物。
“你們看，”他揮舞著自己剛打印出來的實驗報告，那是對那些幹掉的神經支的細胞複原分析，因為需要時間比較長所以結果才剛出來，“這些東西的構造其實十分低級，如果它多少還符合生物學規律，那麽也就是說應該不具備智慧。”
總是喜歡接他話頭的普利賽斯看起來也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所以？”
小丁直接插嘴：“既然是低級生物，我們可以用滅蟲劑噴它？”
那一刻老K覺得自己看到奇跡了，因為身體構造的原因而一直在貼地行動，需要高度的時候也要依靠伸縮機械足的古力突然之間平地躍起了大概將近一尺。就像動畫片裏誇張的鏡頭一樣，僅僅以四方體的箱子外觀就這麽跳了起來，然後落地，重重的砸在艙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大家都被這一聲響動給驚了一跳，古力得意了：“不要和學術開玩笑！否則我會繼續嚇你們一跳！”
不過他自己肯定也知道這話很幼稚，所以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又搶著繼續道：“這當然不可能是可以用殺蟲劑弄死的生物！我覺得它應該更接近某種軟體動物甚至是腔腸動物。它的進食方式應該就是十分原始的吸入吸收排泄這樣的流程，而我們進來的地方就是它的口。”
這個解釋很簡單好懂，撇開古力這個正在津津樂道的家夥不說，一瞬間老K看到除了小丁看不出表情之外，其他人臉上的麵色都難看起來。不過古力完全沒自覺，還在繼續發表他的推論。
“我們順著它的腔腸一路向下，之前采集到的那些黃色的半**狀物質大約就是某種類型的消化液。還好它似乎對於非生物體的侵蝕很有限，否則以我們在這中間待的時間來看，說不定已經被消化掉了。”
都是小孩子的兩個艾塔已經默默的放下了拿在手裏當零嘴吃的小顆粒能量丸；白毛表現的好像完全沒聽到他們的談話，正一本正經的盯著飛船控製台上的巨幅屏幕；小丁也蹦到了白毛身邊，和他一起盯著屏幕發呆；和古力混的最久的普利賽斯估計是對這家夥說話沒遮攔已經習慣了，還有心思接口：
“所以，我們其實都是食物？”
“而且我們應該不是第一個，救上來那家夥估計就是之前的犧牲品。而且，我還發現一個推論，如果能證明它的正確性的話，那麽這個玩意兒的本能真的十分可怕。”
“是什麽？”
“這玩意兒的複製，可能就是在食物匱乏的情況下對食材的一種‘飼養’。”
這下老K來了興趣：“為什麽這麽說？”
“大家都知道，生物體都有自我修複的能力，如果受損，就算完全沒有醫療，經過一定時間也總能恢複一點。哪怕是死了，身體的機能也不是馬上就停止，有部分細胞還會持續工作上一段時間。”
“對。”
“而我剛才在下頭給救過來的那個人檢查的時候，發現她的身體機能十分衰弱，因為她的細胞被強行分裂了。”
這下老K聽不懂了：“細胞強行分裂？”
對於有表達欲望的話嘮來說，有人提問實在是對於講述最好的激勵，古力很仔細的解釋：“你知道，生物在最初單細胞時期的繁殖，都是依靠的自身分裂來進行。”
“這我確實知道。”
“一般來說，高等生物的普通細胞是不再有分裂的功能，但是生殖細胞還有。並且分裂之後，在適當的條件下還能融合，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受精。”
古力滔滔不絕，一副教授派頭。或許是他看上去太認真了，老K都莫名覺得不忍打斷他：“嗯，所以？”
“但其實我們的細胞裏都具有源自最古老的記憶。隻要方法得當，要把普通細胞分裂開而保持個體的活性還是能做到的，雖然以目前的技術來說還隻是理論階段。”
這下老K覺得好像明白了：“所以這玩意兒它不知道為什麽具有了這種強行分裂其它生物細胞的能力？”
古力的箱子蓋又開始因為激動而拍動起來：“對！就是這個！而被強製分裂之後，單一的個體會成為兩個。然後就是我剛才說的，生物普遍具有自我修複能力，就算是死了，這種能力也會在屍體上持續體現一段時間。”
一直沉默著的普利賽斯突然開了口：“所以這就可以達到將捕獲物的能量充分釋放的目的……”
“所以，我個人覺得，”古力很認真的繼續發表推論，“這個東西的消化功能應該也是和腔腸動物一個水準的，如果食物個體的能量沒有被充分調動釋放出來，它或許就會消化不良或者無法消化。而為了避免吃壞肚子，所以這種複製能力是它必須具備的特殊能力。”
白毛也終於不再假裝看著控製台了：“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咱們可能就是那無法被它很好消化的、會造成它吃壞肚子的東西？”
看到小丁和艾塔三個人六隻眼睛也都看向了他，古力終於覺得自己的話題得到了足夠的重視，於是又擺出了學者的腔調：“我所說的這些全部是推論，實際情況的話，如果可以繼續試驗，相信很快就能證明。”
“不行！”
普利賽斯第一個反應過來：“你再找借口我也不會同意讓你下去采樣的！這裏的情況太危險，隨時可能發生意外。你的想法有可能讓所有人陪著你一起陷入困境！”
感覺話頭不對的古力馬上改口：“而在這個最簡單的辦法行不通的前提下，讓老K過去仔細看看前麵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就十分重要了。最重要需要搞清的一點是，如果前麵有路，那麽那路的出口在哪裏。”
兩個艾塔這會兒儼然已經哥倆兒好，聽到這裏就開始一問一答。雖然是躲在角落裏悉悉索索的發出細小的聲音，但駕駛艙本來也不大，大家還是該聽到的全都聽到了。
“如果前麵沒有路……”
“那麽隻有進來的一個口，所以它的外觀特征很像腔腸動物，我們要以消化不掉的排泄物的身份被排出去。”
“如果前麵有路，而出口還是繞回去了進來的那一個……”
“那麽還是隻有進來的一個口，它還是很有腔腸動物的外觀特征，我們還是要以消化不掉的排泄物的身份被排出去。”
“如果前麵另外還有出口……”
“那麽它有泄殖孔，我們依然還是要以消化不掉的排泄物的身份被排出去。”
白毛終於受不了，伸出大手一手一個輕輕的把兩個艾塔轉向大家：“你們已經成功的惡心到大家了。”
兩個小孩兒還一臉的純真：“為什麽？這個話題很惡心嗎？不是很正常的情況嗎？”
確實這種奇怪的狀況總體來說不算什麽特別難以接受的情況，被當排泄物拉出去比起被迫必須吃排泄物下去那實在是正常的太多。不過雖然都有這樣的認知，被人反複提醒自己是團造成進食者消化問題的大型糞便總不是愉快的事情。小丁從小孩們頭頂蹦過去：“別說了，現在是大人的脫困討論時間，保持室內安靜就好。”
回憶到這裏，已經一頭紮進那個洞口，在後頭複雜的通道裏搜索的老K不由的苦笑。要說像排泄物什麽的，他現在比較有感覺，因為他無路如何也已經進入到排泄管道裏了。至於他那個身體，大約就是無法被很好消化的一團正堵在肛門口的、急需被清理的硬大便。
不過這麽自己惡心自己實在沒必要，老K很快就放棄了這種聯想，專心投入眼前的搜索。他已經離開了神經密集分布的區段，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麵前的道路分支很多，並且他也可以想象，在這些分支的路上，肯定還有其它細小的分支。
而因為這裏的奇怪電磁場，他的行動速度受到了一定的限製，沒辦法像在外頭普通環境下那樣做到瞬息萬裏，所以想要把所有分支全部看過可能在時間上會耽誤的十分厲害。而不仔細全都看過一遍的話，不要說別人，他自己都不會安心。
不過因為回去的路上堵著那個大神經元，回去說明這件事就變得比較麻煩。因為通訊器本身會產生無線電波，說不定也會被那大家夥給攔截並且激發出什麽不可測的後果，所以要和飛船聯絡等於是要徹底返回才行。怕麻煩的老K權衡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應該確保安全第一，隻能對不起飛船上的諸位，要他們多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