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認真說起來,老K前頭那些話確實都在誘導艾塔去思考融合的問題,但最後這句還真是在開玩笑。他本來是覺得艾塔平常都很安靜,又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格應該比較偏向和平,聽到打架的建議肯定會很苦惱,然後他就可以繼續誘導他們心甘情願的非暴力融合。

因為在他看來,既然這個複製品已經存在了挺長一段時間,什麽“消滅在萌芽狀態”就不用去想。而如果硬來,也未必短時間裏能見分曉,尤其艾塔還是小孩子呢。

可惜小孩子衝動起來其實比大人要任性的多,而且艾塔雖然從小沒有怎麽被允許出門過,但這不等於他就沒有任何戰鬥經驗。作為庫裏特家族的繼承人,接受基礎的格鬥培訓是必然的,而且他還在家的時候,整個庫裏特就是軍部。環境如此,就算再單純再愛好和平的人,在那樣的氛圍裏常年熏陶,在需要的時候基本上也都能來上幾下。

艾塔隻是平時很喜歡老K和這些新朋友,而老K他們因為艾塔是個小孩,肯定各方麵都會有意無意的多照顧下,這就導致了艾塔沒有什麽必要表現出自己的戰力。而眼下的情況無異是種挑釁,兩個艾塔又是完全一樣的思維模式,一被激就炸了,也不管現在別的隊員們還在商量救援的事情,直接就撲到一起扭打起來。

小丁幸災樂禍的傳音入密立刻直達老K腦中:“叫你煽動!”

老K鬱悶啊,不過看倆小孩雖然在打,卻不像是完全不管不顧的樣子,倒很像就是彼此要較量一下,比出高下,然後誰融合誰的問題大概也就迎刃而解了。

古力也在一旁揮舞著他的金屬手臂起哄:“他們較量也不會弄壞東西什麽的造成破壞,就讓他們打唄。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勝者為王!”

至於普利賽斯和白毛已經完全無視了他們折騰,根據老K提供的方位路線把下去救援的計劃擬好了,然後一把抓過小丁:“該你了,看計劃,一會兒小心。”

小丁雖然有著各種性格上的缺點,但惟獨責任心絕對是極其強烈,否則當年也不可能偽裝著當了那麽幾十年的飛貂的統帥。雖然是為了報仇,但沒有責任心也沒有統率力的人,就算給他那樣的機會,大概也堅持不下去。而小丁一直到最後把飛貂拱手讓給聯盟軍,中間都從來沒有出過紕漏,是飛貂全員上下一致心服的統帥,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那麽簡單的就一紙投降書把飛貂賣了自己還能全身而退。

不過老K考慮的沒那麽多,他本能的對於任何小丁要進行的事情都不放心:“不然還是我去吧,我熟了,知道哪裏應該避開。”

普利賽斯瞥他:“我知道你同時操縱幾十個人是小菜一碟,但同時操縱十個采集機器人,你行嗎?”

好吧,老K摸摸鼻子蔫掉,繼續縮回去看兩個艾塔掐架。雖然他能直接進入各種電子線路裏幹涉係統運行,同時幹擾十台機體的係統真的是小事一件,但麻煩就麻煩在對方是機器人。如果是人,想對方做什麽直接給行動目的,一般被操縱者就會自動去完成;而如果是機器人的話,他必須把所有可能的情況都預想到,然後一步一步的給指令。

打個比方,如果要他控製一台機器人去采個果子,因為他的操縱是直接電子脈衝層麵上的,所以直接給采集的命令是行不通的。他必須把“采集”這個過程分解成細小的各個部分,從十分基礎的步驟開始協調機體的行動,這個“基礎”是要從邁步行走的方式到方向到停止位置到具體怎麽伸出機械臂怎麽拿捏果子怎麽摘之類全部要詳細分解的一個個瑣碎步驟。對於老K來說,讓他去幹這種事那真的還不如直接把他拆了算了。

小丁這次倒沒有再冷嘲熱諷,畢竟有任務在身,他的狀態迅速就切換到了出勤,出了他那個倉鼠球,跟在一堆小機器人後頭上了無人船,牢牢的附著在艙壁頂部。等白毛再一次檢查完畢所有通訊聯絡,就被和這一群機器人一起投入了飛船外深黑的空間裏。

畢竟救援是件大事情,而且無人船是不會靠近中間那個巨大神經元的,等小丁的無人船出艙,就連打的難分難舍的兩個艾塔也終於停了手,一起站到了控製台前緊張的看著紅外探測器傳送回來的圖像。

不過實際上,因為有了老K提供的情報,小丁操作起來還是比較簡單的。那兩個人有一點比較讓人安心的是,他們並不是被那些“神經”給纏住了,而是躺在那個巨大的神經元的下方。隻是其中一個在靠後的地方,要繞過去,采集機器人不可能不碰到周圍的那些“神經”。

小丁先把靠外的那個人給拖了出來,然後再讓采集機器人慢慢靠近裏麵那個。好在之前研究出來的那種黏糊糊的偽裝物效果十分顯著,小機器人們擦著那些粗壯的“神經”管道鑽過去,給裏麵的人加上防護罩抹上偽裝用粘液再拖出來,整個過程雖然十分緩慢,卻相當的順利。而且令人安心的是那些小機器人們並沒有被複製。

“所以說,那大家夥就這麽掛在半空裏,下麵還是有不小的空間的,咱們的飛船說不定也能鑽過去?”白毛撐在控製台上,看上去對於這個很挑戰操作的鑽過去的想法極有興趣。

普利賽斯打斷他:“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小丁帶著人回來了,快接應。”

被搬回來的人渾身都是這裏到處都有的那種接近土黃色的半**物質,被裹的髒頭巴腦的看都看不清。尤其是後頭才被揪出來的那個,因為拖出來的時候要繞過很多神經,怕被再複製,所以外頭加了防護罩,防護罩外麵還塗了一層那玩意兒用來偽裝。防護罩是基本貼身噴塗上去的一層薄膜,回到飛船上之後自動脫落,弄的整個船艙裏地麵上都是,看起來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還好小丁並沒有直接把人帶回上層的活動艙房裏,隻是先放在了底層停放各種交通工具的庫房。古力過去查看過情況之後決定暫時就先留在那裏急救,隻要人能醒過來並且恢複一定的行動能力,清理什麽的就都好說了。

之前在一片黑暗裏,時間也不充足,老K也沒那個心思去仔細看,現在人都搬到了飛船上,他也跟過去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就覺得麵熟,他之前就感覺到了這應該是個女的,現在才發現她的五官輪廓怎麽看怎麽是個圓圓的娃娃臉,無比的熟悉。

老K繞著她們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忍不住回去上層弄了毛巾和一點水下來,把兩張臉都給擦了一下。這下看清了,果然是兩張一模一樣形似鄧麗君的臉。

這下給把他鬱悶的,這世上雌性生物那麽多,怎麽就偏偏能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遇到熟人,還是那個讓自己發現了某個相當不爽的問題、進而導致了現在這一係列遭遇的熟人!

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麽到了這裏的,話說,她不會認識什麽有預見能力的家夥吧?所以那天自己沒怎麽勾搭就上手,之後還那麽有耐心,就為了讓自己充分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然後才能確保現在他們站在這裏,能夠救她?

這種思維怪圈老K最不擅長處理,往往會陷在裏頭很久很久都解脫不出來。眼下就是這種情況,他麵衝著麵前倆女人的頭頂蹲在那裏開始發愣。

小丁早就回了上層,古力做完緊急搶救留下醫護機器人也離開了,底艙裏隻剩下老K。沒多久他的通訊器就響起來,普利賽斯疑惑的詢問在寬闊的底艙裏甚至帶起了一點回音:“你在下頭幹嘛呢?”

被通訊器喊回神的老K突然想到普利賽斯也是異種澤星人,連忙開口:“我問你個問題,你們在別人眼裏的外表是根據看到你們的人的記憶形成的,那是不是會出現一樣的臉?我是說,比如我看到你的研究者形態就是愛因斯坦,那麽如果還有另外一個異種澤星人研究者,我看到的他會不會和你一樣,然後搞錯?”

“啊?這基本不可能。我們的投射反應是很精確的,你在自己的認知範圍裏,對於認識或者知道的人肯定都有個定義,就算是極為相似的兩個人,肯定也會有一點區別。而我們的投射反應是會分辨這種細微區別的,所以除非你對人的感覺真的是十分模糊,否則看出來的異種澤星人肯定是不一樣的,絕對不會讓你搞錯。”

普利賽斯的回答完全沒讓老K的心情好轉,或者應該說,基本上和落井下石差不多。老K也沒回應普利賽斯讓他回指揮艙的呼喊,就悶悶的蹲著,突然有種很想抽上一口煙的感覺。這絕對是情緒上引起的,他現在的身體根本沒有煙酒之類的嗜好。意識到這點他才下定決心一樣的站了起來,反正現在人也還沒醒,等人醒了再看吧。

駕駛艙裏兩個艾塔已經不再繼續扭打,他們約好了等順利出去後再找地方好好比一比來決定融合的對象。現在人也已經救了,當務之急就是怎麽出去。

“最簡單的辦法是原路返回。”白毛下意識的敲了敲桌麵,“不過我們進入的已經很深,而且從現在咱們搜集到的資料來看,這個地方內裏真的是活的,所以就算原路退回去也很可能找不到出口。而且雖然可能這個生物的生命等級不是很高,但絕對不是容易對付的。”

古力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都到這裏了,真的不帶點標本回去嗎?”看起來他十分想切一段那種有複製功能的神經帶回去。

普利賽斯一屁股坐到了他的箱子蓋上:“按咱們看到的、以及老K之前的經驗,這裏的神經很敏感,任何觸碰或者明顯的環境變動都會造成它們的大範圍攻擊。就我個人來說,我還是覺得原路返回到沒有這種東西存在的地方,再想辦法突破地表比較簡單,雖然可能得消耗不少彈藥。”

對此老K的想法簡單的多:“我先去看下不就行了。如果前頭有路,咱們就讓白毛跟咱們露一手操作技術。如果前麵沒有路,我就退回去看看來的那個洞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