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從秘澤島回來後得了一種怪癖,就是很想吃生的東西,這種欲望有時比任何一種東西都強烈。他為這種感覺感到害怕,這令他想起鳳棲抓著一隻生老鼠啃噬的情景。以前,他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惡心想嘔吐,現在,居然很想念那隻被咬了一半的老鼠,他想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是在那個怪島裏著了魔?或者是,鳳棲的生食症傳染給了他。如果生食症也可以傳染的話。

如果因為那個島的關係,他想小魯可能會得跟他同樣的病——特別想吃生食。

但是,每次去食堂裏吃飯的時候,看到那些菜他都難以下咽,而小魯照樣吃得歡。他想可能小魯生熟都喜歡吃吧,於是這天下班後,他說:“小魯,走,咱們去吃牛排。”小魯歡快地連連應好。

兩人來到牛排館坐定,小魯要了五成熟的牛排,而光明則點了一成熟的帶血牛排,小魯瞪大眼睛看著光明,“你不是吧,我以前點五成熟你都覺得惡心,說裏麵有細菌殺不死什麽什麽的,現在你居然點了一成的?”

光明不得不如實說,說他越來越喜歡吃生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島有關係,因為是從那裏回來後,他才有這種欲望,並越來越強烈。

小魯想了想,“會不會是島上的水源有問題,裏麵有什麽特殊寄生蟲之類的?也不對,那我怎麽會一切正常呢?難道是單獨對你下過蠱?還是我的免疫力比你強?”光明苦惱地搖了搖頭。

“也或者說你被感染了,而我免疫力比較強,所以得以幸免。”小魯突然像是想到什麽興奮了起來,“對了,你知道‘弓形蟲’嗎?”

“知道一些。”光明疑惑地說,“你不會認為我得了什麽弓形蟲病吧?”

小魯說道:“據說,某些寄生蟲可以改變人的精神意誌,令人產生幻覺,邏輯混亂,還令人精神分裂,真的蠻可怕的。我猜測你是不是感染了類似的寄生蟲,或者說,你身上被放了類似的病毒。”

光明聽得毛骨悚然,“你啊,越來越危言聳聽了,存心把我嚇死啊。”

小魯吐了吐舌頭,“現在我們都沒有確切的理由,所以就猜測一下嘛。要不,你去醫院裏看看,檢查一下,會不會感染什麽病毒。”

光明沉思了一下,“如果不是尋常的寄生蟲,醫院可能也查不出什麽,不過,去看看也好。”

“要不,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吧。”

“免了,我一個大老爺們還用得著別人陪著看病嗎?況且局裏事那麽多,你回去幫我請一下假。”小魯點了點頭。

他們分開後,光明在街上走了一會兒。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起來每個人的生活都是那麽充實與正常,難道真是我病了,還是我的世界撞了邪?鳳棲的離去,在這太陽底下是那麽難以理解,她生活在一個充滿著魔咒的世界,這一切聽起來是那麽離譜,那麽匪夷所思,多麽像神話啊。

光明突然覺得一切很荒唐,他停住了自己的腳步,是的,他改變了主意,不想去什麽醫院做什麽檢查,他也不信那些醫生能查出什麽來。

他隨便靠在一商店前麵的柱子上點了一支煙,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他想起,他已經有十來年沒有如此悠閑過了,現在片刻的清閑對他來說都是奢侈的,尤其是如此的悠閑。本來他應該好好地享受這種悠閑,哪怕是短暫的也好,但是,內心有太多的紛擾令他無法坦然地麵對這種平靜。

突然間,他感覺視野裏的一切開始凝固,人們停止了喧嘩,像是被按了暫停的鍵。沒有空間,也沒有了時間。

而此刻,他卻察覺到一種很細微的聲音,這絕對不是周圍的人所發出來的,也不是汽車行駛聲與電視的播放聲,跟他現在所處的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慢慢匯集成一句很遙遠,卻又很清晰的話:“光明,不要害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在罪惡的東西、魔咒毀掉之後,一切都會恢複原來的狀態。但是,也有可能我們會被它們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