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有不少名貴的畫,雖然有些是仿的,但很逼真,如唐伯虎的《啼笑九美圖》、徐悲鴻的《駿馬圖》,還有意大利畫家喬爾喬涅的《暴風雨》。最後這張畫應該是新掛上去的,上次來的時候葉葦並沒有看見,於是便很注意地看了那幅畫:一個豐腴的婦女坐在一棵大樹下麵,半露著胸,給懷裏的嬰兒哺乳,旁邊一個豎著棍子的士兵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這情景令葉葦莫名其妙地想起她的母親,及從沒見過麵的父親來。

何柳的父親早年書讀得不多,但很注重文化,一心想把女兒培養成藝術家,來彌補自己早年的遺憾,所以對何柳極為嚴厲。在學校裏,何柳都是埋頭學習,很少參加活動,朋友也甚少,最後如願考上了音樂學院。

葉葦隨她來到了她的房間,簡潔而明麗的少女房間,跟葉葦的房間是完全不同的,粉紅色的格調,桌櫃上、**擺著很多大大小小的布娃娃,很可愛的那種。葉葦房間裏僅有的一個布娃娃就是何柳送的。

何柳打開櫃子的最底層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個黃色的信封,從裏麵抽出一張紙,攤了開來,“就是這幅畫。”

葉葦便走到窗口,仔細地看了起來。那畫有著十來年的曆史,筆跡有點略微的擴散,但是並不影響效果。

這確實是幅令人快樂不起來的畫,那仰天長嘯的怪物,長得很奇特,像一隻直立的山犬。

葉葦喃喃自語:“真的很像木乃伊神阿努比斯。它是幻化成山犬的死神,也是墓地的守護神,同時,是木乃伊的創造者。它引導死者的靈魂到審判的地方,使死者免於第二次的死亡,同時監督審判。”

何柳點了點頭,眼神閃爍,看上去甚是不安。

是的,對古埃及人來說,來生極其重要,因此守衛亡者的阿努比斯神在很早以前就為人所崇拜。阿努比斯長著一顆胡狼頭,胡狼是一種常見的在墓地搜尋腐食的野狗。人們向他禱告,祈求保護亡者。他還將他的父親奧西裏斯製成了木乃伊。他是介於黑夜與黎明的中間狀態的神靈。

阿努比斯是一位古代的神,在奧西裏斯成為豐饒之神與冥界之神以前,就指引死者走向通往冥府的道路。但在將被謀殺的奧西裏斯製成木乃伊後,阿努比斯還成為了屍體防腐之神。

古埃及人認為人死後會前往亡者之殿。阿努比斯還是古埃及神話中的死神,掌管地獄,主要是負責審判之秤的稱量工作,且稱重前會首先使天平達到平穩,從而保證精確度。他還與正義女神瑪特(Ma’at)聯係在一起。在那裏,阿努比斯通過瑪特的羽毛來稱量亡者心髒的重量,並在秤的一邊放置公正的羽毛,另一邊放置死者的心髒,如果心髒與羽毛重量相當的話,那麽這個人就可以升上天堂,與眾神永生;如果心髒比羽毛重的話,這個人就有罪了,將會被打入地獄。他是法老奧西裏斯(冥界之掌管者)和女神伊希斯之子。

葉葦又一次指著那幅畫,“何柳,你看它背後的樹林,我能肯定那樹林就是我老房子邊的那黑樹林,九歲之前,我幾乎所有的玩耍時光都是在那裏度過的。而且那片樹林一直保持著我離開之前的麵貌,或者說,它永遠都沒有改變。它是邪惡的。我越來越覺得裏麵隱藏著很多幽靈。現在,我們可以肯定,張真真的死也與它有關。”

何柳沉默了,過了好久,“我好像見過張真真。”

“啊?什麽意思?”

“是的,我是說在她跳樓之後。我說的是好像,一點兒也不確定。”何柳捂著自己的眼睛,拚命地搖著頭,看上去,神情跟她的思緒一樣地混亂,像是努力回憶著她永不想再記起的片段。

“你怎麽了,沒事吧?”葉葦疑惑地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何柳平靜了下來,臉色看上去很蒼白,“我不知道,可能也隻是幻覺,但是,跟你說說無妨。那天,因為肚子痛,我晚自修時提早回宿舍,照理說,宿舍裏應該沒有人,因為是同學集體自修。我到了門口,正想摸鑰匙的時候,卻聽到裏麵有動靜。我覺得有點奇怪,於是透過玻璃窗往裏麵看,卻見一個女孩在我的上鋪翻著什麽東西。我的上鋪本來是張真真的,但她死了後沒有人敢睡在那張**。我想會不會來偷東西的,於是便打開了門,大聲叫道:‘幹什麽?’她驚慌地轉過了臉,你知道,當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我完全驚呆了。那是張真真的臉,雖然不是很真切,因為是晚上,但是,我想我不會看錯,我的視力很好,她太令我害怕了。她也像是受到了驚嚇,手裏拿著一個記事本一樣的東西,猛地從窗口跳了下去。天啊,那是四樓啊,我打開了燈,哆哆嗦嗦地從窗口望去,隻見她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有點蹣跚地消失在黑暗中。你想一下,一個從四樓跳下去的人還能走路。那天,我真的覺得見到鬼了,但又不敢向同宿舍的同學提起,因為她的自殺,在我們的心裏都留下陰影,有個同學還搬到外麵住了,如果我再說見到張真真的話,沒有人敢住在宿舍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