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海水拂過他的臉頰, 刹那間無數紛雜的記憶朝他湧來,在他的大腦裏交織成一幅幅完整的畫麵。
一號以前不叫一號,這隻是他在遇到褚鳶後給自己取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他有意識起就一直在觀察著一個小女孩, 剛見到她時她是那麽小那麽虛弱,難以想象她能在廢棄的星球中生存下去。
小女孩是被人丟棄的, 她周身還彌漫著血氣, 明顯是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她的衣服裏插著一支玫瑰,淡淡的香氣掩蓋了一部分的血腥氣。
他默默看著她。
她沒有像他預料般死亡,反倒展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吸收了空氣中的水汽, 挺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
盡管當時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達到了兩百歲,但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依舊是孱弱的, 僅僅依靠水分是活不下去的。
小女孩的精神力很強,剛出生不到三天她就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因此她意識到她即將死於饑餓。
活下去的念頭是那麽強烈, 她嚐試動了動手腳, 爬離了那個土坑。
但爬離土坑後並沒有引來希望。
黃沙和廢土在天邊飛揚, 刮過臉頰帶來的粗糙感都足以讓任何一個流落到這裏的人心生絕望。
她也該放棄了。
他是這麽判斷的,然後便陷入了沉睡。
於他來說是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的, 他一覺睡了很久, 醒來後發現他的領地裏出現了很多的人類。
他們一個個身著統一的服裝,在一眾士兵的帶領下開采礦石。
——“囚犯”。
聽了他們的對話,他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
他的領地裏再一次出現了人類, 這一次他卻不覺得新奇了。
比起耳邊此起彼伏的挖土聲, 他更願意陷入長眠。
可就在他計劃下一次長眠醒來的時間時, 他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啊……啊哦……唔……”
一段滑稽的模仿秀。
他睜開了眼, 看到了不遠處的沙堆上坐著一個少女,正拿著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寫畫畫,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什麽。
他一眼就認出了少女的身份——她就是當年那個被遺棄的女嬰。
“啊啊啊!聯邦語怎麽這麽難學?!”少女氣急敗壞扔下了樹枝,賭氣般背對著狂風發了半小時的呆。
原來她是在學聯邦語。
他無聲地笑了笑:好笨!
過了一會少女賭氣結束,灰溜溜地轉過身繼續學習,念著她那蹩腳的口語,而他就這樣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是他第一次關注一個人。
第一次之所以讓人難以忘懷,那是因為它所代表的意義非比尋常。
……感情也是如此。
少女喜歡讀書,她隻見過一種花,所以她最喜歡的花是玫瑰花。她每天白天會到礦場去幫士兵看顧囚犯,晚上則是來到無人的地方法學習聯邦語。聽了幾次她和囚犯的對話,他知道了少女的名字。
她叫褚鳶。姓氏是一個士兵幫她取的,說這是聯邦的大姓,取這個姓氏能讓人感到歸屬感。
“鳶”字是她挑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字是她認識最複雜的字了,看著就很上檔次。
——褚鳶。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在他心裏的形象也從一個模糊的“她”變成了一個清晰的“人”。
有了名字也改變不了什麽,褚鳶依舊每天晚上學著她那蹩腳的聯邦語,學習進展是一日不如一日。
春去冬來,廢棄星上幾乎感受不到春天的美好,但卻能體會到冬天的凜冽。
冬天到了,天上下起了細雪,漸漸地,地麵上結起了一層層的薄冰。
這裏太冷了,士兵們扛不住寒冷先離開了,再之後……囚犯們也一個個離開了。
褚鳶沒走,她是個沒有身份的人,沒有身份她乘坐不了飛船,也進不了聯邦。
她的未來似乎早在被丟棄的那一個就注定了,她會陪著他老去。
這裏又隻剩下了他和她。
人都離開了,褚鳶接觸不到新的知識,隻能每天重複記憶過去學過的內容。
空****的廢土上,他看著她每天仰望繁星,過得充實卻又孤獨。
她在看什麽?
他不知道。
他也曾多次抬頭看,可始終不明白天空有什麽好看的。
他看了千萬年,那裏空****的,什麽也沒有。
褚鳶其實沒覺得孤單。
往年她都是一個人過的,今年尚且有人陪著她度過了大半年時光,對比起來她已經很幸運了。
現在隻不過是回到了原點罷了。
那個冬天很長,大地的冰層永結不化,黑夜占據了一天絕大多數的時光,漫長到褚鳶漸漸忘記了學過的知識,她越來越不愛說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最長的一次,褚鳶整整七天沒說過一句話。
不是她不想說,主要是她就算是想說話,也沒人陪她說。
書上說自言自語是瘋子才會做的事,她不是瘋子。
褚鳶一直不說話,漸漸的,他感到了寂寞。
習慣真的很可怕,它會讓你變得不像你自己。
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聽褚鳶說話,聽著她蹩腳的聯邦語入眠。
——他不想失去她的聲音。
褚鳶想要的是能陪她說話,能教她聯邦語的人,而這些……他都可以給她。
那一天,萬物沉眠,星光齊齊黯淡了下去。
流星劃過天際,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他的精神力覆蓋住了整個星球,一夜之間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冬天過去了,士兵們又回到了這裏,還帶來了新一批的囚犯。
他的精神力入侵了其中一名長官,操縱著他的意識,開始教褚鳶學習聯邦語。
聯邦語、百科知識、實戰操作技能……一年一年過去,他換了無數個身體,一次次成為她的老師。
褚鳶長大了,她的精神力和他一樣厲害,每次看到褚鳶用精神力把那群不聽話的囚犯打趴下時,他都與有榮焉。
真不愧是他的學生!
可隨著褚鳶變得越來越厲害,他的心裏漸漸生出了憂慮。
……她會永遠陪著他嗎?
他不止一次聽到長官說可以破例帶褚鳶去聯邦國,她的資質不該埋沒在廢棄星上。
至於她黑戶的問題,招聘她的機構能幫她解決。
條件就是需要她為其工作。
褚鳶說要考慮考慮,可他的心卻沉了下去。
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對自由的向往,從那一刻起,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或許對她來說這裏也是一所囚困她的牢籠。
當晚他入侵了那個想要招攬褚鳶的機構,見到了機構的主管人。
主管人理論上來說已經不算是人了,他更像是一個機器,他的周身蔓延出去了無數的細絲,每一根都不知道通向何方。
狹小的房間裏,兩個稱不上人的東西展開了對話
“你是來見我的嗎?”主管人看向虛空,“你可以叫我主係統。”
主係統?
他不知道這個詞背後代表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問出了他的問題。
“你想要她做什麽?”
主係統微微一笑,“我已經老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其實我早就想死了,但我身上背負的責任不容許我輕易地死去。”
“她的精神力很強大,我希望她能成為下一個我。”
主係統的責任就是維持和監視小世界的運行,這需要極大的運算量,唯有精神力強悍的人能做到這件事。
“她會像你一樣被永遠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嗎?”他問。
主係統沒答,笑容卻無端讓人感到了悲傷。
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心情卻比來時還要沉重。
褚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不論她選擇答應還是不答應,她似乎都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由。
廢棄星是牢籠,這份工作又何嚐不是?
約定的時間即將到了,他再一次去見了主係統,而這一次見到他,他看上去更虛弱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馬上就要死了。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他問。
主係統還是沒說話,長久的沉默後他問了他一個問題:“你願意代替她嗎?”
他目露疑惑。
主係統說:“你的精神力也很強大,也符合我的要求,你願意接任我的工作嗎?”他又道,“隻要你代替她,她就不用關在這個房子裏,作為給你的補償我可以給她安排輕鬆的的工作,以她的資質,很快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你願意嗎?”主係統拋出了一個他幾乎拒絕不了的誘餌。
他願意嗎?
他舍得拋棄他的星球,肩負起主係統的重任嗎?
他給出了他的答複,在主係統的麵前化作了人形。
“廢棄星,你變成了人了。既然是人就該有名字。”主係統微笑道,“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零。你是我的接班人,就叫一。”
一個字框住了他的未來,將他和過去永遠分割開來。
被人遺忘厭棄的星球愛上了那朵生長在他血肉之上的玫瑰,他擁有了人類的情感,成為了一個真真正正的人類。
他擁有了名字,叫“一”。
……
“褚鳶!褚鳶!”
意識昏昏沉沉的,耳邊不斷響起擾人的聲音,試圖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是誰在叫她?
褚鳶想要睜開眼睛。
長發纏繞住她的身軀,它們像是活的,察覺到了她的想法,纏繞上她的下拇指試著挽留了一下,然後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
褚鳶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她的周圍圍上了很多人,看了一圈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
沈越,林淮安,周黎……還有陸時聿。
“我怎麽了?”褚鳶一開口發現聲音很是沙啞。
她怎麽了,她不是在係統空間嗎?
陸時聿的臉色稍霽,說:“你剛才暈過去了,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聞言,褚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沒事,就是睡太死了。”
“你需要檢查身體。”陸時聿聲音沉沉。
都說孕婦嗜睡,但也不是這個睡法。她睡了一個下午,怎麽還這麽困?
陸時聿起身把褚鳶扶起,對校長說:“她身體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了。”
校長剛才也被褚鳶嚇了一跳,理解道:“行,你們先回去吧。”
陸時聿轉身就走。
沈越叫住了他:“等等!”
陸時聿回頭:“有事?”
沈越走到了陸時聿的麵前,看了一眼褚鳶,說:“她生病了嗎?”
陸時聿詫異地看了沈越一眼,回答:“沒有。”
“那是……”
“她懷孕了。”陸時聿打斷了沈越的話。
沈越一怔,腦子裏嗡嗡的,眼睜睜看著陸時聿擁著褚鳶離開。
司機早就接到電話,已經在車外等候多時,見到陸時聿和褚鳶後拉開了車門。
“大少爺,夫人。”
褚鳶和陸時聿前後坐進車裏,司機依照吩咐開去了市醫院。
路上司機向陸時聿匯報了一個消息。
“大少爺,剛才公司來電,說是三少爺暈倒了。”
褚鳶一愣,下意識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司機:“已經送去了醫院。”
陸時聿淡淡道:“那便好。”
他的表情很冷,語氣也一樣冷漠,從他的身上完全體會不到一個哥哥對弟弟的關愛。
司機:豪門兄弟情果然塑料!
褚鳶看了陸時聿一眼,心裏不知道想些什麽,說:“開快點。”
司機:“……”
半個多小時後,市醫院到了。
褚鳶下了車,向前台問出了六一的病房號後,直奔而去。
陸時聿在身後跟著,盯著褚鳶離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六一的病房不難找,褚鳶推開了房門,直直對上了一雙銀白色的眼眸。
那雙眼眸中閃爍著冰冷的銀芒,褚鳶卻並不覺得冰冷。
她渾身就像是被溫柔的海水包裹,眷戀的情緒在刹那間席卷她的全部意識。
六一眨了眨眼睛,銀芒如潮水般褪去。
褚鳶走上前,握住六一手的那瞬間,她差點落下了淚。
“歡迎回來。”她輕聲道。
六一反握住了褚鳶的手,安靜地笑了。
歡迎回來,我的小玫瑰!
……
病房外,有人目睹了一切。
陸時聿收回了搭在門把上的手,麵無表情地靠在了牆上。
裏麵的躺著的那位似乎忘記了他,忘記了他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陸時聿的表情很冷漠,但實際上他都快要被情感給折磨瘋了。
他生性冷漠,從未體會過這般洶湧強烈的情感,這些情感就像是一顆顆破土的種子,在他的心髒處不斷橫衝直撞,想要找到一個生長的缺口。
……是愛嗎?
陸時聿不確定。
他偏了偏臉,餘光射向了屋內,看到了褚鳶的側臉。
燈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裏好似蘊藏了璀璨星辰,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得毫無陰霾。
她笑了。
陸時聿毫不懷疑她此刻的真心。
或許他們之於她不過是尋常的過客,在她的心裏隻有那個人是無可替代的。
——她把真心給了那個人。
不知為何,陸時聿心裏浮起了些許的燥意,燥得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司機等在醫院外麵,看到陸時聿一人出來後,迎上去問:“夫人呢?”
陸時聿頓了頓,沉道:“她今晚不會回去了。”
司機一愣,才發現陸時聿的表情不算很愉快,心裏一驚。
司機:他說什麽了?大少爺怎麽就生氣了?
陸時聿坐在車後座,撫著額不知想什麽。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多嘴了一句:“大少爺……和夫人吵架了嗎?”
陸時聿抬眸,目光沉沉地看著司機。
司機背後一涼,訕訕地閉嘴。
“為什麽會覺得我和她吵架了?”狹小的空間裏響起了陸時聿的聲音。
司機:“……”
“大少爺你今天一整天和夫人在一起,我猜你心情不好是和夫人有關……”司機大膽道,“夫妻關係需要不斷磨合,吵架是難免的事,大少爺也不必擔心。”
陸時聿沒說話。
司機說上了癮:“夫人生氣了你就哄哄她,送點她喜歡的東西保準能哄她開心……宅子裏的人都知道你很喜歡夫人,但喜歡……”
“我喜歡她?”陸時聿的聲音裏有淡淡的疑惑。
司機:“對啊!你都快把夫人寵上天了,我們看著都羨慕。”
聞言,陸時聿蹙起了眉。
他大概知道司機在說什麽了。
在他的身體被六一掌控了的時候,“他”對她太好了,不僅還給她自由,還給了她超出想象的權力。
於他來說這些事是陌生的,但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寵褚鳶。
寵愛寵愛,寵的後麵緊跟著愛,這兩者本就是分不開的。
車內回**著司機嘈雜的聲音,陸時聿卻沒出聲阻止,而是靜靜地把他的話記在了心裏。
“吵架了就要哄,千萬要主動點,不要等女人哄你。”
“夫妻關係很複雜的,我和我老婆結婚二十幾年了,還是會吵架,有的時候不吵我還覺得難受。”
“夫人現在是特殊時期,孕婦脾氣大是很正常的事,男人要學會包容。”
司機絮絮叨叨的,以為陸時聿聽進去他說的話了,情緒頓時變得更加高昂。
司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豪門也不例外!
車子開到了陸宅,陸時聿走下了車。
他的貼身管家在大門前等候,看到雇主回來了,盡職地接過了他手上的外套。
陸時聿往前走,夏淵跟在後麵。
客廳裏隻站著兩個女傭,陸時聿看了一眼轉身往二樓走去。
夏淵把衣服遞給女傭,扭頭問司機:“大少爺怎麽了?還有……夫人呢?”
司機規規矩矩地回答:“大少爺和夫人吵架了,夫人現在在醫院……和三少爺在一起。”
吵架了?
夏淵失笑。
這是他近段時間聽到最可笑的事情,說褚鳶當方麵把陸時聿氣著了還有幾分可信度。
“你下去吧。”夏淵說。
司機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陸時聿和褚鳶出去的這一天,夏淵把之前積壓的事情都處理完了,眼下他輕鬆得很,就等著完成褚鳶交個他的任務。
距離她定下的時間隻有兩個月了,兩個月後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廚房裏響起了女傭的聲音。
“夏管家,這些菜怎麽處理?”
夏淵走了過去,看到了滿桌子的菜肴,沉下來眼眸。
“倒了吧。”他說。
“倒……倒了?”女傭表現的有些可惜。
這些菜可是夏管家親手做出來的。為了這桌子菜,他一大早紀就開始準備,忙碌了三個小時才做好。
女傭:這麽倒掉怪可惜的。
夏淵已經走遠了。
這些菜本就是做個那個人的,既然她不在,那這些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沒有意義的東西,注定被丟棄!
**
手機屏幕閃爍著瑩瑩的亮光,下一秒彈出了一條新信息。
徐之北拿過手機,解鎖。
沈越:[今天我見到了一個人,她或許是我們要找的人。]
徐之北怔了幾秒,回了一句。
[她是誰?你在哪見到的?]
對麵很快就有了回應。
沈越:[在學校。校領導邀請了一些名流參觀學校,她就在那些人裏,我見到了她,並和她接觸了。]
徐之北:[她是嗎?]
沈越:[她失憶了,這點……我不確定,但我相信她是。]
沈越:[她現在是陸時聿的夫人。]
屏幕光照亮了徐之北的眼睛,他的眼眸極深,也極亮。
他知道今天褚鳶會和陸時聿去參加校慶,他故意不說這件事其實是想利用沈越試探褚鳶。
……她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幸運的是,沈越給了他一個很滿意的答複。
徐之北微垂眼眸,思緒飛到了今早。
今天早上他給褚鳶打了一個電話,但那個電話很快就被掛掉了。
這說明了幾種可能性。
一是對方把這通電話認成了騷擾電話,然後掛掉了。二是對方在害怕他,不敢接。三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掛掉屬於無心之舉。
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說明她還記得一切。
徐之北:夠了。
不論她是否像沈越說的那般失憶了,她都是那天晚上救他與水火的女孩。
隻要是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嗡嗡——”
手機又響了一聲,跳出來了新消息。
沈越的話沒說完,有件事他必須要讓徐之北知道。
沈越:[她懷孕了。]
沈越:[懷了陸時聿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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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予白 20瓶;海鹽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