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判斷又錯了嗎?

夏淵看著褚鳶, 試圖從那張無辜的臉上找到一絲偽裝的痕跡。

褚鳶的眼睛睜得很大,似乎真的隻是好奇他看到了什麽,但她說出來的話和做出的行為又是那麽極端。

充滿了戲謔的微笑和嘲意的語調, 似乎都在向夏淵表明她的囂張。

夏淵微垂眼眸。

他的手已經洗幹淨了, 可手背和口腔中還殘留著滑膩惡心的濕漉感,這種感覺支配著夏淵的大腦, 幾度令他作嘔。

褚鳶怎麽敢?

她怎麽敢?

憤怒爬上了大腦, 夏淵一時間都未曾疑慮剛才他的身體為什麽動不了。

夏淵現在隻想懲罰褚鳶,讓她知道什麽是規矩!

麻痹的四肢漸漸恢複了氣力。

夏淵站了起來,他的衣衫在掙紮中脫落了一個紐扣,淩亂地貼在肌膚上。

衣服和褲子上沾了細小的灰塵, 晶瑩的水漬從衣領處緩緩流下。

夏淵從未這般狼狽過。

他走向褚鳶,未去理會身上的肮髒, 哪怕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褚鳶的後背慢慢沁出了冷汗。

她極力壓製身體的反應,但奈何原主不爭氣,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就先軟了手腳。

褚鳶咬了咬舌尖, 疼痛刺激大腦, 令她恢複了一刻清醒。

意識拚命呼叫——

“六一!六一!好了沒有?”

她要撐不住了!

褚鳶敢挑釁夏淵, 就是在賭一個可能性。

她需要讓夏淵厭惡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挑釁他的權威, 踐踏他心中不容侵犯的淨土。

可這樣做的難度很大, 且不論她是失敗還是成功,夏淵最後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若是前三本書,哪怕是第二書的“褚鳶”, 她都有辦法對付夏淵。

……唯獨現在的她不行。

現在的她不僅有眼疾, 還是個被家族拋棄的棋子, 是被豢養在角樓裏的金絲雀。

她根本無力和夏淵抗衡。

褚鳶感受到了來自主係統深深的惡意, 她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這是個“SSS”任務了。

在反派部門裏,褚鳶也做過“SS”級任務,在她看來前三本書的攻略難度也就是在S至SS之間。她本來以為判定SSS級的原因是多個小世界,但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第四本書。

從沒有人攻克過前三個任務,也就沒有人知道第四個任務該怎麽完成。

本以為50%的前置進度,現在也變成了阻礙她完成任務最大的絆腳石。

還不如從0%開始攻略!

褚鳶陷入了困局。

她要想完成任務就得走劇情,但她並不想走女主挖腎挖心的劇情,也不想給男主生孩子。

所以,她能做的隻有加速把自己的惡名宣揚出去,變成下一個惡毒女配。

夏淵就是她挑選出來的第一個人。

隨著對方的逼近,褚鳶退到了病床邊。

大腿撞上床板,她退無可退停了下來。

夏淵站在褚鳶的麵前,看著她泛白的臉頰和顫抖的眼睫,心裏的暴躁詭異的消散了幾分。

指腹按上了傷痕累累的唇瓣,然後——狠狠一抹!

褚鳶疼得皺起了眉,卻倔強地抬臉注視著夏淵。

夏淵從她的神情裏讀懂了她想要傳達的意思。

她很怕,卻不會屈服!

“你的膽子很大。”夏淵冷冷地評判。

褚鳶:她的膽子還能再大點!

見褚鳶的神情絲毫不變,夏淵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在醫院見到褚鳶時,他把褚鳶性情大變的原因歸結於小人得誌,卻忽視了失憶並不會徹底改變一個人。

褚鳶現在展示出來的其實是她真實的麵目。

或許陸家拿到的資料是錯的,褚鳶從一開始就在偽裝,她從來都是那般囂張。

夏淵無聲地笑了。

真有意思。

他竟然也有看錯人的一天。

“滾開!”

色厲內荏的呼喊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女孩的唇瓣微顫,像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夏淵走向她,伸手抓向她的胳膊。

意料之中的掙紮起來,就在夏淵禁錮住褚鳶的雙手時,意外突然發生。

“褚……鳶?”

空氣凝固,無聲的寂靜蔓延開來。

夏淵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眸。

陸時聿從昏迷中醒來,瞥了一眼褚鳶和夏淵,“你們……在做什麽?”

尷尬——

隻有一個感覺,就是——尷尬!

沒想到陸時聿會突然醒來,場麵一度陷入了寂靜。

饒是夏淵也未曾設想過如今的場景,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夏淵不知道怎麽回答,不代表褚鳶不會。

她早就等著陸時聿了。

她給他喂的營養液可不是白喂的!

把男主弄醒就是褚鳶今天為什麽大費周章的第二個理由。

給陸時聿喂的水裏加了係統出品的能量藥劑,別說植物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她都能把人救回來。

“時聿——”

陸時聿聽到了褚鳶的聲音。

褚鳶趁夏淵愣神掙脫開他的手,撲到了陸時聿的手邊,哽咽道:“時聿……夏管家他……他要害我們的孩子!”

夏淵的額角跳了跳,差點被褚鳶氣笑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綠茶到他頭上了。

很好,她很好!

褚鳶一邊哭,一邊告狀:“時聿,他對我如何都不要緊,但不能傷害我們的孩子……”

她並不怕露餡。

昨晚和六一打牌輸了之後,她放出了自己的靈魂體。

在靈魂體的感知下,褚鳶發現小世界出現了異常的情況。

互不幹涉的四個小世界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融合,每個小世界都有自己的一套運行規則,強行融合就導致出現了規則打架的事件。

四個小世界融合成一個世界,四套規則互相爭鬥,想爭奪主導權。

規則打架導致能量外泄,主係統也收到了影響,暫時失去了監控的能力。

褚鳶借著這股東風,拜托六一去消除陸時聿的記憶。

失憶前的陸時聿不好搞,失憶後就是一情感小白,褚鳶有把握掌控住他。

六一……就是褚鳶有恃無恐的原因。

假哭了好一會,褚鳶也累了。

陸時聿冷著一張臉低頭看著褚鳶,眸中劃過一絲奇怪的情緒。

夏淵已經整理好衣著,恢複了斯文敗類的模樣。

“大少爺,我去請醫生。”

夏淵恭敬地請示。

“嗯。”陸時聿淡淡道。

門被輕輕關上了。

褚鳶趴在病**,等夏淵走後抬起了頭,看向陸時聿。

上次在醫院裏匆忙見了一麵,再者陸時聿帶著氧氣罩,褚鳶根本就沒好好端詳過對方的長相。

幾分鍾後,褚鳶移開了視線。

不得不說,男主就是男主,皮相是真的好看。

陸時聿的五官很優越,有著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不同於前三位男主,陸時聿的長相雖然是最鋒利的,但卻並不讓人覺得有很強的攻擊性,反倒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如沐春風的氣質。

記憶中的陸時聿是冷漠的,無情的。

現在的他失去了記憶,難道這才是真實的麵目?

褚鳶:想都不敢想。

褚鳶打量陸時聿的同時,陸時聿也在觀察褚鳶。

陸時聿沒有忘記他剛醒來時聽到的話,這個女孩子說她懷了他的孩子。

所以說,他們是夫妻嗎?

陸時聿暗自思忖著。

冷漠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迷惘。

這並沒有逃脫褚鳶的眼睛。

看到這裏,褚鳶已經確定陸時聿失憶了。

陸時聿的智商很高,他也許是在熟悉情況和判斷她話裏的真假。

年紀十八歲就接手陸氏,並把陸氏發展到如今的龐然大物,陸時聿的手段可見一斑。

這是個能和邵文華過招的男人。

褚鳶露出了一個微笑,伸手握住了陸時聿的右手,說:“時聿,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陌生的觸感自手心傳來,陸時聿愣了愣,道:“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

陸時聿聽著陌生的女聲,在話音落下時,說:“我們是夫妻嗎?”

握住他的手一抖,差點鬆開了他。

陸時聿皺著眉望去,隻見女孩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驚訝道:“時聿……你……”

“我不記得你,剛才的那個男人……我也不認識。”陸時聿看著褚鳶,冷靜道,“我想我大概是失憶了。”

不是大概,是一定。

褚鳶心裏樂開了,表麵上不動聲色,一副傷心欲絕的口吻:“失……失憶?”

“怎麽會這樣?”褚鳶急切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們是夫妻嗎?”陸時聿打斷了她。

褚鳶愣愣道:“……是。”

果然。

陸時聿對褚鳶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聽到他失憶後,女孩臉上的著急不是假的,對她來說,他是她極為重要的人。

他們

是夫妻,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陸時聿猜測他們的感情應該不錯。

既然如此,在恢複記憶前他會好好對待她的。

“你叫什麽名字?”陸時聿問。

“褚鳶。”

……褚鳶。

陸時聿默念這兩個字,心中升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悶悶的,很酸澀。

微不可察地皺眉,陸時聿強壓下情緒,對褚鳶說:“你給我講講我們的故事吧。”

他有必要好好了解他的妻子。

褚鳶:她哪裏知道什麽故事?羅曼蒂克的故事沒有,囚禁取血的故事倒是一大把。

但那些鐵定不能說。

就在褚鳶瞎編一個故事出來敷衍陸時聿時,臥房的門被敲響了。

夏淵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大少爺,醫生已經來了,我們能進來嗎?”

和褚鳶的談話被打斷,陸時聿的心裏生出淡淡的不滿,但他沒表現出來,說:“進來!”

臥房門打開,夏淵攜著一眾醫生進入。

這是陸老太太花高價挖來的專家團隊,他們聽說陸時聿醒了,就連忙拿著儀器過來了。

“大少爺,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年長的醫生問。

“沒有。”陸時聿答。

雖然陸時聿說沒事,但穩妥起見專家們還是給陸時聿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

為行方便,褚鳶退到了一旁,給專家們騰出了空間。

十幾個專家圍著陸時聿一個轉,場麵嘈雜混亂。

夏淵瞥見褚鳶一個人站著,想到她的眼睛,便叫了一個眼科醫生過來。

陸時聿有的是人看護,根本就用不來這麽多醫生。

被叫到的眼科醫生走了過來。

夏淵指了指褚鳶,說:“給她看看眼睛。”

聞言,褚鳶循聲看了過去,聽到夏淵的話後,有些意外道:“我還以為你會掐死我,沒想到你還願意給我找醫生?”

“一碼歸一碼。”

“這是陸老太太指派的任務,我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影響工作的完成。”

夏淵淡淡道,陳述了一個事實。

褚鳶扭過頭,仰起頭讓醫生查看眼睛。

明亮的光射進褚鳶的眼睛裏,她不適地眨了眨眼。

夏淵靜靜看著褚鳶。

等醫生初步檢查完,他問:“怎麽樣?”

醫生說:“沒什麽大礙,車禍並沒有傷到眼睛。至於褚小姐為什麽看不見,可能是腦中有淤血,壓迫到了神經引起的暫時失明。”

都選擇性失憶了,那淤血之類的也說的通。

“我的眼睛什麽時候能好?”褚鳶問。

醫生說:“具體需要褚小姐去醫院拍個片子,如果真的有淤血,那就進行手術。”

“好的,謝謝醫生。”褚鳶道謝。

醫生說了“不客氣”,拿著儀器走到了陸時聿的病床邊。

夏淵看向褚鳶,沒從她臉上看到失望或欣喜。

一般人眼睛看不見了,知道自己還有恢複的可能,情緒必然會有所波動。

但奇怪的是——

褚鳶很冷靜。

她冷靜地詢問醫生,冷靜的接受了事實。

就好像對她來說,看不看得見並沒有那麽重要。

可誰想做一個瞎子呢?

夏淵向褚鳶投去了審視的目光。

褚鳶感覺到了也裝作不知道。

看就看唄,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褚鳶看得很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專家團也檢查完了。

最年長的那個醫生,也就是專家團裏的負責人,他對陸時聿說:“初步檢查下來,大少爺恢複得很好,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去醫院裏檢查一下。”

陸時聿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見他點頭,專家團都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他們負責的病人是陸家大少爺,憑陸家的權勢,若是出了什麽問題,那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

專家團的腦中緊繃的弦才剛鬆下去,就聽見陸時聿說:“我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失憶能治嗎?”

專家團:??!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車禍的時候陸時聿撞到了腦子,確實有可能失憶。

專家們問了陸時聿幾個問題,確定他失憶後便把對褚鳶說的那番話也對陸時聿說了一遍。

反正在小說世界裏,車禍必失憶,失憶必因為腦中有淤血。

老套路了。

褚鳶見多不怪。

檢查完,醫生們魚貫而出,臥室裏又隻剩下褚鳶、陸時聿和夏淵三人。

陸時聿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夏淵。

再次見到夏淵,陸時聿的心情變了。

剛醒的時候不知道兩人的身份,便隻覺得兩人的姿勢奇怪。

但知道了褚鳶是他的妻子後,陸時聿的心情就複雜了起來。

照醫生們的態度和稱呼來看,眼前的人應該是這個家的管家。

管家欺侮女主人?

趁他昏迷,以下犯上?

想到這個可能,陸時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夏管家,你跟了我多久了?”陸時聿問。

夏淵答:“三年。”

三年,很久了。

陸時聿雖然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麽性子的人。

眼前的男人這麽年輕就當上了管家,說明他的能力過人,是他把他提拔為了心腹。

他不是個會以下犯上的人。

可——

陸時聿的視線落到了褚鳶的臉上,看著她含笑的臉,心底不斷發出了砰砰的響聲。

仿佛在告訴他——她很重要。

理智和情感的博弈,互相絞殺,最終還是情感占了上風。

陸時聿的聲音很冷:“夏淵,她是誰?”

上位者的威壓朝夏淵襲去,陸時聿哪怕失憶了也依舊是陸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

夏淵的心猛地一沉,“褚小姐。”

“錯了!”

夏淵聽出來了陸時聿的言外之意,陸時聿是在為褚鳶責問他。

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恭敬道:“她是……夫人。”

“陸家的規矩你比我清楚,冒犯女主人該受的懲罰……你自己去領了。”陸時聿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再有下次,這個管家你就別當了。”

夏淵應聲。

作為陸時聿的貼身管家,他很清楚陸時聿的做事風格。

表麵留有一絲餘地,但其實早就留了後手,把敵人坑殺在半路。

陸時聿一開口就是懲罰,那就說明他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陸時聿相信褚鳶,那麽就算他解釋再多,那也沒用。

“你出去吧。”陸時聿說。

夏淵鞠了一個躬,“是。”

門被輕輕合上。

關門的一刹那間,褚鳶聽到了動靜,偏了偏臉,對著夏淵露出了一個譏諷的微笑。

好像在說——

蠢貨!

……

夜晚,邵氏集團。

現在是晚上十點,公司裏除了今天下午開會被批的市場部的員工還在加班,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邵曄看完最後一份文件,揉了揉眉心。

保鏢看見後,說:“少爺,我現在就去備車……”

邵曄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說:“我不回去,你給我泡一杯咖啡。”

說完便睜開眼睛,拿過今天下午開會時各部門交上來的提案看。

保鏢依言給邵曄泡了咖啡,放到了桌上。

“謝謝。”邵曄頭也不抬道。

保鏢退到一旁,有些擔憂。

自從車禍事件後,邵曄服從邵文華的命令開始學習接管邵氏。

邵曄學的很認真,進步也很快,到邵氏工作不到一個月就促成了好幾個合作。這本該是高興的事情,但邵曄的精神狀態很讓人擔憂。

以前的邵曄做事全憑心意,行事不考慮後果,也不在乎其他的想法。

但現在的他顯然變了。

為了能接管邵氏,邵曄把自己逼到了極致。簽下了新合約,外人都說虎父無犬子,可隻有保鏢知道成功的背後是邵曄沒日沒夜的加班,把時間壓縮到極致,逼著自己去學習新知識。

拿下合約的過程也並不一帆風順。

同個圈子裏的人知道邵曄以前的事情,覺得他不靠譜,拒絕和他談合作。

他們服的是邵文華,而不是一個初生牛犢。

若是以前,邵曄肯定早就甩臉了,但那次沒有。

為了談下合作,邵曄拋下了貴公子的外衣,前前後後找了合作商不下十次。

貴公子還是主動踏入了人間,看見了人間的殘酷。

又過了半個小時,邵曄終於放下了文件。

他喝了一口咖啡,剛放下杯子,桌麵上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

邵曄拿過手機一看,是嚴揚的電話。

注視了三秒,他按下了掛斷鍵。

心裏卻在想:嚴揚怎麽會給他打電話?

邵曄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接到嚴揚的電話了。

嚴揚跟著邵文華做事,比他更早一步接觸到了邵氏的核心人物,有邵文華大力培養,他坐上副總的位置指日可待。

邵曄和嚴揚都在公司工作,因為工作關係兩人也常打照麵,但關係也僅此而已了。

雙方都不是很想見到彼此,就算是見到了也懶得打招呼。

褚鳶的死成為了兩人心中的一根刺。

邵曄恨嚴揚隱瞞他,什麽都不告訴他,而嚴揚則恨邵曄沒有保護好褚鳶,認為是他害死了褚鳶。

昔日共事的兄弟,最終落了一個這般慘烈的結局。

也是唏噓。

嚴揚的一個電話打斷了邵曄的思路,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腦子陣陣疼。

“邵曄,你該回去休息了。”保鏢擔憂道。

邵曄點了點頭,起身:“走吧。”

兩人走到公司樓下,坐上車,保鏢問:“還是老地方?”

邵曄“嗯”了一聲。

保鏢心領神會,啟動了車。

行駛途中,嚴揚的電話又打來了。

邵曄看了幾眼,覺得心煩就設了靜音。

保鏢見邵曄神情不虞,車開得更小心了。

半小時後,保鏢把車開進了一個富人區,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

這棟別墅,保鏢並不陌生。

他也曾隨邵文華來過這裏,親眼看見褚小姐坑走了雇主手裏的一百萬支票。

這棟別墅是邵文華送給邵曄和褚鳶的,是一棟婚房。

可惜褚小姐走了,這裏也隻剩下悲傷的記憶。

邵曄如今就住在這裏。

邵文華曾多次勒令他回家,但邵曄在這件事上出去的固執,說什麽都不願意回邵宅。

邵曄下了車,往大門走去。

看見這棟別墅就會想起褚鳶,隻有想到她,他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這個世上。

邵曄失去了車禍時的記憶,醫生說他受了刺激導致的選擇性失憶,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

那段記憶太過痛苦,想起來他或許會立馬崩潰。

邵曄卻恨自己,為什麽會忘記?

哪怕是痛苦的,他也想記得。

褚鳶死後,邵曄在腦海中搜索和她在一起的記憶。

但太少了。

小時候的記憶迷糊不清,長大後他多躲著褚鳶,根本就記不起來他們有什麽美好的回憶。

想來想去,隻有這棟別墅能讓他想起一些記憶,不至於忘記褚鳶。

路燈昏暗,蚊子和飛蠅爭先恐後地往光亮處撲去。

邵曄的腳步一頓,在距離大門十米處停下了。

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嚴揚站在大門外,身影被路燈拉得極長,他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看著有些著急。

邵曄頓了頓,然後繼續走上前。

他的手機裏已經有七八個未接來電了,結合現在的情景,不難看出嚴揚找他有要緊事。

鞋底踩踏在地,發出了摩擦的動靜。

聲音引起了嚴揚的注意,他抬頭一看,看到了邵曄。

邵曄衝嚴揚禮貌點頭,然後看向了他身後的樣貌出眾的清瘦男人。

“你好,我是徐之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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