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開始蔓延, 氣氛逐漸變得冷凝。

宋齊動了動唇,發不出一絲聲音。

沈越垂下眼睛,抽了一張紙遞給褚鳶, 聲音溫和道:“給你。”

褚鳶先是詫異, 後又感激地笑了笑。

就在方才她的衣服上濺上了一滴酒漬,連她都沒有發覺的事情, 沈越第一時間注意到了。

“謝謝。”褚鳶說。

周黎腦子不清不楚的, 其他人可不是沒有腦子的。

用點腦子想一想,就能品出沈越對褚鳶的關心已經超過了一般朋友的程度,就他那個樣子,護犢子都不是這樣護的。

不過也是讓人驚奇的。

原以為他們隻是好朋友, 卻沒想到沈越會是這樣一個態度。

反觀褚鳶,神情依舊是淡淡的, 不知道是太遲鈍還是不在意,若是第二種,那就有意思了。

可幾率太小了, 她怎麽會看不上沈越呢?

眾人思緒掠過得極快, 不一會場麵又變得活躍了起來。

沈越垂下眼, 神情頗有些心不在焉。

宋齊是隊裏年紀最小的,性格也很開朗, 很受女孩子歡迎。

就像現在, 他們明明才剛認識,褚鳶都能對著他露出真心的微笑了。

就連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不可否認的,他剛才嫉妒了, 嫉妒對麵的宋齊, 嫉妒他輕易獲得了褚鳶的好感。

同時也隱隱感到了後悔, 後悔把她介紹給隊友們。

褚鳶就像是一顆蒙塵珍珠, 沒有人去撥開灰塵,隻有他知道她有多麽與眾不同。

他找到的寶物,怎麽甘心讓別人發現?

——她是他一個人的。

沈越低頭掩去了眼底的偏執。

他知道這種情緒是不對的,但那又如何?

早在沈家他就不再是那個光風霽月的沈越了,深陷泥沼的他唯有抓住最後的光明,才能獲得一絲喘息。

所以,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搶走她。

“我接個電話,等會就回來。”褚鳶側身和沈越低語,“少喝點,不然誰送我回家?”

淺淡的笑容,微彎起的眼睛裏倒映著沈越的身影。

沈越沸騰起來的情緒一下子就被撫平了,他點了點頭,目視褚鳶離開。

褚鳶出了店門,涼風拍在她臉上,深呼了一口氣。

掌心的手機震動了幾十秒,歸於平靜後又鍥而不舍地再次打了過來。

褚鳶看著手機屏幕,麵無表情地接起了電話。

“……”

電話那頭的人或許還以為沒人接,這一下子打通了,對麵也愣了幾秒。

褚鳶沒說話,很有耐心地等對麵開口。

敵不動我不動,兩個部門是互通的,反派部門總結出來的經驗也可適用在女配部門。

褚鳶是這樣認為的。

“你……還好嗎?”

褚鳶的眼裏劃過一絲無趣。

是她高看邵曄了,回家反思就反思出來這麽個東西,還沒嚴揚有意思。

電話裏邵曄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沉鬱。

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快要把他壓垮了,每當他想起和褚鳶對峙的畫麵,仍然覺得不真實。

他本以為最痛苦的事情是失去自由,可午夜夢回夢到的卻是褚鳶含淚的雙眼。

滿懷愛意的她,一臉冷漠嘲諷笑意的她,哪個是真正的她?

邵曄快被折磨瘋了。

若這是褚鳶的報複,那她成功了。

他不願相信,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或許……愛上了褚鳶。

邵曄捏緊了拳頭,聲音仍舊是溫和的:“我們能談一談嗎?”

先前的談話太過倉促,他尚在震驚中,褚鳶就把兩人的關係給撇幹淨了,這對他……不公平。

褚鳶嗤笑了一聲,笑聲傳到邵曄的耳朵裏,他的臉色微微蒼白。

“我們沒什麽好談的。”褚鳶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不是很想看見你的臉。”

——這會讓她感到惡心。

這句話在唇邊轉了轉,最後被她吞了回去。

褚鳶:算了,今天心情好就放他一馬。

邵曄的神情黯了黯,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回給他的是一聲更大聲的譏笑。

“你開什麽玩笑?玩我嗎?”

“喜歡我?那梁白月呢?你的喜歡可真廉價!”

“你還指望我聽到會高興嗎?不,我隻覺得過去的我好愚蠢,為了這麽一個男人迷失了自我。”

盡管看不見褚鳶的臉,他依舊能從一句句話裏想象出此刻她的神情。

一定是鄙夷。

邵曄恍恍然,神色頹唐。

原來……已經沒用了嗎?

就算他喜歡上了她,她也不要他了嗎?

邵曄張了張口,卻隻發出了氣音,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褚鳶心想,人就是犯賤。

過去原主對他掏心掏肺,舍生忘死,可換來的是什麽?退婚,家破人亡,最後還搭上了一條命。

如今她隻不過使了一些小手段,他就眼巴巴跟了過來。

人心最經不住考驗,他和梁白月的感情也不似那般無堅不摧。

褚鳶惡趣味地想,若是邵曄知道原主早就不在了,會變成什麽樣?

會後悔吧。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邵曄如今對她還抱有希望,無非是原主之前太過喜歡他,讓他產生了錯覺,覺得她不會離開他。

這可不利於她任務的完成。

褚鳶不介意親手掐斷這段感情,她淡淡道:“上一次就想問你了,你終於記住了我的手機號了。”

溫和的嗓音,帶來的沉重的打擊。

邵曄身子晃了晃,狼狽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她……都記得。

褚鳶:記得的還不止這一件,一件件說出來就看你承受不承受得住了。

失望的是,邵曄匆匆說了句“抱歉”,把電話給掛了。

沒意思。

褚鳶把手機揣進兜裏。

轉身回店的時候,她感覺到側邊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到她臉上。

有人偷看。

褚鳶偏了偏臉,對上了一雙熟悉冷淡的雙眸。

一店之隔,林淮安默默地站在那裏,眼中似有探究和不解。

褚鳶心裏“咯噔”了一下,懷疑林淮安聽到了她和邵曄的對話。

有掉馬的危險。

不慌,隻要不是主角,她能穩住。

褚鳶心思轉了一轉,麵上風輕雲淡,抬起手和林淮安打招呼。

“嗨!好巧啊!”

林淮安沒理她,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褚鳶哪能這麽輕易放他離開,連忙追了上去。

……

視線一轉,一道人影消失在轉角。

褚鳶的眼眸閃了閃,跟了過去。

林淮安擺脫褚鳶,繞進了一條隱蔽的小巷子裏。

巷子深處開著一家酒吧,他謹慎的探了探四周,確定沒人跟上來後走了進去。

褚鳶眉眼上挑。

林淮安去酒吧做什麽?

不能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準備進去。

保安攔下了她:“成年了沒?身份證。”

褚鳶:糟了,沒帶。

保安大叔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認為褚鳶是未成年,愣是不讓她進去。

還挺敬業的。

進不去怎麽辦?

褚鳶拿出手機給林淮安打了個電話,“我在酒吧外麵,被攔住了,你帶我進去。”

補了一句:“不然我就打電話告訴沈越你在這裏。”

那邊沉默了幾秒,撂下兩個字,“等著。”

門口的少女穿著素色長裙,臉上未施粉黛,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看上去像極了乖乖女,也難怪保安不相信她成年了。

也隻有他知道這是個披著溫良皮囊的惡女。

林淮安麵無表情地走到褚鳶身邊,拽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褚鳶的手被箍的生疼,她掙紮,“放手,我要進去。”

林淮安沒理她,把她拖到了十幾米開外,放開了她。

褚鳶揉了揉手腕,說:“怎麽?改行做叛逆少年了?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幾日不見,林淮安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耳洞和紋身都安排上了,這是要當校霸啊。

褚鳶:沒想到二號工具人愛這口。

林淮安對褚鳶沒什麽好印象,冷淡道:“找我有事?”

早就發現有人在跟蹤他,還以為甩掉了,沒想到褚鳶鍥而不舍跟著他來到了這裏。

她不去找沈越,跟著他做什麽?

真難纏。

林淮安狐疑地盯著褚鳶。

褚鳶淡定地與他對視,說:“你找到你妹妹了?”

氣氛驟然冷凝,林淮安暗含警告的聲音響起:“你調查我?”

褚鳶:不是,是係統。

每本書都有隱藏劇情,她想知道的不過是原文裏男女主等人那樣陷害原主的原因。

林淮安出現在這不是意外,他是來找妹妹的。

是的,不僅是沈越找到了親人,林淮安也找到了。

但他就比較慘了,找到的不是父母,而是妹妹。

父母早在三年前車禍去世了,估計是受雙親去世的刺激過大,妹妹叛逆了,迷上了酒吧裏的一個酒保,死活要和那個人在一起。

可酒保不是個好人,有暴力傾向就算了,還覬覦林父林母留給妹妹的房子。

林淮安找到妹妹的時候,妹妹已經迷上了酒保,任他怎麽勸都不回家。

這個時候輪到女主出場了,溫若雪是唯一一個能勸說妹妹的人。在她的勸說下,妹妹遠離了渣男,但有一就有二,一個渣男走了還有第二個。

真·勸一回,換一個渣男。

褚鳶:好一個渣男收割機!

六一:【妹妹太慘了。】

林淮安感激溫若雪的幫忙,在這個過程中也慢慢喜歡上了她,為了她鞍前馬後。

不簡單,不簡單!

怎麽看溫若雪都是一個隱藏的海王。

六一:【何以見得?】

褚鳶:頭像是海,和我的一模一樣啊!

六一:【……】

林淮安最重要難以割舍的就是親情,他死死盯著褚鳶,想看清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麽。

褚鳶勾了勾手指,“我有辦法讓妹妹清醒。”

眼前的人目光狡黠,仿佛在說這件事很容易。

林淮安眼睛閃了閃,有些猶豫。

褚鳶的手段他也有所領教,她說有辦法指不定是真的,可這個女人的目的不明,為什麽要幫他?

“條件。”林淮安說。

“沒有。”

褚鳶馬上接著道:“你以後說不定要叫我一聲弟妹,就當是為了沈越,我幫你一回,之前的事扯平。”

林淮安垂下眼,冷哼了一聲。

弟妹?她也配。

為了沈越?

她看沈越的時候,神情和看路邊的花草沒什麽不同,也就沈越那個蠢小子傻傻覺得她善良。

喜歡他?不可能。

褚鳶就當林淮安同意了,踢了踢他的小腿,趾高氣揚:“帶我進去。”

林淮安也不怒,看了她一眼示意跟上。

有了林淮安作保,保安很大方的給褚鳶放行。

酒吧內部色調偏暗,絢麗的燈光照到人的臉上有種不真實感。褚鳶差點以為來到了另一個世一個界,空氣中彌漫著的都是酒香和迷幻的香水味的世界。

林淮安帶著褚鳶繞過密集的人潮,轉了幾個彎,和她一起站到了吧台後麵。

“在那。”林淮安伸手一指。

妹妹就坐在吧台,長頭發,大眼睛。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正和她聊天,妹妹時不時被逗笑。

看來那就是渣男了。

褚鳶給了個眼神,讓林淮安閃到一邊去,她一個人朝吧台走去。

林淮安的目光順著她的背影,頓了頓,“小心。”

褚鳶詫異地挑眉。

擔心她?

察覺到她的目光,林淮安的表情迅速冷淡下來,似乎剛才的關心隻是她的錯覺。

褚鳶轉過身,湊到酒保麵前,林淮安看見她對男人說了幾句話,很快兩人交談了起來。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鍾。

是他小看她了。

林淮安扯了扯嘴角。

十五分後,冷淡的女聲響起。

“好了,我們走吧。”

林淮安抬頭,褚鳶站在他麵前,身後跟著的正是妹妹,不一樣的是,她注視著褚鳶,眼神裏全是崇拜。

“哥哥,姐姐好厲害!”

妹妹說:“她三兩句話就勾的男人神魂顛倒,太厲害了!”

她說的辦法就是這個?

林淮安抬頭,褚鳶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你對她說了什麽?”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妹妹說;“男人如衣服,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要做就做海王,男人都是我海裏的魚……”

妹妹竹筒倒豆子般把褚鳶教她的說出來了。

林淮安的臉色有些難看,看向褚鳶。

林淮安:你教了她這些?

褚鳶眨眼:我又沒說錯,挺好的啊!

她沒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林淮安的頭開始疼了,他的目的是讓妹妹迷途知返,不是讓她變得和眼前的女人一個樣。

褚鳶點了一杯酒,端著酒杯慢慢喝了起來。

妹妹怔然地看著褚鳶,她的側臉光潔流暢,眼尾微微上揚,在時而明滅的光影下眨眼,仿佛一瞬間被絢爛到了色彩所覆蓋。

妹妹擠到林淮安身邊,眼神閃爍,輕聲道:“姐姐這麽厲害,哥哥你都不動心嗎?”

女人最懂女人,她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褚鳶平凡皮囊下的迷人的靈魂。

妹妹很喜歡褚鳶,想多了解她。

林淮安心裏一陣惡寒。

他喜歡……褚鳶?

“她是沈越喜歡的人,我可不敢招惹。”

林淮安不理解她是怎麽想的,竟然覺得他會對褚鳶動心。

這樣的女人,他可消受不起。

妹妹失望的低下頭,想了一會才記起來林淮安好像是喜歡溫若雪的。

溫姐姐也很好,可還是覺得褚姐姐更適合一些。

“說什麽悄悄話?”褚鳶湊近道,“也和我說說。”

湊近撲麵而來一股酒味,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身上的玫瑰香也更濃鬱了些。

……好香。

腦中無意識出現這兩個字,林淮安反應過來後,臉難看得要命。

他神色一冷,語氣不善:“離我遠點。”

褚鳶:又哪根筋不對了?

褚鳶依言後退了幾步,林淮安的臉色才變好。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走吧。”說著他拉著褚鳶和妹妹就要離開。

褚鳶把酒杯一放,跟林淮安離開。

出門把兩人一扔,說:“該回家的回家,該回學校的回學校。”

褚鳶看了一眼時間,道:“時間還早,你請我吃東西吧。”

她的神情高高在上,理所應當地吩咐他。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林淮安想。

他私下調查過褚鳶,拿到資料後他都懷疑是不是搞錯了人。

資料裏的人既普通又懦弱,怎麽可能是她?

除非她一直在隱藏……可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光看她今天的氣勢和脾氣,說她是千金大小姐也不為過。

“你還沒吃夠嗎?”林淮安意有所指。

褚鳶:他果然知道慶功宴的事。

褚鳶最關心的還是他有沒有聽見那通電話。

要是被他聽到了,不排除他會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褚鳶雖然不怕,但處理和解釋起來也是一件麻煩事,她不想把時間浪費這種事情上。

更何況,被另一個任務對象知道了她還有一個身份……

任務係統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會怎麽處理?

邵曄那邊都快要結束了,她可不希望出現什麽紕漏。

“你管我。”褚鳶說,“我怎麽說也算是幫了你,你請我吃一頓不過分吧?”

林淮安隻覺她難纏,輕聲讓妹妹回家,然後看向褚鳶。

褚鳶:微微一笑。

褚鳶還是吃到了林淮安請的飯。

他帶她來到了一家麵館,店麵不算大,但很幹淨。

老板把麵端到桌上,說:“小心燙。”

褚鳶拿起筷子吃:“好燙……燙!”

手忙腳亂的,差點打翻桌上的水杯。

一張紙遞了過來。

褚鳶眼神幽幽,盯著手沒接。

林淮安:不識好歹。

就在他把紙收回去時,褚鳶把紙拿走,說了聲“謝謝”。

麵館老板的手藝很好,褚鳶吃得很開心,要了第二碗。

林淮安的視線落到褚鳶的肚子上:也不知道是怎麽裝下這麽多東西的。

十五分鍾後,她吃飽喝足,也該走了。

“你自己回去。”

林淮安付完錢,轉身離開。

褚鳶眨了眨眼,沒走。

林淮安走出了半裏地,發現褚鳶還跟在後頭,不耐煩道:“你跟著我做什麽?”

“想知道你晚上都在做什麽。”

她的嘴裏沒半句實話。

林淮安擰著眉看了她一眼,氣衝衝走了。

褚鳶跟著林淮安長了不少見識。

林淮安去了網吧,喝酒抽煙一樣不落,見人問起褚鳶是誰,他就冷漠地說一句“不認識”。

他故意刁難褚鳶,全程不打車,全靠雙腳,幾個小時走下來,褚鳶的腳都酸了。

夜已深,再不回去宿舍的門就要關了。

林淮安不知道褚鳶是走讀生,用宵禁威脅她,“別跟著我了,你再不走就要被鎖在學校外麵了。”

那真是——太好了!

褚鳶低下頭,呲了一聲,“腳疼,走不了。”

……嬌氣。

林淮安沉默地看了她幾秒,說:“打車。”

“沒電了。”褚鳶搖了搖手機。

按下開機鍵,手機沒什麽反應,早就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

她無辜地笑了笑。

“過來!”

林淮安語氣不善,叫了一輛車把人塞進去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人是跟著他的,出事了他也不好交代。

把人送到學校就走。

林淮安冷漠地看向窗外,看都不看褚鳶一眼。

司機師傅看了眼後視鏡,和他們嘮嗑:“小情侶出來約會?”

“不——”

“大叔怎麽會這麽想?”

褚鳶笑眯眯地問。

司機:“你們這樣的小情侶我一天能見好幾對,早就習慣了。”

林淮安閉了嘴,眼神越發不善。

褚鳶恍若未見,和司機嘮起了嗑。

林淮安不想聽,可聲音就是往他耳朵裏鑽,想避都避不了。

聽了一路,他略感驚訝。

褚鳶也不知道是看了多少書,司機說什麽她都能接上,不論是家裏長家裏短,還是時事政策,她都說的頭頭是道。

越發看不懂褚鳶了。

林淮安皺了皺眉,覺得有些煩躁。

想她做什麽?和他又沒有關係。

這女人會蠱惑人心。

林淮安心中愈發排斥起褚鳶。

車子在雁城大學大門前停下,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夜晚的風很涼,褚鳶搓了搓手臂,殷切地看向林淮安。

林淮安更煩了。

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校門已經關上了,進不去了。

他倒是可以翻牆,但帶著褚鳶很容易被發現,真麻煩。

“走。”

林淮安撂下一個字,褚鳶乖乖跟上。

他走得很快,褚鳶要小跑才能追上,“去哪?”她微微喘氣。

林淮安沒說話,腳步卻是慢了下來。

褚鳶被帶到了一家旅館裏,旅館不大,老板娘一邊看電視一邊嗑瓜子,看到兩個大學生來到這裏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就像是習慣了。

褚鳶沒帶身份證,手機也沒電了,隻能住這種不太正規的旅館。

“幾間房?”老板娘問。

“兩間。”林淮安付了錢。

老板娘把鑰匙遞給林淮安,轉頭繼續嗑瓜子。

心裏想這男大學生長得真不錯。

她這家旅館每天都會來幾對情難自抑的情侶,但這一對算是長得最好看的了。

不過現在的小情侶……嘖嘖!

林淮安哪裏知道老板娘已經把他倆認成小情侶了,他開了兩件房,開了門把褚鳶推了進去。

“別煩我。”表情凶巴巴的。

褚鳶像是累了,嗯了一聲就關上了門。

門拍上的那一刻,林淮安覺得他像個用完了丟棄掉的工具。

半小時後,門被敲響了。

不耐煩地拉開門,“什麽事——”他停住,“你怎麽來了?”

褚鳶赤著腳,渾身濕漉漉的,“花灑壞了,借你房間的浴室一用。”

空氣中漂浮這一股香氣,不廉價,不像是旅館會用的。

愣神間,褚鳶已經進去了,關上浴室門,不一會水聲嘩嘩響起。

林淮安心裏隻感覺魔幻。

這個女人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不纏沈越改纏他了。而且……寡男孤女共處一室,她就不害怕嗎?

褚鳶還真不害怕。

要是林淮安能做點什麽,那才刺激。

六一:【你還挺期待。】

褚鳶:“對於這種沒談過戀愛的男人來說,他們最不能抵抗的就是**。”

六一:【他喜歡溫若雪。】

褚鳶:“我也不喜歡他啊!”

門被輕輕推開。

一陣水汽氤氳**漾開來,裹挾著朦朧暖氣,鼻尖的香氣越來越濃。

玫瑰。

是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氣。

林淮安默默想。

“沈越雇人打你,這件事你知道嗎?”褚鳶眉眼冷淡。

林淮安沒說話。

看來是知道的。

褚鳶忍不住笑出了聲。

多可笑,哥哥一直知道弟弟在迫害他,卻什麽都不說。

難不成以為這樣就能彌補沈越嗎?

“要是我把這件事告訴沈越,他會怎麽想?”褚鳶說,“覺得被耍了?更討厭你?”

□□裸的威脅。

林淮安眼睛一縮,陰沉道:“你想做什麽?”

他問了很多遍這個問題,她都沒給一個準確的回答。

但他有預感,這次她會告訴他。

褚鳶衝他笑了笑,坐到了床角,說:“溫若雪利用我,把我當傻子耍,我很生氣。”

“我生氣就想報複人,她喜歡沈越,我就把沈越搶過來,你喜歡她,我也要把你搶過來。”

什麽狗屁邏輯!腦子有病!

聞言,林淮安嗤笑了一聲。

就憑她?

沈越確實被她騙到了,但他可不蠢。

癡人說夢。

林淮安譏誚地看著褚鳶。

褚鳶也知道林淮安不像沈越那般好騙,便道,“做個交易吧,你哄我開心,我不糾纏沈越。”

用最乖巧的表情說出最惡毒的話,她就是一條蛇,又豔又毒。

見林淮安不為所動,她歎了口氣。

“算了,我還是去找沈越。”

林淮安出聲了:“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訴沈越?”

褚鳶:他聽到了。

麵上不動聲色:“你以為我會在乎?我又不喜歡他。”

她譏誚地望著他,眼裏明晃晃是對他的嘲笑。

好像在說:就憑你也想威脅我?

她果然不喜歡沈越。

林淮安第一時間不知道是感到了慶幸還是生氣。

褚鳶沒給他考慮的時間,開門就要離開

“啪——”

門被鎖住了。

褚鳶隱藏在暗處的唇角微勾。

“想好了嗎?”她說。

那一刻,林淮安心裏恨極了,他低頭看向褚鳶,眼睫微顫,把她輕柔地摟入懷中,漸漸地,她身上的玫瑰香氣沾染上他的衣襟。

咬著牙,“我答應你。”

褚鳶貼著他的胸膛,轉身貼上他的麵頰,低語:“乖。”

玫瑰香入了鼻間,從發梢到胸腹,到處都留下了她的痕跡,他輕顫著,換來了更深的顫栗。

褚鳶醒來的時候,林淮安早就離開了。

枕邊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麵寫了一行字。

【有事回家一趟。】

褚鳶起身洗漱,對著鏡子掀開了上衣。

雙肩**,白皙光滑沒有一絲痕跡。

褚鳶攏起衣服:昨晚的替身娃娃還是很有用的。

做任務過程中不可避免會遇上昨晚那樣的情況,為了保護任務者的人身安全,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拿出替身娃娃代替主身。

昨晚她就是動用了替身娃娃,林淮安也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六一:【林淮安身上的痕跡?】

褚鳶:“趁他睡覺的時候掐的。”

六一:【……不愧是你!】

……

褚鳶退了房,慢悠悠地走到了校門口。

校門口站著一個人,是沈越。

沈越看到褚鳶,走到她麵前:“你昨天去哪了?”

昨晚久等不到她,結束後他去找她,卻被告知老板告知看見她早走了。

他打了電話給她,手機通知關機了。

他整晚都在擔心,早早就到學校門口等她了。

褚鳶剛想說沒事,就看到林淮安從對麵走了過來。

剛答應他不纏沈越,怎麽也得做做樣子。

褚鳶:她很守約的。

褚鳶立馬拋下沈越,往林淮安跑去。

“林淮安!早上好!”

沈越臉上難掩錯愕,林淮安輕輕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住了褚鳶。

“小心。”

褚鳶熱切專注的眼神是沈越未曾見到過的,他盯著他們,手心掐出了紅痕。

怎麽會?怎麽會——

他未曾得到的,想得到的……為什麽林淮安都要搶走?

父母是,周黎是,現在連褚鳶他都要搶走嗎?

沈越腦子亂哄哄的,什麽話都說不出。

就像是一件珍寶,原本隻有你知道,你小心嗬護著它,它卻被你的敵人搶走了。

還未得到,就已經不再屬於他。

沈越心裏恨極。

林淮安遠遠看著沈越,注視著他眼中不加掩飾的憎恨,心中苦澀難言。

“我們走吧。”

褚鳶下命令。

林淮安帶著褚鳶離開,把沈越留在了原地。

上課鈴響了,沈越才到班級。

褚鳶估摸著他受了刺激,也就不打算和他聊天。

沈越也沒說話,臨到放學看到林淮安出現在門外,他才開了口。

“邵曄不要你了,你找的下家就是他嗎?”

多麽惡毒的字眼,他竟然對著她說出了口。

褚鳶冷靜地分析。

原文中林淮安最後對原主說的話,告訴了她沈越是知道真相的。

他就算不是參與者,也一定冷眼旁觀了。

這樣的男主真的如描述般那麽美好嗎?

不是。他想要救贖,褚鳶就是他找到的第一個救贖對象。

他看上了她的純淨品質,但如若她不是了……他還會對她好嗎?

事實證明:不會。

褚鳶表現得很平靜,整理了下書,說:“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沒有我就走了。”

沈越繃著臉,眼睜睜看著褚鳶離開。

舌尖傳來刺痛,血腥味溢滿了口腔。

他不該的,不該那樣說的。

那不是他的本意,可那一刹那憤怒支配了他的大腦,不受控製說出了傷人的話。

……對不起。

褚鳶。

……

網絡上關於邵曄的負麵消息層出不窮,幾日不見他幾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這些負麵消息在一個下午被邵氏給清理幹淨了。

為了邵曄,邵氏甚至要追究營銷號的法律責任。

外麵發生了這麽多事,邵曄未曾在意,他閉著眼就好像能逃離這個世界。

睡了不一會,手機就響了。

來電人是梁白月,邵曄頓了頓,還是接了。

“阿曄,你在哪?”

“我在家……邵宅。”

那邊沉默了半晌,輕聲道:“我還能見到你嗎?”

從未聽見過梁白月用如此小心翼翼的語氣說話,邵曄的心軟了軟。

這件事裏,他對不起的一個人是褚鳶,還有一個人就是梁白月。

因為他,白月的事業也受到了影響。

“當然能,我說過讓你等我的。”邵曄故作輕鬆道,“他不阻止我們了。”

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梁白月按捺住心裏的喜悅,說出了目的:“阿曄,現在網上都在說我是小三,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澄清這件事。”

邵曄心裏有些不舒服,感到了古怪。

他清醒後想了想,這件事他和梁白月都有錯,和梁白月在一起的時候,她是知道褚鳶的存在的。

換個意思就是說,她確確實實是小三。

同時,邵曄生出了一個疑問。

一個單純的人,真的會和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在一起嗎?

念頭一閃而過。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們三個人的事鬧得人盡皆知,他已經對不起褚鳶了,他再不能辜負梁白月。

這樣想著,他說:“好的。”

“阿曄,謝謝你,我愛你。”

心中毫無波動。

邵曄扯了扯嘴角:“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