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瀝瀝, 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停不了。

褚鳶給嚴揚打了電話,讓他來報亭接她。

“我在學校附近的報刊亭, 你來接我。”

說完就發了個定位給他。

嚴揚捏著手機, 聲音放柔放輕,“好。”

不同於往日的冰冷和生人勿進, 嚴揚的神情在接到電話後倏地溫柔下來, 看得對麵的人暗暗驚異。

“小嚴,這是誰的電話?”投資商好奇道。

向來以冷麵著稱的王牌經紀人嚴揚居然有這麽溫柔的一麵?

也不知道對麵是誰。

投資商的酒杯已空,嚴揚見狀拿起紅酒又倒了一杯,說:“我一個大學同學, 她沒帶傘現在正淋著雨,叫我過去接她。”

“王總, 我敬你一杯。”

酒入肚腹,早就被被哄得飄飄然的投資商說:“女朋友啊……那你趕緊去去吧……”

說完就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嚴揚用嫌惡的眼神看了一分鍾,見人暫時不會醒來後, 推開椅子就出去了。

包廂外站著助理, 見嚴揚出來就迎了上去。

“嚴哥……”

“合同收好, 你進去看著他們。”把一疊合同塞到助理手裏,嚴揚說, “我有急事, 先走了。”

吩咐完就大步離開了。

助理懵了懵,心想能有什麽事情比拉投資還重要?

走得這麽急,倒像是要去見什麽人。

……

等了十幾分鍾,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到了褚鳶身前。

車窗搖下, 露出了嚴揚的臉。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 邊看向她, “上車。”

褚鳶拉了拉後座門,紋絲不動。抬頭看了眼嚴揚,隻見他麵色不改,恍若未覺。

故意的。

褚鳶放棄坐後排的想法,繞到另一側坐上了副駕駛座。

“好了。”

……

嚴揚:“安全帶。”

他歎了口氣,半傾過身拉過安全帶給褚鳶係上。

靠的極近,褚鳶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酒味。

“你喝酒了?”

嚴揚對上她的眼睛,愣了愣道:“沒有,剛才有人不小心把酒撒到我衣服上了,我還沒來得及換。”

褚鳶湊上去聞了聞,確定不是酒駕後才放下心。

嚴揚的上半身在她靠近時就緊緊繃起,動都不敢動。

“你還有工作?”褚鳶問。

她記得他不喜歡參加酒局,除了工作,沒有其他情況能讓他沾了一聲酒氣回來。

嚴揚坐了回去,“嗯”了一聲。

前天官宣邵曄出演《木偶》的消息後,各大媒體和商務代言接踵而來,忙的他腳不沾地。今天見投資商,按理來說邵曄也該到場,但邵少爺傲氣矜貴,一向看不上這種酒局。

可要在娛樂圈立足,光靠一個好家世是不夠的。邵曄任性就算了,他這個經紀人不行,得幫他和圈中大佬周旋。

“你要回去嗎?”他啟動了車。

褚鳶看了看窗外微暗的天色,改變主意,“你不是忙?”

“去工作室。”

嚴揚扭頭看了一眼,見她神色無異,把頭轉了回去。

“邵曄不在工作室,你見不到他。”

好大的酸味。

褚鳶說:“我去看你工作不行嗎?”

嚴揚默了默,似乎在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還沒等他想出一個結果,他接到了工作室打來的電話,叫他趕緊過去。

這下不用考慮了。

嚴揚掛掉電話,調轉車頭朝工作室駛去。

邵曄的工作室開在市中心,這裏林立著大大小小的企業,寸土寸金。

褚鳶推開車門下車,抬頭就看到了對麵的邵氏集團。

嚴揚拿著鑰匙,低頭對她說,“走吧。”

褚鳶垂下眼睛,跟著他走進工作室。

“嚴哥——”

“嚴哥好……呃……褚小姐……”

“嚴哥……褚小姐也來了!”

嚴揚一踏進樓,所有工作人員齊齊抬頭和他打招呼,可看見他身後跟著的褚鳶後,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掛上了拘謹的淺笑。

這個時候眾人的心中的想法意外變得一致。

臥槽!褚小姐怎麽來了?

是來找邵哥的吧?他不在啊!

完了完了!褚小姐又要發瘋了!

……

褚鳶的到來讓氣氛發生了改變,眾人心事重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麵對即將到來的責問。

褚鳶從他們細微的眼神交流裏猜到了他們在想些什麽,也意識到她有多不受人待見。

心底傳來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原文裏曾提到褚鳶對邵曄有很強的占有欲,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但由於邵曄不喜這段婚約,她極不信任邵曄,覺得他會變心。

所以褚鳶警惕出現在邵曄身邊的任何一個女性。

邵曄覺得她的行為很不正常,也影響到了他的生活。為了不影響工作,兩人進行了一番交談,達成了協議。

為了讓她放心,邵曄答應和女演員保持距離,也答應不招女性的工作人員。

作為交換,褚鳶要減少到工作室和片場的頻率,最好就是不來。

不知出於什麽想法,褚鳶答應了,也就很少來工作室了。

上一次來是半年前,邵曄還沒遇見梁白月的時候。

……

眾人打完招呼,正等著褚鳶發作,結果等了老半天都沒等來她的怒火。正驚疑著,就聽到褚鳶說話了。

褚鳶:“我的鞋子濕了,能帶我換雙鞋子嗎?”

這話是對嚴揚說的。

褚鳶偏了偏臉,抬眼看著嚴揚,眼神詢問:能嗎?

她的眼神平靜又溫和,禮貌詢問嚴揚的模樣和以前囂張跋扈的模樣大不相同,看得眾人大跌眼鏡。

——這是褚小姐?

——不能吧?這是裝的還是真變了?

——邵哥和梁白月談戀愛的消息刺激到她了吧?

嚴揚看了眼她半濕的鞋襪,冷淡道:“跟我來。”

褚鳶樂顛顛跟上去,乖巧的很。

工作人員的目光變得更古怪了,對眼下的情景大為震驚。

嚴揚帶著褚鳶來到了更衣室。

開門開燈,一眼掃去,裏麵掛著百來件衣服和幾十雙鞋子,男款女款都有。

工作室也兼顧藝人的拍攝工作,衣帽間和更衣室裏都擺滿了拍攝需要和品牌方送來的衣服。

嚴揚倚靠在門邊,看著褚鳶選了雙舒適的運動鞋換上。

“好了嗎?”

褚鳶踩了踩,確定沒問題後點了點頭。

“那走吧。”嚴揚作勢欲走。

褚鳶:“等一下——”

嚴揚停下步子,轉過身。

下一秒,馥鬱的玫瑰花香撲麵而來,冰涼的指尖從他的頸間掠過,取下了他的領帶。

“你的領帶也髒了,換一條吧。”

褚鳶把沾染上酒漬的領帶扔進了垃圾桶,然後給嚴揚戴上了剛取出來的新領帶。

領帶材質和做工很精亮,寶藍色和黑色的顏色搭配低調中又暗藏著幾分奢華,和嚴揚沉穩內斂的性格特點極搭。

褚鳶比他矮了一個頭,為嚴揚戴領帶就必須墊著腳。

“低頭。”

嚴揚依言彎下了脖子,讓褚鳶能更輕鬆的為他戴上領帶。

打領帶這種事不是一學就能做好的,褚鳶邊看六一給她放的教程視頻邊係領帶,最後的成果有些不忍直視。

領帶歪歪扭扭地掛在嚴揚的脖子上,和視頻裏的完美成果比起來,更像是小學生打的紅領巾。

“有點醜。”褚鳶皺了皺眉,說完就上手想解開領帶。

嚴揚阻止了她,握著她的手腕,“沒事,我很喜歡。”

從他嘴裏聽到這句話,饒是褚鳶也愣了愣,看著他的眼睛晃了晃神。

“我……你……”褚鳶結結巴巴,不知怎麽接他的話。

嚴揚摸了摸她的頭,沉靜地看著她。

在他的目光下,褚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同時也躲開了他的視線。

嚴揚的神色暗了暗,心情不虞卻依舊掛著完美無缺的笑容,“你不要有壓力,我說過會等到你不愛邵曄的那一天。”

“在你親口說出不愛他之前,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褚鳶微微張開了嘴,眼神動容。

嚴揚繼續道:“你說過想忘掉邵曄,我答應幫你,所以請你也試著愛我。把我當成邵曄也可以。”

卑微如他。最後一句話惹得褚鳶露出不忍的目光。

可她沒有拒絕。

就想嚴揚說的那樣,她要學著愛上另一個人,哪怕是個替身。

二十分鍾後,嚴揚和褚鳶出了更衣室,去到了經紀人的辦公室。

路上經過辦公區,工作人員聽到動靜後偷偷抬頭打量二人,也就注意到了嚴揚身上的變化。

換了一條領帶,係的很糟糕。

二人消失在轉角,下一秒眾人就聚在一起悄悄討論起來。

“領帶……誰係的?”

“嚴哥都是自己打扮的,平時也沒見他這麽亂糟糟過……嘖嘖。”

“不會吧不會吧!難不成是褚小姐?”

這個猜測一出,大家沉默了。

以褚鳶的性子,她會給嚴哥係領帶?

係領帶算的上是很親密的動作了,關係不好的一定程度,沒人會願意讓對方給自己係。

從以往的相處經曆來看,褚鳶和嚴揚的關係很冷淡,都稱不上是朋友。

所以……不可能是褚鳶係的吧。

……

夜色拉開了帷幕,窗外的霓虹燈一盞一盞亮起。

褚鳶趴在椅子上,一邊看書一邊打了個哈欠。

嚴揚聽到動靜,抬頭看了看她,說:“我先送你回去。”

褚鳶半睜著眼,困倦道:“沒事。你不是說馬上就做好了嗎?我等你。”

嚴揚的心瞬間軟了。

二人談戀愛時,他因為修兩個學位,到了期末就會每天泡在圖書館裏學習。

他忙得腳不沾地,褚鳶雖然不喜,但也不會說出要他陪著她的話。更多時候她會跟著他去圖書館,拿著書坐在他身邊看。

每次看不到兩小時,她就會犯困,靠在他肩上小憩。

他也提出過讓她別陪他早起了,但她總是笑著告訴他不要。

此時此刻,此景和過去的某一個畫麵重合了。

嚴揚心裏某處堅硬瞬間軟塌,望向褚鳶的眼神愈發溫柔。

褚鳶注意到他的變化,先是一怔,而後對著他彎了彎眼睛。

係統提示音:【嚴揚好感度,75%】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中午十二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