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以沈越的，是褚鳶略帶詫異的眼神。
看著神情無比認真的沈越，褚鳶察覺到劇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偏差。
趕忙看了一眼任務麵板，第二條劇情線在水平線上下浮動，極不穩定。
——果然出現了問題。
褚鳶拉出了監控，快速看了看在前兩節課上發生了什麽。
在看到沈越掉筆時，她麵色不變，直到手機上的消息被沈越看到，他露出震驚的表情時，褚鳶明白了。
若有所思，她在想沈越是怎麽看她的？
嚴揚發的消息太容易產生歧義了，沈越想到了什麽？
人前人後，她擁有兩張麵孔。
乖乖女是假麵，**墮落才是她的真麵孔。
沈越應該會這麽想。
褚鳶看了一眼沈越，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
“褚鳶。”
沈越點頭，無聲地念了念這兩個字，似要把它牢牢印刻在心裏。
褚鳶抱著書轉身，對他的反應不甚感興趣。
“褚鳶。”兩個字在唇齒間滾了一遍，褚鳶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
結束上午的課，學生餓得前胸貼後背，一下課就往食堂衝。
褚鳶被擠在人群中，手機都差點被擠掉了。
食堂一樓賣的大多是平價菜品，是大多數學生首選的吃飯場所。二樓的菜較為昂貴，環境好，是富家子弟偶爾會去吃的地方。
褚鳶看著被踩出幾個黑印子的小白鞋，歎了口氣。
落差太大了。
昨晚吃的還是米其林三星主廚親自操刀做的美食，今天就來食堂一樓和大學生一起排隊吃食堂飯了。
“你的麵好了。”食堂阿姨叫道。
褚鳶“噯”了一聲，連忙端走麵，找了個空位坐下。
白瓷碗裏裝著乳白色的麵條，上麵漂浮著幾片青菜葉子和兩三片肉片。
褚鳶吃了一口，表情猙獰了一瞬。
真鹹！
不符合她的口味，吃了兩口她就撂筷子不吃了。
褚鳶摸著癟癟的肚子，想著要不去超市買袋麵包墊墊。
還在考慮的期間，不遠處走來了一個人，徑直走到褚鳶這桌，在她的對麵坐下。
餐盤發出“Duang”的聲音，褚鳶抬了抬眼。
“吃飯怎麽不叫我，我等了你好久。”說話的是一個女生。
鵝蛋臉，柳葉眉，微笑唇，身材高挑勻稱。
褚鳶淡淡道：“我忘了。”
溫若雪嗔怪：“這也能忘？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
沒有。
褚鳶暗道，說出的話卻是相反的，“你當然是我的好朋友，我昨天沒休息好，腦子發懵才忘記的。”
聽到滿意的回答，溫若雪抿嘴笑了笑，心情很愉快。
褚鳶垂下眼，聽著溫若雪在耳邊叨叨。
“你怎麽吃這麽少？哪裏不舒服？”
“我帶你去醫務室看一看。”
“鳶鳶，我昨天又遇到沈越了，他真的好帥啊！”
“鳶鳶，我沒想到沈越會幫我，沒想到他人看上去冷冷的，其實心地很善良。”
“鳶鳶，你和沈越同班，你覺得呢？”
……
“鳶鳶，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溫若雪皺了皺眉，看著對麵一言不發的褚鳶，神情有些不虞。
褚鳶盯著眼前的瓷碗，眼神極淡沒有焦距，仿佛神遊天外。
聽到溫若雪的質問，褚鳶眼珠動了動，點頭，“聽著呢。”
溫若雪眉間的折痕更深了。
麵前的人明明給了她反應，但她在心裏頭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像是有什麽東西脫離了掌控。
隱隱約約生出了這個想法，她胃口盡失。
褚鳶沒有考慮溫若雪的心情，敷衍應對了事。
對於這個女主，褚鳶實在是沒什麽興趣。
沈越是校園男神，配的上他的自然也得是和他齊名的校園女神。
沈越成績第一，長相俊美，如雲端上的高嶺之花。
溫若雪成績第二，容貌秀美，性格溫柔如水。
在他們還沒有交集的時候，學校論壇上就有不少磕他們倆的cp貼，人氣極其高。
他們後來公開戀情，大家也不意外，都覺得本該如此。
但接收完女配記憶的褚鳶，知道事實並非如此，溫若雪的性格也不是真的如大家所說的那般好。
溫若雪和褚鳶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到大學都是一個學校，可以說是青梅青梅的關係。
因為這層關係，溫若雪一直自稱為褚鳶最好的朋友，在學校裏對她多有照拂。知道她性格靦腆不善交際，溫若雪參加活動時也會叫上她一起，美名其曰鍛煉她的交際能力。
但隻有褚鳶知道，她和溫若雪的關係並沒有那麽好，她也不是真心把她當作朋友看待的。
在褚鳶的記憶裏，溫若雪的好是展示給外人看的，離開學校後她從來不曾找過她，看向她的眼神也十分冷淡不屑。
褚鳶起初不理解這是為什麽，等她長大後才知道溫若雪的做這一切目的是什麽。
自稱是她的朋友，拉著她參加活動，目的是為了營造她與人友善，為人熱心的形象，為了鞏固她校園女神的地位。
褚鳶太普通了，她不過是溫若雪達成目的的工具人，是烘托她美好形象的一個對照罷了。
在男主和外人看來，溫若雪很好，是冰清玉潔的校花。
殊不知在褚鳶的眼裏，她是盤附在她身上的水蛭，每時每刻都在吸食她的血肉。
崩壞的女主。
要是在反派部門，她會處理掉她。
褚鳶對她生不出好感，連應付都懶得應付。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空氣仿佛要凝固了。
溫若雪從未在褚鳶身上吃癟，在她眼裏，褚鳶不過是一個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很好掌握。
事實也是如此，一直以來她都很聽她的話。
可今天不知發生了什麽，她撂了她的麵子。
難道真如她所說，不舒服？
溫若雪不甘心。
她每天堅持和褚鳶一起吃飯，為的就是從她口中打探沈越的消息。若不是她和沈越不同班，何須日日找褚鳶？
“鳶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再度開口，她不達目的不罷休。
沒等她說完，褚鳶開口打斷她。
“你喜歡沈越？”她反問。
溫若雪眼睛裏劃過幾分慌亂，忙不迭否認：“你在說什麽？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喜歡沈越了？”
心髒砰砰直跳，她的小心思被大咧咧點出，饒是在鎮定，她也感到了緊張。
褚鳶看了溫若雪一眼，啟唇：“你總是說沈越，十句話裏總有五句是有關他的。”
“你來找我，視線卻總是飄向一旁的沈越……種種跡象表明，你喜歡他。”
褚鳶歪了歪頭，疑惑，“你否認。難道不喜歡他？”
溫若雪快速道：“不是的！”
猛地看向褚鳶，她神情淺淡，說出的話句句戳她心窩。
溫若雪咬牙，心中微微震驚。
太反常了！她什麽時候注意到這些小事的？
一向平凡到讓人生不出警惕的褚鳶突然點出她的心思，在她的質問下，溫若雪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腦中湧上荒唐的猜測。
褚鳶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那就是喜歡了。”褚鳶繼續道，“喜歡就去告訴他，天天跨班跑很累的。”
她在提醒她嗎？
她看出她的目的不純了？
溫若雪捏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看著褚鳶的眼睛，竟說不出一句話。
無趣。
褚鳶覺得她高看女主了，這麽幾句話就打擊到她了？
“我吃飽了，你自便。”拿了餐盤就走。
溫若雪開口：“我不喜歡沈越。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是找你的。”
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就會有極大的可能性失去褚鳶這個助力。
在沒追到沈越之前，她還需要一個名正言順去他們班的理由。她還需要褚鳶當她的背景板，不能失去她……
權衡利弊後，溫若雪否認了對沈越的喜歡。
褚鳶回頭看她，溫若雪已經恢複了平靜，臉上掛上了溫柔的笑。
還不錯，有的玩。
裝作沒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難堪，褚鳶勾唇淺笑。
“是我誤會你了。”
兩人的關係就像一麵鏡子，在溫柔虛假的笑意下，裂開一道口子的鏡麵粘合，將就用下去。
溫若雪心下一鬆，起身走到褚鳶身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我都隻有彼此一個朋友，我當然最喜歡你。”
最好、唯一。
這幾個詞被不斷提起，試圖PUA褚鳶。
褚鳶也如溫若雪所想一般，臉上露出了她熟悉的依戀神情。
這樣才對，她還在掌控中。
溫若雪心想。
褚鳶吃了幾口麵就不吃了，溫若雪心情不好也不吃了。
兩人放好餐盤，挽著手離開食堂。
“鳶鳶你剛才好凶，我都被嚇到了。”
“你怎麽會那麽想？不是我想提沈越的，還不是因為和你沒什麽好聊的……女生都喜歡聊帥哥，我以為你也感興趣。”
“你是沈越的同桌，他長得那麽帥，你天天看都不心動嗎？”
褚鳶腳步慢下來，“沒興趣。”
回答沒引起溫若雪多大反應，她是知道褚鳶有多呆多不關心旁人的。
就連她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成為褚鳶的好朋友，和她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知道她的性格多孤僻。
也正是如此，她才不顧及拿沈越開玩笑。
褚鳶不喜歡沈越，沈越也看不上她。
溫若雪笑容更真心了，挽著褚鳶的手臂收緊，貼得更緊。
“男人有什麽好的，鳶鳶適合獨美。”
褚鳶點頭，讚同她說的這句話。
確實，她喜歡獨美。
“我獨美，你呢？”褚鳶看向溫若雪，問，“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當然。”
褚鳶：“是你說不喜歡沈越的，不能騙我。”
溫若雪不假思索：“你怎麽還計較這件事？我說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別瞎想。”
“好，我信你！”褚鳶回答的比她還快。
溫若雪感到了不對勁，偏臉看向褚鳶，她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望向了後方。
眼睛裏倒映著一個挺拔熟悉的身影。
溫若雪轉身，瞳孔一縮，如遭雷擊。
沈越站在不遠處，端著餐盤不知聽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