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銀衝那一聲冷哼就象在沙包裏擊出一拳。

“回去吧,”耶律銀衝說,“你們都是江湖上的漢子,不要當大將軍的爪牙家奴,殘害自己的同道。”

“去死吧!”鬼發狠狠的說,“把你的話省下來跟牛頭馬臉說吧。”“你遮著的不是馬臉嗎?”二轉子指了指那長著一對角的鬼角,笑謔著說,“他有角?便是牛頭先生吧?幸會幸會。”

鬼角嘿聲道:“你笑你笑,你現在笑,待會兒你還笑得出來,就算你有種!”“昨天的劊子手,今天給行了刑。今天的罪犯,明天又成了劊子手。在大將軍手上,如在砧上;當年,蔡盟主雖吝嗇了些,但說什麽都是一條好漢,行事光明正大;如今你們這般助紂為虐,恐怕也不會有好下場。”耶律銀衝仍是勸道,“況且,你們隻有三個人,我們卻有四個,你們未必打得過。”

說完了之後,三鬼卻都笑了起來。

笑得甚為猖狂。而且充滿輕蔑。

阿裏悄聲向耶律銀衝道,“都來了。”

耶律銀衝鐵眉一鎖,“都來了?”

阿裏肯定的再說:“都來了。”

這時,冷血發覺了一件事:耶律銀衝似遠不如他的拜把子弟弟阿裏、二轉子等人警覺機伶。

這時候,在窗邊偷看的旅客們,全都竊竊細語。甚至暗下驚呼。

因為在官道之外.街心之外、稻田之外的荒野地裏,這時候,出現了許多小星星,象一盞一盞的小燈籠,又象一隻又一隻的螢火蟲,甚至比天上疏落的星星,更多更密,更閃爍不定。

耶律銀衝肅容道:“三十星霜’?”

鬼腳笑道:“怕了吧?”

耶律銀衝長吸了一口氣,道,“好,咱們就一並兒替蔡老盟主鏟除叛逆。”說罷,他飛身搶攻鬼腳。

他的鐵拳象一個惡毒的唇,急吻鬼腳的脖子。

四人之中,居然是一向最沉得住氣的耶律銀衝先發動攻襲,倒叫人意想不到。鬼腳立時反擊。

他跟任何人一樣,隻有兩隻手。

但他卻拿了三把刀。

三把刀,一刀如鏡,一刀如雪,一刀如月。一刀斫虛,一刀砍妄,一刀斬無。他名為“過三刀”,其實可以說是有“五張刀”。

因為他兩腿也如刀,連環踢出。

一上來,耶律銀衝就連中兩腳。

然後,冷血的眼睛亮了。

他是戰將是因為他天生就是戰將。

看到耶律銀衝,他猛然想起了這句話。

因為挨了兩腳之後的耶律銀衝,忽然似是遞增了兩倍的力量。

他的方法就是“衝”。

他受傷。

他衝近鬼腳。

他拗斷了他一把刀。

他夾斷了另一把刀。

他還奪了他第三把刀。

他一連扳下三柄刀,用的決不是他自己的氣力。

任何人都沒有這樣可怕的力氣。

他用的是中招的力量,包括了痛苦和痛楚的反噬。

鬼腳仍在踢他。

踢了他不知多少腳。

但耶律銀衝離開他的身子之時,“鬼腳”過三刀,已幾乎癱瘓成一堆爛泥。然後耶律銀衝已轉向鬼角。

鬼角早就想過來幫鬼腳,但二轉子卻一溜煙似的纏繞著他。

鬼角一時擺脫不掉。

不過,這時二轉子已撲去力助儂指乙。

鬼角騰出身來,急掠向耶律銀衝。

他離職律銀衝五尺不到。

但耶律銀衝還是“衝”了過來。

這麽短的距離,衝勢可一點也沒有止歇。

鬼角也不是等閑之輩,頭一低,雙“角”如刀,刺了過去。

耶律銀衝卻“衝”得更急。

鬼角那一對“角”,就撞在耶律銀衝左脅裏。

“喀喇”數聲,如折濕技。

耶律銀衝給這一撞,反而彈了起來。

他彈起來的時候,已箍住了鬼角。

他一拳連掌帶肘擊了下去。

他的力道好象來自對方傷毀他的力量。

這時,冷血的眼睛更亮了。

這人成為戰將因為他天生就是戰將!

目睹耶律銀衝的格鬥,使他記起了這句話。

達力量龐大無比。

沛無能禦。

鬼角中了那一家不知是拳是肘,發出鼓落古井的轟然巨響。

他倒地的時候,象一隻弓背的蝦。

這時鬼發已撲近耶律銀衝。

他一早就想過來協助鬼角,但阿裏在絆著他的下盤。

這時他得以騰出工夫來,是因為阿裏急著要去搶救二轉子。

無論儂指乙、二轉子、阿裏、耶律銀衝,還是鬼腳、鬼角、鬼發、三十星霜的行動,一切都好象是事先配合好了似的。天衣無縫,地衣無隙。

連受二擊的耶律銀衝,勢子絲毫未減,也向鬼發衝來。

鬼發飛發如鞭,掩飾著他那奪命一刀,悄沒聲息的冷刀冷招冷不防,才是他的絕活。耶律銀衝挨了一刀。

可能還不止一刀。

但肯定的是:痛就是他的力量。

傷就是他戰誌長夜中的太陽。

他聲勢不減,力道驟增,一把抱住鬼發連人帶發和著刀的抱住了他。就象一對難舍難分、抵死纏綿的情侶。

這時,冷血的眼閃著光、耀動著光。

這人絕對是一名戰將乃因其天生是戰將。

眼見耶律銀衝的拚勁,冷血想到自己腰間寂寞的冷劍。

這時,耶律銀衝放棄了懷裏的人。

那人連自己跌下地去都不曉得。

然後,耶律銀衝帶著一身血,和一身傷,巍巍顫顫的去接應他的戰友。他身上的傷,隻令他皺著眉摸了摸自己的肋骨。

這時候,觀戰的小刀忍不住說:“啊,他是鐵打的不成?”

冷血仍為剛才眼眶裏的映象所激蕩:“不知道,也許他自小常吃鐵打丸。”小刀擔心的道:“他的脅骨會痛嗎?會不會斷在裏麵了?”

她對“五人幫”的好感,遠勝於她父親的手下這三隻鬼。

冷血目光晶亮著,移轉到遠處的戰況,喃喃地道:“也許,這個鐵打的人,一向比人多一根肋骨。”

小刀不明:“多一條脅骨?”

冷血指了指地上。

從這角度望過去,負傷仍向戰場行去的耶律銀衝,左脅裂開,還伸出了一根慘白裏沾著鮮紅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