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將軍耐心的道:“現在,你有什麽高見?”

影子將軍沮喪的道:“看來,我隻有兩個選擇。”

“你說說看。”

“一是不服你,跟你擠到底。”

“你是我的對手嗎?”

“我沒跟你拚過。”

“所以你沒把握?”

“沒把握的事最好不要做。”

薔薇將軍笑了:“你一向都是聰明人。”然後問:“另一個呢?”

影子將軍頹然道:“隻好跟著你、服從你。”

“這看來是你最好的選擇。”

“可是,”影子將軍顯得十分遲疑:“就算我向你臣服,你會信任我嗎?”薔薇將軍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你也明白,這時正是我用人之際。”“不過,如果你不信任我,趁我不備時猝殺了我,”影子將軍審慎的道:“我豈不是連現在僅有的抵抗能力也放棄了嗎?”

薔薇將軍笑意一凝:“沙崗,我的耐性可十分有限。”

影子將軍久經思慮才決然道:“好,我跟了你。”

薔薇將軍笑了:“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拿來。”

影子將軍有些愕然:“什麽?”

薔薇將軍道:“你的影子。”

他笑笑道:“誰都知道,影子將軍的‘影子神功’和‘青砂掌’,並稱江湖。”影子將軍長歎道:“‘影子刀’我可以給你,但總不能把‘青砂手’也剁下來給你吧?”

薔薇將軍笑道:“你把‘影子刀’給了我,“青砂掌’就留著為我效力吧。”“好。”影子將軍立即半蹲著身子,往地上一劃,說也奇怪,那一張“影子”,竟給他“割”了下來,拿在手裏,遞送給於春童!

薔薇將軍看見了那張“影子”,眼睛立時發了亮、發了光,就象跟貪財的人見著了元寶、畫迷覓得了真跡的神情一樣。

他伸手去接那“影子”。

忽然間,影子將軍的神情變了:他的沮喪、頹然,變成了一種殺氣與戰誌交織的表情。猝然間,影子將軍發動了他的攻擊。倏然間,薔薇將軍也做出了反擊。在這驟然之間,兩人明明已經同一陣線,卻遽然拚個你死我活,由於對於春童這類人的深痛惡絕,這種事情已不能令冷血和小刀驚訝。

驚訝的卻是:那影子不是影子那是刀。

黑色的刀。

人形的刀。

活的刀。

薔薇將軍的大掃刀,依然大割大引。

可是,那把影子刀,仍象他的影子一樣,他到哪裏,刀就追到哪裏。薔薇將軍就象是在跟自己的影子搏戰。

他以月色洗險。

以夜色為敵。

就在薔薇將軍與影子將軍決戰之際,三缸公子全身都劇烈的顫動起來。他迅疾的在衣襟裏掏了幾顆藥丸,吞服下去,並以指疾戳自己身上要穴,默運玄功,臉如紫金,汗出如漿冷血最是明白:那是著了“黑血”後的反應,三缸公子正竭力與毒力拒抗,而冷血自己也乍寒乍熱,時如在釜中,時如入冰窖。至於小刀,她已把希望,全寄托在影子將軍的身上。沙崗是她爹爹身邊的眾部將中,與她私交最好的兩人之一。她不相信他會出賣她。他果然沒有出賣她。他正跟薔薇將軍苦拚。不但他拚得舍死忘生,連他的影子也拚得如癡如醉。兩人在月下,廝鬥出各種形狀:有時象一堆連結的亂石,有時象兩隻負傷的猛禽,有時象妖魔一樣,隻在冷月下亮出黑刀,暗夜裏閃耀白刃。他一定要贏。小刀內心狂喊。不能敗。月如鉤。兩招刀。一黑。一白。黑如影子。白如月色。白刀如月,切割著小刀活下去的希望。黑刀如影,有光的地方它就描繪著光的輪廓。不管黑刀白刀,能殺得了人的就是好刀!喀喇一聲,大掃刀被影子刀的折拗處扳飛。

薔薇將軍喝了一聲,人已掠入“**”。

他一手扯起小刀的黑發。

一掌就斫了下去。

影子將軍怒叱,掠入,他的身形比紙還輕,“住手!”他乍見小刀裸裎的身子,雪玉無瑕。

他一掠入屋裏,月華頓滅,影子立消。

他的影子刀缺乏了光,力量大減。

薔薇將軍猛把小刀一推。

小刀撞向沙崗。

沙崗接個滿懷。

薔薇將軍巳同時掠近,左手掌沿往影子將軍咽喉一抹,右手舒臂往外一引影子將軍立即飛躍出去。

他在跌出去的同時喉嚨迸噴出一抹厲紅。

不過,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他那隻“青色的手”,還是擊中了薔薇將軍的左脅。然後他才飛了出去。

咕咕,那是血水不斷的、不住的、不停的從影子將軍被割開的咽喉裏流出來的聲音。他倒在井邊,這聲音跟井裏蛤蟆發出來的鳴響很有點相似。

薔薇將軍以手作刀,割斷了影子將軍的咽喉,更把他引飛出去,正得意間,還是中了一記“青砂手”。

傷得不輕。

他青著臉。

甚至綠著眼。

他半口氣也不歇。

他立時掠向三缸公子。

他還有一個敵人。

他跟了驚怖大將軍這許久,有一件事他是學得最為透徹的:敵人未斷氣之前,仍然是敵人。

隻要有敵人在,一點也鬆懈不得。

他攻向三缸公子。

三缸公子猛一妙手,就把剩下的一口酒埕子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