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將軍這種高手交手,誰還能一直講話如常?

誰?誰能?

誰也不能。

因為大將軍在招式上看的所有的弱點,或在武功上一切的缺失,例如:不夠氣,不夠快,不夠好,不夠急——在他充沛的“屏風大潑’和“將軍令”下,全成了優點和絕招!

這才是淩落石武功最可怕之處!

——“屏風四扇門”的內力,大將軍已舉起了第一扇的功力。

第一扇的內功,已足可把在招式上的一切缺陷,全成了長處。

他已沒有了弱點。

失去了破綻。

這樣的武功,你怎能取勝?

這樣的人,又如何擊敗?

可是,人生裏總有些時候,要打些明知打不贏的仗。鬥些鬥不過的人、做些做不來的事,隻要這樣做是有意義的,這才過癮,已不必管是成或敗。

追命始終不接招。

他仗著靈巧急速的身法,一覓著破綻,即行搶攻。

一擊即收。

終於踢中。

他不是“得手”。

而是“得腳”。

他以腳為兵器。

而且踢中還不止一次。

可是沒有用。

可惜沒有用。

踢中對手之際,大將軍的確是震了,可是震了一震之後,力道已然卸去,對方仍若無其事。

可是追命要冒了很大的險,才能擊中一招。

他不能給大將軍擊中。

他知道後果。

因為於一鞭這時候不知正向誰說了一句:“這是扇風**的第一扇門。他已沒有了死門,但隻要中他一著,誰都隻有成了死人。”

追命不死心。

他突然一張口,一口酒狂噴速濺,射酒在大將軍臉上。

他就在這時發動了全麵的攻擊。

全力的一擊。

他雙足飛蹴:

左踢額,右取心房!

卸招這是追命的絕招。

大將軍中招。

大將軍雙目驟變奇痛,雙眼一閉,可是這時候的他,立即發出瘋狂般的攻襲。

且暫不能視物的大將軍,卻發出了最淩厲的“將軍令”。

但他先著了兩腳。

追命的兩腳都命中——他的手。

他的手已先行擋在心窩和額前。

追命這兩下攻擊無疑形同與他的“將軍令”硬拚!

這下可是真正的接招!

不是卸招。

——人生到了某些時候,總要咬牙硬拚!

大家所見的大將軍,是唇角和雙耳同時淌血。

血珠子在月下是灰色的,像這惡人身上流的也是惡血!

追命的一雙腿勁加上大將軍自己的“將軍令”勁道反震一撞在臉上和胸上,饒是大將軍已運緊第一扇門的玄功,也抵受不住。

可是接下來大將軍閉起雙目的反攻,追命也無法抵受。

他雙腿硬碰“將軍令”,結果是:他的雙腳已全然麻痹。

他懷疑自己的足趾已給震斷了。

——甚至有可能給震碎了腳趾。

他無法接招,隻有憑巧勁卸招。

對方攻勢力大,無堅不摧,他隻有飛退、倒踐,但所靠的樹為之折,壁為之裂,洞為之塌,連山崗上也飛砂走石,月華無光。

追命就像一張紙。

也似一根羽毛。

這是他輕功極致。

在掌勁的怒海狂濤中,他如一葉孤舟載浮載沉,生翻倒湧,但他始終沒有給吞噬。

但他飛不高。

因為壓力大。

大將軍的掌勁使周遭布滿了也滿布了罡氣,他衝不破、闖不出,再打下去,他再也卸不掉這股充斥於天地間的大力,隻有硬拚一途。

但他覺得一雙腳在那一次硬接之後,已幾乎是不屬於自己的了。

——要不然,早在大將軍把“屏風**”銳勁厲氣遍布全局之前,他已躍破脫離這壓力的中心。

現在已不能。

——大將軍就是要追命再也不能卸招,他是硬捱追命兩腳都要逼成這個形勢。因為要格殺輕功幾已天下第一的追命神捕崔略商,也隻有用這個方法而已!

為殺這個人,他願付出這個代價。

大將軍雙目忽睜。

神光暴現,血也似的紅。

他的眼雖為酒箭所激,痛人心脾,但已然勉強能夠視物。

他動了。

他,第一次,采取了主動,在這一戰裏。

他不跳。

他跑。

衝向追命。

——以無比的聲勢。

追命要避。

卻發現不能動。

前後如有硬牆堵住。

追命想躲。

但移動不得。

因左右都似有無形的氣壁。

他想上躍。

但上不得。

上麵一樣有勁道阻隔。

天大地大,他卻逃不開、閃不了、動不得!

大將軍已衝近。

一丈!

七尺!

三尺!

追命忽一張口,又打出一道酒箭!

——他咀裏竟然還有酒!?

大將軍猝不及防,又著了一下。

眼又痛得不能視物。

但追命依然逃不掉。

他的“將軍令”已劈了下去:這一記,他要山為之崩。地為之裂、人為之死!

沒有死。

“轟”的一聲,有人跟他的“將軍令”對了一掌!

大將軍退了三步,勉強把住樁子。

他感覺到對方也晃了一晃,再晃了一晃,然後又晃了一晃,之後就像沒事的人一般,佇立不動,而他所布的氣牆罡勁,也給這人的元氣衝散、衝開了。

但這人並沒有馬上向他攻擊。

直至他能重睜雙目——月色下,風沙彌漫中,隻見一個氣定神凝。神定氣足的漢子,攔在雙腳微瘸的追命身前,稽首拱手道:“請了。”

大將軍也肅然抱拳,向鐵手說了個字: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