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穀逸一直在看陸遠——抓著他飛的時候看,騰雲駕霧的時候也看。看得目不轉睛,看到陸遠無可奈何的回瞪他,“你的眼神很猥瑣你知道嗎?”

白穀逸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轉移開視線,隨即包裹著兩人的白霧猛的一個拐彎,掉頭改向西飛行。

“嗬嗬,你這個方向感真是…有問題啊。”陸遠諷刺挖苦兩句,白穀逸默不作聲……這一次,他又變成了盡量不去看陸遠。搞的小和尚心裏毛毛的,他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不過白穀逸不說話,陸遠也略感無趣的閉上眼神,心神和遠在千裏之外的“靈魂之書”聯結在一起。呂洞賓曾經說過,華夏的氣運是華夏千百年來的底蘊,因此明明白白的放在大地之上。旁的不說,其實氣運的南北兩條主脈任何人都能猜到……自然是順著長江與黃河的走向。

陸遠的靈魂之書順著水的氣息,向下、再向下,一直沉到氣脈之中去。“靈魂之書”已經與陸遠徹底剝離,仿佛一個無情感無意識的新生命。但是這本書卻輕易的穿透了現實與概念的界限,出現在華夏氣運的邊上。因此氣運審慎的讓“靈魂之書”停在一處河床之上,既不接納也不避開。

但是嘛……咳咳,是誰說的來著?山不來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嘛。於是“靈魂之書”自己打開,撲棱了兩下,仿佛寒鴉赴水、倦鳥投林般,一頭栽到“氣運”身上。然後推開,再撲,推開,繼續撲……隻有簡單邏輯的“氣運”鬱悶了,如果她有思想一定會翻個白眼。

某人為了成為氣運之主,可是豐功偉績積累無數,才得到氣運的鍾愛——你這麽耍無賴的貼過來算腫麽回事?

反複幾百次之後,或許是知道了自己一直在做無用功,“氣運”終於放手。就讓他賴在身上算了……

陸遠在雲上竊笑,這就是“好女怕纏郎”的氣運版啊。任你“三無”也要拜倒在……咳咳,因為靈魂之書泄露出來的一絲邪惡氣息,轉眼又被氣運狠狠摔開。這算什麽。我再撲……於是事情似乎又回到了起點,總之沒臉沒皮就對了。陸遠笑眯眯的閉目養神,似乎很享受這種調戲氣運的遊戲。

他覺得每個知道華夏氣運的人,都將這股龐大的神秘力量抬得過高了——不過這一點對於家裏飼養著兩個主神的陸遠來說,似乎根本不是問題。通過一段時間接觸。陸遠就發現華夏氣運更像一個很吝嗇的小孩,她有簡單的邏輯因此知道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而且通常情況下,隻要不借錢,咳,是隻要不借氣運,她還是很好相處的。

陸遠無法猜到長眉真人現在做到哪一步。

其實想證明長眉到底是從一開始就老謀深算的布局,還是到最後關頭才臨時起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好像沒人知道王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想當皇帝,曹操在什麽時候念頭從忠臣變成了權臣一樣。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又或許,當走到那一步的時候,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所以在陸遠的心中,華夏氣運還是保持放養的狀態,不要掌握在任何人手裏最好!這才是徹底根絕危險的辦法。

終於,氣運再一次放棄了繼續踢開那個“無賴”,心累……還是隨便那本書黏在自己身上,就當不知道好了。反正氣運無質無形,就大模大樣的擺在天下間,也沒人能偷走神馬過。

可沒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想消停,可那本書又開始瞎折騰。“靈魂之書”向上張開,一條無形的線向上延伸。片刻之後。一絲血氣沿著絲線傳遞而回。在地麵上,殺豬刀已斬多鐸而回。氣運主脈輕微的震動著,血氣讓她很不舒服,但是那本書做的事情……偏偏讓她有一絲開心的念頭。

不等她做出決定,那本書已經陸續彈出成千上萬的絲線,密密麻麻的向著頭頂方向伸去!隨即。血氣如洪水般的順著絲線湧了回來!如果氣運有意識和常識,這時候一定會被靈魂之書的舉動嚇得跳起來!

這是什麽……是屠殺啊,屠殺!在這個世界,修仙者舉手投足都能引動山崩地裂,但從沒有人成千上萬的搞屠殺過。哪怕是魔道人士,也多數要借助投毒、傳播瘟疫、召喚厲鬼等等間接手段來大規模殺人,不敢讓自己身上沾染太多因果。

要知道如今天道森嚴,無論是修行還是飛升,戒律多得汗牛充棟。這也是為什麽隻有正統修仙者才能飛升,旁門左道前路無望的緣由——因為此時跟上古時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同,天庭頒布的各種戒律比古代嚴格千百倍!無數能飛升的大道都已經封閉,就給你就給你留了這麽一個獨木橋,不走就無路可走。

所以直接殺人根本就是最二的事情!

果然,當死在劍下的數字超過十萬之數時,揚州城的上空猛然間生出一股鐵鏽般的烏黑彤雲,迅速的拓展開來,像鍋蓋般將整個揚州罩住!那雲層中雷電滾滾,眼看著天罰神雷便要落下來,將那不知好歹的靈魂之書誅殺在此!可遙遙控製書的陸遠和靈魂之書一起笑了,對所謂的天劫雷雲不屑一顧!

靈魂之書甚至故意向著天空張開,“噗啦噗啦”的狂翻書頁,顯然是挑釁。陸遠和靈魂之書一起舔舔嘴唇,就準備等神雷落下,將這額外大補的能量一口吞下……為了節省此世的元氣,兩個人可都還餓著呢!從天而降白來的元氣,絕對不能放過。

可就在兩個惡劣的家夥摩拳擦掌的時候,一團溫暖的光芒從背後撲來,將那本血色撩人的靈魂之書,和陸遠寄存在書中的念頭一起擁抱住。隨即無數透明的手托著靈魂之書,飛快的送進氣脈深處隱藏起來。而且氣運湧動,更是將靈魂之書殘餘的氣息,瞬間清掃了一個幹幹淨淨。

劫雷失去了目標,在揚州城上空盤旋幾圈之後,終於散去。這時候,揚州已經成了滿人的地獄,但無數土生土長的揚州人卻走出家門。喜極而泣。

陸遠玩得開心,卻不知道穿雲叟白穀逸又開始盯著他看,眼神閃爍,顯然心中在不斷掙紮。

*****

就在千劍萬劍縱橫揚州。地底下糾纏不休的時候,在地麵上也發生了一些事情。

當“殺胡”二字出現時,十幾個人影忽然齊齊從揚州城各處飛起,升上天空。他們顯然是隱藏在揚州城各處的修仙人士,或許是魔道魔頭等著血氣陰魂煉魔。或者是正道人士等著超度亡魂積累善功……總之都是經人指點,來謀劃揚州那八十萬生靈而來!

不過此事並不光彩,因此雙方都黑巾蒙麵加上一聲臃腫的袍服,更是運功將自己的氣息牢牢遮掩,誰都無法辨認出彼此身份。

不過另外的七八個飛起來的人,卻一色的掛光了腦門兒,拖著小辮子,身上披著獸皮炮製的衣服。他們是藏在清軍之中的薩滿,也算是北蠻的修行者。說起來,雖然有人跟滿清通過氣。說天道應“以清代漢”,因此他們入關之後一幹行為,中原的修仙者概不幹涉。

但俗話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可不大信得過中原的修行者,因此每個前鋒軍中都藏著不少薩滿。他們一方麵防備中原的修仙人士,另一方麵也隨著軍伍屠殺,收攏陰魂血氣,淬煉自家寶物。

可此刻死亡的換成滿人一方不說,數量上大為減少的同時。連靈魂和血氣的收獲也幾乎沒有!因為那些忽然變異的劍,明明不過是凡鐵鑄造,卻比最邪惡的魔劍還要恐怖!它們不但吸允滿人的血脈之力,甚至將靈魂都嚼碎了吞下!可以說遍數古往今來的仙術。很少有如此狠辣果決的!

如果要算的話,那恐怕隻有一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懸浮在揚州城上的兩個血氣大字,“殺胡”!然後所有人都眼熱的跳了出來爭奪。

“殺胡令!想不到揚州城下竟然藏著如此異寶!”其中一個黑袍男子看著天空浮現出的血氣“殺胡”二字,深吸一口氣熱衷的說道。他冷厲的目光環視周圍的幾個修仙者,忽然身上騰起無窮黑氣,遮天蔽日。直接將所有停在空中之人都壓落地麵!“此物與老夫有緣!諸位請吧!要是敢在一刻之後還留在揚州,老夫不介意連他一同煉化!”

隨即隻聽見“砰砰”數聲爆竹般炸裂,那些薩滿一個個接連爆體,將血汙潑得到處都是!這些薩滿既然隨軍,肯定不能像普通修行者那邊抽身離開。因此那黑袍人心狠手辣,幹脆一言不發的痛下殺手!

剩下的幾個人麵麵相覷,果然被他的雷霆手段嚇得膽寒!看這人展現出來的那無窮魔氣,顯然是魔道上數得上的幾個老魔頭之一。誰能想到,這樣的老魔不去探訪黃泉古墓,來揚州做什麽?!可是既然碰上了,隻能自認倒黴……因此幾個人稍微一猶豫,便隨意選了一個方向,散開各自奔離揚州。

“殺胡令”出世,武悼天王冉閔顯聖的消息,也籍由這些人的口傳遍了天下。

那“老魔”嘿嘿一笑,落地之後卻瞬間變了一副樣子。

青衫短袖,頭上戴著一個發箍,渾身氣息周正,那還有半分魔焰衝天的樣子!他身形一動,一路上繞過無數奔走的凡人,貼地麵向著那口井飛去。這一路上,也有飛劍過來攔截,卻紛紛憑空破碎!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兵刃擋在他的前麵,那些凡鐵飛劍一觸即毀,根本連近身都做不到。

青衫頭陀身形如影,瞬間幻化到井邊。這口井正是陸遠丟下青銅大書的那一口,如今自井口處彈出無數透明絲線操縱那些飛劍,隻要是修仙者就能看出這裏有大問題!

“原來這裏便是通道,且讓我看看……是誰敢不把我們峨眉放在眼裏,居然敢逆天而行!”他正要躍下井去探看,忽然身後傳來金刃破風之聲!他隨手將無形劍向身後一甩,卻聽見“鏗!”的一聲輕響,無形劍如遭重擊,直接從中折成兩半!

“不好~”那頭陀雙足一頓,飛速向前。可惜哪裏還來得及,隻見劍光一閃,一聲慘叫!頭陀爆開一團血霧,瞬間化作虛影遁出揚州!隻在井邊,留下了一條被齊根斬下來的臂膀!

“初晴”劍似乎不滿的繞著井邊晃蕩一圈,便又搖搖晃晃的飛回原處,將自己重新插好,繼續冒充吾王的石中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