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玲走動了一段時間,早已上氣不接下氣,不是隆明不自主地伸手,她很可能會落水。惠慈連忙過來扶著,剛伸手又止住了,道:“不要緊吧,我們叫龍牙送你回房間怎麽樣?”

“不用了,我在這裏坐坐就行了。”歐陽玲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八角亭,抖顫地指了指。隆明似乎了解到了,扶著歐陽玲慢慢地走過去,讓她倚靠漆花柱子坐下:那一刻,連隆明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歐陽玲沉重的呼吸聲和眾人的沉默纏繞一起,惠慈安下心石來道:“歐陽玲姑娘,你千萬別勉強自己,黑鶴或許會因為此事又要嘮叨一番了。”遠遠地看見耀明。

歐陽玲沒有回答,轉頭看著噴水池方向;她的張望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他們也看過去,隻見一身黑衣的耀明穿過飼養房旁邊的溫室。隆明高聲喊道:“耀明,你找什麽?”

耀明聽見哥哥問話,轉而跑到小亭,氣喘呼呼地道:“工具房裏有東西不見了,龍牙說是重要的零件,叫我去找歡歡。”

趙百珍聽聞不明所意:“為什麽要找歡歡?”

工具房遺失物品就要找那隻貪財的獾,龍牙是這麽吩咐耀明的。但耀明和趙百珍都不大知道歡歡是這類家夥,如果沒有漣漪的解釋還真弄不清楚事情。惠慈道:“不過歡歡能到哪裏去呢?”

“我也想知道啊,它到處留下氣味,我還分不清哪是最新的。”耀明頗感無奈。

漣漪樂於駁斥道:“那當然囉,耀明你的鼻子和眼睛比我和哥哥差遠了,不僅找不到東西,連夜晚也看不清楚。”

耀明很失落,歐陽玲安慰道:“可是你能看見顏色啊,在工具房工作是需要靠色覺來分辨物體,這點上漣漪可比不上哦。”這才讓耀明露出笑容。歐陽玲繼續說:“我們去找歡歡吧。”

“怎麽找,需要隆明幫忙嗎?”

歐陽玲沒有回答季夢的話也沒有讓大家四散的意思,而是從隨身的布袋裏掏出一塊大銀幣,隨手拋到地板上。“哐”,響聲引來了一陣小狂風,黑色的身影不知道從哪邊草地出現,一下子竄到河邊小亭,抓起銀幣興奮地跳起舞來。季夢一把抓住歡歡粗大的脖子,托上半空,同樣興奮:“終於讓我抓住了,這回是我贏了。”大家沒有比賽的意思,季夢純粹是自我陶醉。

歐陽玲從袋子裏拿出一條皮帶,套在歡歡脖子上,那黑獾手腳狂舞著道:“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做德明。”但是這裏沒有它反抗的份兒,隆明聽見這東西胡喊德明,也湊來幫忙。那歡歡也不知怎的害怕起沒有一絲表情的隆明,抖顫著安靜下來了。

歡歡被綁在靠近水邊的柱子旁,走不遠卻能動,拚命地爪這皮帶想逃脫困境。這條不起眼的皮帶和困住德明的那條是一樣用來壓製力量的封印,歡歡徒勞地爪累了,再度安靜了。那黑黑的東西胡搞一陣,把身上的東西全部抖落,掉在亭子內,飛到草叢裏,跌落水中,歐陽玲叫漣漪和小菲去拾過來,又遞給趙百珍、惠慈和隆明擦布,把獾收藏的東西好好清洗一遍。歡歡收藏的東西堆滿了小亭的地板,以錢幣最多,簡直要堆成小山了,還有瓷器鐵器等等,最大的莫過於一把古琴;耀明挑出金屬器物就跑了。歐陽玲注意到那琴,卻沒有立即動手取來。

趙百珍拿起一件花瓶,道:“這是我家的東西,被這小鬼偷來了。”長頸的花瓶不算精致,白色的陶瓷上均勻地分布著網狀花紋,不多見,也不算實用。趙百珍一邊拭擦著一邊道,“我從來不知道這些雕花瓷器會是那麽難清潔,手指插不進去,汙跡洗不掉。”

歐陽玲遞給他一個小毛棒,說:“那試試這個。”

大家都嚐試著如何使用,卻隻有隆明隨即動手。趙百珍張大眼睛道:“隆明,你怎麽一下子就會使用了,你見過這些東西嗎?”

隆明發呆似地看著對方,奇怪地道:“你沒見過嗎,陳喜敏做女傭人的時候常常用這種東西。”

“隆明,你果然不適合和大龍王生活在一起啊。”季夢仿佛醒悟般嘲笑隆明,“你這人活在尊貴的地方就渾身不自在,或者這個地方適合你。”

隆明沒有反駁,他向來不懂反駁之類的事情。惠慈替他解圍道:“季夢,你也好不了哪裏去,你也不是被關在馬廄裏嗎?”這是明知故犯的反問,季夢尷尬地轉過臉去。

漣漪聽見大家的談話,好奇地想湊過去,放鬆了對腳下河床的注意,狠地跳起來,一把抓住也正努力洗刷器物的隆明。“怎麽了?”原來漣漪踩著了一隻貝,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龍型的小菲在旁邊嗬嗬樂著,漣漪卻哭著臉求救。歐陽玲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條細枝,在貝肉上挑幾下,殼開了,漣漪抽出小腳,隻見上麵留下了幾個血洞,疼痛不已。

季夢從地上抓起那兩個手掌大小的貝,看見它的殼邊像鋸齒般鋒利,難怪能蟄傷漣漪的皮肉。那貝殼一張一合,憤怒地喊:“小心點啦,人家可是很痛的。”它正發泄著不滿,季夢連忙把它送回水裏,堵住它的嘴巴。那貝轉而想季夢發怒,可是殼內被泥巴水藻充斥著,它的話也含糊不清。

季夢這麽折騰貝,漣漪卻可憐起那貝來,對季夢道:“你真壞。”

“我幫了你的忙,你居然來罵我,真不懂報恩哎。”季夢看著漣漪幫那貝拿掉阻塞物,忿忿不平,幸好歐陽玲用好話安慰,他才平複下來,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