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亞穗笑了:“大自然需要什麽是生物圈以外的世界,是兩層空間之環的外麵一層,是整個星球的世界,我們必須擴展到如此的視野才能發現災難的意義——為了生存。”

寧亞穗每次論述的話並非每人都懂,龍牙、高勝如、黃依惠隻有聽的份,關思源表現出一副困惑的神態,羅傑倚靠著窗台努力思考,格林在做筆記,隆明則靜靜地看著寧亞穗銘記她的言辭,秦心河卻來回踱步。一如寧亞穗盤膝思考的習慣,秦心河比較喜歡動:環境許可的話,他會到清幽的公園,否則就在小房間裏轉圈。不過歐陽玲的病房空間有限,秦心河走不到兩步就碰到關思源,打斷了思索,於是道:“寧小姐。”他沉默地站了一陣子,又道,“我想不通的地方有很多,也不知道應該從哪個地方開始詢問,但我想大自然需要什麽其實與我們沒有關係,例如我需要有人來解答困惑,但格林隻是想做記錄,他不需要什麽,也與我無關。”雖然用的是比喻,秦心河覺得這不大恰當,但一時半刻找不到更好的比方。

寧亞宿明白對方心底想說的話,反問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什麽嗎?”秦心河點頭,寧亞穗再道,“你和格林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但是藍色星球是一個整體,是無法相提並論。不過念在你還想不通這份上,我可以告訴你,讓你知道,‘如果大自然無法生存,那麽人類也將無法生存。’作為整體,藍色星球的存亡關乎依賴它生存的一切個體,人類和妖族是不可能排除在外,除非人類不再需要大自然提供的資源,或者說不需要原料。”

秦心河想了想,又道:“可是……”想問的話卻問不出口,他努著嘴咬著牙,把話語吞下去了。

歐陽旺到此時才插話:“唇亡齒寒,大自然需要生存,並非單純為了自己,一個生存的世界才能孕育活躍的生物,創造豐富多彩的世界。一旦大自然不能生存,也就代表著物質流動的終止,那麽作為流動媒介的生物,這條‘簡單的線’就會因為失去所需之物而崩潰。”

寧亞穗喃南地道:“看來秦心河的資質不如圖叔革殿下。”她隨即高聲道,“殿下說得好,空間之環是由無數‘簡單的線’編織而成,如果僅是一兩條線斷裂,其他的線就會彌補這一空缺,那是不會有問題的。但是像我封印妖族的事,那就是一大段‘簡單的線’的斷裂,那麽一來空間之環也會隨之斷裂。而人類的情況不大相同,造成空間之環斷裂的原因正是文明的活動,一條‘簡單的線’變成無數‘簡單的線’,但到此為止,從思想上,一個使用者的思想到此為止,所以我才說人類忽略了這片大地。”

秦心河和羅傑不約而同地提問:“什麽意思?”

“自私是本能,為了基本生存需要而引發的本能。自私令我們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而往往忽略其他不需要的東西。例如你需要一個袋子裝東西,那麽有著同樣功能的報紙就不會進入你的眼裏。”寧亞穗仰麵道,“文明可以反映創造者的思想,人類的視野到達那個層次,瞧瞧文明的發達程度就能理解。一旦文明脫離原始獲取已有之物,創造生產的開始,人類就已經要注意氣象等的循環變化,因為生產食物需要環境配合,高度文明的發展就從此開始。了解天與地,了解日與月,了解白天和夜晚,了解四季,這些就是為了生產,了解到這些基本生產需要,人就會總結出一個結論:‘無生有,有分光暗、天地,四時之變,乃至萬物之創造。’”這是奧斯羅德的話,其實是另一個世界發展累積的經驗,寧亞穗正在“播放”它。“這是第一步,踏出改變自然環境的第一步,也是擺脫朝夕不明生活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是聚居處的演變,為了生產,一個小家庭是不能形成大規模發展,所以大家都集中起來居住,因此形成了村落、城市、國家,為此大家都需要某種東西維係大家的關係,保護各自的財產,以及令眾人和平相處,各種法令規則,各種道德理論因此產生,這是發展的第二步。”

寧亞穗突然停止說話,就像播放機的唱片到了盡頭,嘎然而止。靜心聹聽話語的歐陽旺抬起頭,見霧舅舅在為歐陽玲把脈,問道:“時候到了嗎?”

寧亞穗搖頭,閉目說道:“從自己到家族,從遠距離的相隔到小範圍的聚居,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族都需要用新的理論去開創不屬於過去的秩序,因此當這種環境出現之時,就是爆發新的言論,哲學上百花齊放的時刻。”

“那又怎麽樣?”發問的竟是關思源。在這段期間,霧舅舅已完成診斷,看著寧亞穗,不說半句,默默地轉身。

寧亞穗沒有向霧舅舅追問,而是直接回答關思源的問題:“你還不明白嗎,從國家到國際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但是生產就不一樣。食物生產很視乎四周環境的變化,而用品則需要在乎礦物,前者是生存的基本保證,而後者不需要考慮那麽多,隻要動用所有能運用的礦產就可以了。但是伴隨著發展越來越迅速,對‘死’物質的控製就越來越迫切,但同一時候,文明應有的目光就應該發展到國以外的世界。”

“國以外的世界?”秦心河重複著。

“生物圈。”眾人一愣,不大明白這話。寧亞穗明知大家的困惑,卻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