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她睡著了嗎?”校長伊休普頓在房間外的長廊裏等待霧舅舅的回話。過了九月的秋天,白天的時間已經縮短了許多,一陣涼風從走廊的盡頭一直穿梭到大屋的另一端,絲絲涼意鑽進了校長單薄的衣裳裏,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霧舅舅剛從房間裏出來,隨手關門,才輕聲道:“不要那麽大聲,免得給她找到借口出門。她現在有點發燒,好好地躺著,不過以她那點脾氣誰會想到她下一步幹出什麽來。”

伊休普頓抓抓自己的頭發,問:“你不是打了麻醉劑嗎?”

“沒有,實在是不敢這麽做。現在如果打了麻醉劑,她就要用儀器協助呼吸,那樣對她虛弱的身體不好;所以稍稍用了點口服鎮靜劑,讓她安靜下來,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

從話語中能聽出來霧舅舅完全對歐陽玲一點辦法也沒有,伊休普頓也知道如此:“如果黑鶴和龍牙在,我們的工作會輕鬆很多。現在我們沒有多餘的人手去照顧阿玲,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留在醫院裏,減少發生衝突的機會。”

“趙家啊,真是麻煩的事情。”霧舅舅略有難色。

羅傑恰巧從餐廳那邊走來,發現剛下樓的兩人就道:“我剛剛收到電力部主任艾斯多爾的報告,說因為大小姐的任意妄行,安德魯先生已經通知去要求泛舟學校的電力供應點馬上更換地點,詳細報告過幾天就會傳上來。至於趙敬恒和殷州的聯絡電話,其記錄已經找到,我正要確認他們本來的目的是否是想直接對大小姐下手。不過照情形看來趙敬恒沒有這方麵的經驗,無奈之下對方要求他引誘大小姐去殷州。”

“喂,羅傑,不要胡亂猜想,先入為主對判斷力有極大的危害性,你不會不記得上次的事了吧。都怪你,我們才沒有即時找到阿玲的。”霧舅舅音調平穩,可是句句實話,硬把羅傑壓下來了。

校長一陣無言地思考,抬頭對羅傑說:“你去找安全部主任李翰思,說我要親自到殷州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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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明,你負責後勤工作。”“隆明,你不用到前線,給我留守營地。”“什麽,對方偷襲營地?德明,你留在這裏,我先回去。”“好厲害的蓑衣,隻要抖一抖就能射出無數長針,而且一旦身體碰到這些長針會被溶化,那究竟是什麽武器?”“這、這是陰間大門?那件蓑衣難道是陰間的武器?東方龍王,你……不行,隆明,別過來,啊!”

“父親!”

“隆明,耀明和漣漪就拜托你了。”

隆明從噩夢驚醒,托著昏沉的腦袋低語:“今天是怎麽了?父親。”他想起突然了黑鶴曾經說過:“笑話,你不是聽從了你父親的遺言嗎?”的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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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各位。”龍牙用毛絨絨的身體輕輕掃過每個人的臉龐,熱情地打招呼。大家都被他的熱情嚇呆了,忍不住問:“今天是什麽風吹得你心情如此的好?”龍牙想回答的時候卻發現趙梨對自己的舉動毫無反應,撇開了別人單獨走到她身邊,隻見趙梨呼吸急促,發紅滾燙的臉頰一促一促地動著,緊閉的雙目下長出了幾顆黑色的痘子。龍牙回頭看著一臉迷惑的季夢,道:“趙梨病了,今天我們留在這裏修理破廟,打掃出一個小房間讓她好好休息。”

“此話當真?”季夢因為暫時不用去趙家莊而高興,早餐也不吃,三兩步就跑到門外。破廟裏頭的人隻聽見他喊道:“好啊好啊,今天終於自由了,盡情去玩吧。”

龍牙像泄氣皮球般道:“他沒聽懂我說什麽,算了,讓他自由走動一天也好,逃走了更好,免得讓我照顧。”這些話是低聲說的,外麵的季夢當然聽不見。

僧人惠慈盤腿坐在髒布墊上,張著一隻眼看看逐漸恢複人型的龍牙,道:“趙梨姑娘沒有大礙吧,如果需要貧僧幫忙的話不妨說一聲。”

“你又來了。”龍牙指的是惠慈對自己的稱呼,“少主,這裏不煩你的,我可以問一聲水桶在什麽地方?”

惠慈道:“沒有了,這裏能用的東西,能換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這尊神像不過是泥做的,外麵一層金箔沒了,大家瞧也不瞧一眼。這世界啊,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是一樣。”

龍牙看了看畏縮一邊的黑獾,知道它找不到東西又不能走遠,一副窘態讓人忍俊不禁,於是道:“獾,你在這兒看著趙梨,我剛剛給她吃了藥,你守著,不許亂走。”然後轉而對一直發呆的漣漪和小菲道,“我到外麵打水,你們去不去?”

“去。”兩個小的異口同聲地道,三人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趙梨在半昏迷中度過了一個白天一個晚上,第二早上太陽藏在了烏雲後麵,陰沉沉的天空露出將要下雨了凶臉,惠慈忍不住替趙梨擔憂起來。龍牙倒是什麽也不怕,破廟一時三刻是修理不好的了,他索性也隻對大殿屋頂做點簡單的修補了事,然後在漏水的屋頂下張起一間充氣帳篷來,大家一起住在裏麵,雖然東西不多,也不甚快樂,可是在艱難的時世裏有個落腳點,惠慈感到無比欣慰。中午過後果然下起了大雨,大殿裏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漣漪呆不住,掙脫了龍牙的手跑到雨水裏玩耍;這個小女孩對疾病有很大的抵抗力,一點也不受斜斜靠著帳篷的病倒了的趙梨的影響,玩得樂此不疲的。雨中,季夢沾著渾身的水闖入了大殿,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