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鶴,黑鶴……”安特列芙輕聲呼喚。

“主人,你醒了?找我有什麽事?”黑鶴剛著陸,科舍艾利三人就闖入,正當她冷靜應付三人的質問,安特列芙居然來呼喚,確實讓黑鶴感到為難。可是在黑鶴心目中,寧亞穗的話比任何人的都重要,兩者相碰之下,黑鶴會首先選擇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我麵前的三人似乎很難應付……”

黑鶴沒有把話說完,安特列芙已經打斷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們不想靠近你。”

黑鶴一愣,才猛然發現最靠近自己的科舍艾利也在五步以外的地方站立。這種距離對安特列芙和黑鶴沒有任何意義,她們能一步跳躍到對方身後進行突襲,因此黑鶴沒能立刻發覺。經由安特列芙提醒,黑鶴想了想,道:“你們為什麽要避開我?”

科舍艾利也愣住了,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比恩沃夫沉默不語,因為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古費立思則不同,他向前走幾步,在科舍艾利身邊停下,然後語氣平和地道:“因為我們擔心你會把藍色星球上的某些致命病源帶來,引致納布爾居民大範圍死亡,所以不管是你還是安特列芙小姐,甚至所有曾經在藍色星球上居住過的人都必須接受隔離,尤其是在當地出生的你們,一生都必須留在這個樊貝菲爾內部生活。”

“原來如此,不用擔心,現在的我是時空環鏈的影子,真正的身體還在碑柱裏,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黑鶴微笑著試圖解除對方的疑慮,“好吧,你們別擺出一副不信任的樣子,既然你們堅決要我留在這個地方,我何嚐要拒絕,反正我不能左右納布爾的決定,也不能遠離主人,留下來看看主人的臉也好。”幾乎能在瞬間被揭穿的謊言是絕對不能瞞騙過去,黑鶴不是不明白,隻是遠離了安特列芙確實會令她不安。“羅傑和虛豐仍在裏麵呢。”黑鶴心想。

科舍艾利仍不敢動,古費立思正思索著下一步做法,比恩沃夫走上前來,向黑鶴伸手,友好地問候對方,又見黑鶴對自己毛絨絨的手沒有半點驚訝之色,自己倒驚奇地問道:“你不害怕嗎?”

黑鶴抿嘴笑道:“哪裏的話,我跟隨主人旅行過許多地方,見過不同的妖族和靈魂,比你的臉更恐怖的也見過,閣下已是非常好的人了。”黑鶴的話倒不像自欺欺人的假話,比恩沃夫真有點相信對方,正感到欣慰的時候,聽見黑鶴再發問:“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們居然那麽害怕外來的病源,難道你們真的那麽脆弱嗎?”

黑鶴與比恩沃夫善意的交談讓古費立思解除戒心,上前解釋比恩沃夫不能回答的話:“大概是,我們對外來病源沒有抵抗能力,萬一受到致命威脅,尤其是帶有傳染性病源入侵的時候,整個納布爾的居民將麵臨巨大威脅:因為我們是失去狼的鹿群。”

“失去狼的鹿群?”不僅黑鶴表示困惑,連無聲竊聽的安特列芙也頗感意外,前者受到後者的命令,再度發問:“為什麽要這麽說?”

古費立思沒想到黑鶴不懂這事,見科舍艾利麵露不悅,但也不好破壞黑鶴探求知識的心情,於是解釋道:“你知道吧,狼是鹿的天敵,鹿群沒有狼在旁邊就等於沒有天敵,人的社區就是這個樣子。”或許有些明白。“我們的曆史也好,藍色星球的曆史也好,都有著極其相似的地方,有著稱為狼的生物體。狼群體合作性很強,恰恰如此令它們的狩獵成功率比其他獵食者高,因此狼對其他生物的影響力比較大,也容易招致厭惡和恐懼。當我們拓展農業空間的時候,狼往往容易成為我們的敵人,威脅到我們的生存和生產,這種關係使得我們更加討厭狼,恨不得把它們趕盡殺絕。這對我們或許非常有利,相對於受其傷害的動物而言也是一件樂事,可恰恰就是我們這種善心和厭惡毀滅了一個固有的鏈,破壞了時空環鏈的連接。”

“什麽?這樣的事也能破壞時空環鏈?”黑鶴主動發問。

“並非全麵破壞,是局部。”古費立思繼續道,“鹿群本來無節製的生育方式會在失去天敵後迅速發展壯大;如果以其個體需要相同的資源量來評價的話,那麽它們就必須奪取其他生物的共享資源才能使族群繼續發展,而其它就要在缺少食物和住所的情況下減少數量;如果這一條再發展下去,終有一天生存環境內的資源會減少,鹿群就會用不到相等的資源,導致族群生存質量和環境惡化,最後導致整個群體趨向脆弱。”

黑鶴並不明白,安特列芙卻已有所了解:“人類發展獨特的生活方式,阻斷自己與威脅者的聯係,因此能無拘束地壯大;失去天敵的人類正如失去狼的鹿群,不僅爭奪侵占其他生物的空間和資源,更有足夠能力改變四周環境,就是這個意思。隻是遵循專門製造工具的方向發展下去,人類改變環境的能力比鹿群要強大,因而造成的影響更加深遠。”

“是這樣嗎?”黑鶴喃喃地說著話,古費立思卻以為對方聽懂了,繼續道:“納布爾的居民就是這個樣子。我們沒有天敵,不需要為生存威脅而奔忙;我們有豐富的資源,但如果不能正確運用,那麽我們就跟資源短缺沒有區別。我們非常脆弱,是一群失去狼的鹿;生活在封閉的空間裏,我們不能承受外來衝擊;一旦遇到任何變化,都將會令族群承受毀滅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