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漆黑,恒星的光芒隻剩下一個小光點,幾乎與背景星係融成一體;混亂、飄流,在並不空虛的世界裏,一顆碩大的人造行星正緩慢地圍繞著太陽運行;冰塊、石頭,隨時都威脅著這顆行星的安全,為此納布爾築起了強力防禦網,而守衛的人就是安特列芙的父親科舍艾利。由於方尖碑型樊貝菲爾歸來與納布爾交接時出現偏差,令防禦網出現小小裂紋,科舍艾利必須親自出馬,駕駛小型飛行器去修整缺口。回航時,他身邊的某人忽然叫喊了一聲,說:“樊貝菲爾上有人。”循著那人的指示,科舍艾利看到了她——安特列芙。“真奇怪,根據拍攝所得的影像數據,那裏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也沒有使用光合影像的痕跡,怎麽回事?”另一個人說道。

科舍艾利想了想,命令道:“不要再看了,這是時空環鏈的分身,是我的女兒安特列芙的意識成像,是幻覺。總之知道這個就不要再說,免得引起轟動。”既然頭兒這麽說,飛船裏的人隻得閉嘴。事實上這些話是科舍艾利隨便說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也好奇於安特列芙如何做到,可是真的,科舍艾利猜中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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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你說的話,生物的活動並不是‘簡單的線’囉。”安特列芙得意地笑道。

安特列芙這句戲言弄得納布爾不知該笑還是該惱的好,他假裝咳嗽一聲,再道:“我的女兒啊,你根本就沒有理解我剛才的話。生物活動包括形體活動和新陳代謝:形體活動可以說是物理性的,是運動;而生物的新陳代謝就是化學性的,由於有機物構成豐富,新陳代謝的活動方式就顯得複雜。我所說的‘簡單的線’指的是相同物質的變化,如果把參與新陳代謝的總體分割成無數物質,那麽單一的有機物變化就是‘簡單的線’。換句話說,不管生物形態變得如何奇怪,它們的活動到底還是遵從了‘簡單的線’的運作方式,隻不過多條‘簡單的線’混合起來運作,因而其活動顯示出活躍激烈而已。”納布爾長篇大論,可安特列芙聽不懂;少女呆望著前方的空間,思索著。納布爾明白剛從藍色星球歸來的安特列芙未必能理解這些話:“畢竟藍色星球上沒有相關理論。”看著安特列芙一副想不通的樣子,納布爾不願再說下去,於是道:“我的女兒啊,看來你需要時間來理解我的話,現在跟你多說也不可能讓你更加深入了解,更可能使你感到混亂。”納布爾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末了又道:“那麽,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你需要休息。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繼續吧。”

安特列芙剛要說話,發現納布爾已不在身邊,他的說話聲立即消失,四周一片死寂。由於沒有說話對象,問不到事情,少女泄了氣,惟有坐下來,眺望茫茫星空,而後躺下,冷冷看著父親駕駛的飛船在頭頂劃過,遮擋了遠方星辰的光芒,靜靜地閉上雙眼。當安特列芙閉眼之刻,一條金色長鏈浮現眼前,“時間之鏈?”安特列芙認得,她在轉世之木下見過,在陰間見過,在人間見過,“這裏也有時間之鏈?”她猛地張開眼睛環顧四周,隻見無數飛舞的長鏈從各個浮萍一樣的樊貝菲爾裏冒出,向著自己圍過來,纏繞在身邊,令自己的空間之環現身。“你們怎麽了?”安特列芙問道,抬頭猛然發現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輪環在前方不遠處旋轉,“這是納布爾的時空環鏈?”

“是的,主人。”安特列芙耳邊傳來黑鶴的聲音,“空間之環是由無數‘簡單的線’匯集而成的物質流動之影像,所以隻要不同世界有著相同的物質運作方式,時空環鏈就會出現在那裏。”

這些話明顯不像黑鶴平常說的,安特列芙聽得出來,沉默著想了想,道:“你是奧斯羅德吧,借助時空環鏈的黑鶴來和我說話,是不是聽了納布爾的話而忍不住出來呢?”

黑鶴笑道:“被揭穿了,將來的你和現在的我一樣啊,安特列芙。我知道你不能理解納布爾的話,所以來轉告你一些事:不要把事情看得太複雜了,萬物皆以基本元素構成。安特列芙,構成你的元素和構成大地的元素,甚至構成空氣和星球的元素是沒有區別的,不管是無機物、有機物還是低等生物、高等生物,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從基本構成看出端倪。納布爾說的是物質的活動,我告訴你的是物質的基礎,你一定要明白基礎的意義才能真正透徹理解‘簡單的線’。記住,萬物皆以基本元素構成。”

安特列芙問:“基礎嗎?”

黑鶴,或者奧斯羅德無奈地表示道:“本來可以向你多說一點,不過沒時間了,你的分身要醒來,我的意識將再度沉睡。安特列芙,關於我的話,你記住一條就可以了,但是關於納布爾的話,你一定要清楚地理解。藍色星球將因為你破壞時空環鏈而麵臨變革,他們需要引導人才能在現在的狀態下獲得升華,到那時候你就能體會納布爾的精髓。”

“遠方有你需要的東西。”黑鶴的聲音中斷了,隨之而來的是尊長老的聲音。這話是尊長老在陰間古特提列圖對年幼的安特列芙——寧亞穗說的,至今猶然在耳,揮之不去。“遠方有你需要的東西。”不斷重複的話語令安特列芙不能安心入眠:“遠方,尊長老你指的是納布爾嗎?”沒有答案的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