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已經知道了,她的雙目能透視過去、觀察現在、預見未來,寧百清的事一定早有覺悟,所以不必擔心把事情告訴她以後會有什麽反應,她能夠承受的。話是這麽說,自從芝小姐過來以後,她的心情也變得低落,悶悶不樂,常常保持箴默,這兩天甚至都沒有跟我說話。或許寧百清的死和大家的離開都對她產生難以磨滅的痛苦,即使是再堅強的人也不要一點自己的空間來發泄吧。更重要的是她在那時候留給我一句話:‘事實就是事實,真相就是真相,不管是多麽難以接受的真相,如果不去麵對就不能向前走。’羅傑,主人現在所麵對的是離別的痛苦,遠遠比不上當年那些事對她造成的傷害,所以不要擔心,會熬過來的。”

“那是在說你自己吧。”回想著在“城門”道別時黑鶴所說的那番話,伊休普頓心情忐忑不安,總覺得黑鶴有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抑鬱,“黑鶴,與阿玲小姐相比,你遠遠不夠她堅強。而且你常常把心思埋藏在心底,壓抑得太久而令自己過於鬱悶,可以的話也要發泄一下,阿玲小姐需要你,所以她才會對你說這些話,她是在為你打氣。可是,黑鶴,阿玲小姐到底在想什麽,到底她在支撐著什麽,到底泛舟為何而來?”

不僅伊休普頓在思考黑鶴的話,歐陽旺也在考慮:“沒想到泛舟校園看似開放,居然能完全封閉起來。從那個金屬外殼來看,泛舟已經是個密封的世界,裏麵發生的事外麵無從知曉,而裏麵的能能了解外麵多少,真是難以想象。”想著想著,不經意抬起頭看見高勝如憂鬱的神色,好奇問道:“你擔心他們啊?”

“沒有,樊貝菲爾不像這個世界的建築物,就算是全麵封閉也能獨立運轉,才那麽六個人,絕對有能力應付。”高勝如倒不是全然不在意泛舟的情況,比起這個,他更關注雄城的事情。大客車經過膳齋附近商業區的時候,高勝如透過玻璃窗看見李翰思和赤狐阿牧同坐一間餐廳,各自享受並不豐盛的晚餐;空氣的味道裏傳來森印龍王下屬的氣味,伴隨著水的味道以及不安的氣息,那代表著危險。“森印的人躲開赤狐阿牧的感知範圍,為什麽?”他把疑惑告訴歐陽旺,對方搖頭:兩人的心思不在同一條線上,多說也沒有用處,於是沉默起來。

沉悶的氣氛讓漣漪感到別扭,蠢蠢欲動的她搖搖心情低落的耀明,見沒有得到回應又轉向隆明。此時隆明正專心思考,好不容易回想起歐陽玲的話,被妹妹打斷了。隆明也不是容易發怒的人,盡管漣漪老是胡鬧,仍保持笑容說道:“安靜坐好,我們已經進入大龍王的地盤範圍,要小心。”不過這種沒有威力的警告對漣漪不起效用,頑皮的孩子跳到歐陽旺身邊,正想做點什麽,被高勝如一把摁住。隆明語氣平和地喝道:“漣漪,安靜點,現在大家的心情都因為搬家的事不安,你就別打攪他們。”

漣漪不滿地撇著嘴,跑到露娜身邊坐下。平常的漣漪是不會主動靠近露娜,在她的印象中露娜是個凶巴巴的阿姨,但是今天不一樣,車廂裏隻有古欣萍、漣漪和露娜兩位女性,古欣萍的話,漣漪也不想靠近她,“她是你將來的嫂子。”盡管歐陽玲曾經如此勸說,漣漪卻聽不進去:“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總之我覺得她跟我的距離很遠。”雖然後來歐陽玲勸她嚐試接近對方的心,漣漪卻用馴獸方法嚐試,結果是什麽,不言而喻。那以後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所以漣漪寧可靠近露娜也不願接近古欣萍。今天,露娜的心情也比往常低沉,也不怎麽在乎漣漪的話,趁著對方不注意,一手按住女孩子的頭並放在膝蓋上,輕輕撫拍。漣漪對露娜這種無聲的母愛並沒有多大的感受,困倦的她開始進入夢鄉。

兩天的行程終於結束,隨著大客車進入琴城泛舟第一校區校園內,羅傑終於從任務中解脫出來,托著勞累的身體到房間裏好好睡上一覺。霧舅舅領著大家去見安德魯:“先生,泛舟本校區已無外人,全都到了應到的地方。”他們會麵的地點和上次龍牙與金善碰麵的地點一樣,是學校中比較偏僻的地點,能在不惹人注意的情況下與妖族接觸交流。

安德魯道:“那就好。”簡單得不得了的話已暴露了他疲憊和混亂的心。寶錠晃著腦袋尋求高勝如解開牽引,然後緩慢地在不同的人腳邊溜過,循著毛發上的感覺,找到目標人物安德魯,並坐於他身邊,舔舐著對方的手,示意自己的存在。安德魯發現了寶錠,長長地歎息道:“看來是時候了。”深沉的話語聲瞬息停止,哀傷的眼神轉瞬而過,安德魯用令一隻手撫摸著寶錠的領毛,倒沒聽見大家的說話聲,抬頭見各人都呆然地但著自己,於是道:“坐了這麽長路程的旅途,你們一定很累,先去休息吧。”

“聽說寧百清死了,這是真的嗎?”隆明忍不住向對方發問。寧百清是隆明的舊交,詢問好友的情況是理所當然的了。

安德魯也想到隆明會這麽問,不僅不覺意外,更語氣平和地講道:“是的,寧亞穗的父親,前靈界執行官以後來的逃亡者寧百清,十天前在達培歇長老莫倫、靈界總執行官葛期禮、逃亡者徐艾琳以及執行官簡蓉共同見證下化‘元’。”消息確鑿無誤,隆明再為好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