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下雨,夏天的豪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天,午夜時分終於停歇,但海麵翻起洶湧浪濤,湧上泛舟的沙灘,拍打著“雙葉”的幕牆,擊碎了脆弱的玻璃窗。在這樣一種不安靜的環境下,水底露出白色的影子。圓圓的頭部,流線型的身體,三角形的鰭,是一條白得晶瑩透徹的大魚。白魚依著湧動的水流躍上沙灘,奮力甩動尾巴,身體猛地跳躍,飛過“雙葉”門前的空地,平穩地落於大樓的大堂。魚兒剛剛落地,銅壁從地下急速上升,把大堂裹在裏麵,擋住洶湧的海浪。大堂地板輕微晃動,一上一下地誘導著海水流向目的的渠道;巨型吊燈突然通電,照亮了大堂。一切準備就緒,黑鶴從吊燈上跳下,一下子落在白魚頭頂,順勢滑落。

“好漂亮的動作。”魚肚子裏冒出某位女性對黑鶴讚美的聲音。

黑鶴轉身對準白魚,笑道:“少來逢承我,芝小姐,歡迎來到樊貝菲爾。”

白魚一側的門打開了,一位身穿淺紅色長衣的少婦笑眯眯地走出來,靠近黑鶴,互相握手時道:“符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不過我沒想到這裏就是樊貝菲爾的本體,泛舟這所學校真是龐大,究竟花費了亞穗小姐多少心思?”

另有一人從白魚肚子裏出來,是羅傑。他道:“建立學校的心思,大小姐沒花費多少,她把一切都……”

黑鶴打斷道:“別說多餘的話,我都快等不及。‘白鯨’號就留在這個地方,待會兒需要它。芝小姐,這邊請。”黑鶴引導芝小姐從小道離開大堂,穿過狹窄的走廊,登上早已停泊於門前的黑色小轎車,迅速地返回家中。

家裏一切平靜,飛舞的燈火令初次來到泛舟校園的芝小姐相當驚奇,伸手觸摸,笑道:“是冷光,真奇妙,比在白穀時候亞穗小姐改造大屋更加厲害。”

黑鶴說道:“芝小姐是第一次來,不知道也不足為奇。對你那間大屋的改造不過是主人一時興致而起,是未完成的實驗品。相比之下,樊貝菲爾就強大得多。如今這所學校仍處於沉睡期,所釋放的能量和力量還不足清醒時的百分之三,還有很多未知的東西呢。”黑鶴淺笑一聲,見寶錠迷糊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於是俯身安撫道:“芝小姐是霧舅舅的表姐,是來帶他們走的向導,不必擔心。”寶錠雙目閃爍不定地搜尋了一會兒,卻沒有停留於芝小姐身上,失明的真相一看就明白。黑鶴領著三個在大廳分別坐下,打開暗燈,繼續談話:“羅傑,你回來就好,李翰思回來不久,並且要遣散本校區所有保衛人員,已無暇顧及我們這邊的人。”

“龍牙呢?”羅傑趁黑鶴喘息的時候發問。

機械人煙雨端著茶水而來,黑鶴喝了一點滋潤幹渴的喉嚨,又道:“月菏姬逃出了森印龍王的手掌心,現在在殷州,與龍牙在一起。我已經吩咐下去,讓龍牙把月菏姬送去琴城,大龍王的地盤中央,這樣的話森印就奈何不了。再者前南方龍王陸胡也在琴城,這對青梅竹馬也到了敘舊的時候。所以龍牙暫時沒空回到我身邊,我也沒時間等他回來,羅傑,他們的事就交給你。”羅傑聽了,隻微微點頭表示答應。

芝小姐見煙雨送來糕點,取來品嚐,一邊聽著黑鶴的話,一邊思考著,末了問道:“既然如此,亞穗小姐請我來的目的是什麽呢?”

“請你帶歐陽護誌、歐陽新誌、季夢和趙敬平到第十一校區,前三人就留在你身邊,至於利婭小姐的兒子趙敬平就請你交給傑艾結龍王。我們無法分身帶他們去那麽遠的地方,不得已才請你大駕光臨,親自帶他們離開。”黑鶴慢慢說道,“霧舅舅還要照顧主人,等到那之後才會去會合你。”

芝小姐苦笑著:“是啊。”她抬頭欣賞飛舞的燈火,隱隱可見黑暗中的庭園,略略起伏的草坪此刻異常冷清,兩幕高大的植物圍牆隻剩下竹枝支架,大量雨水衝刷著水塘壁上的泥巴,混合成濁水,積聚在水泥麵上,淺淺的一層,卻看不見底。芝小姐對此感到遺憾:“明明是個美麗的地方,卻落得如此荒涼的地步,哎,這是遲早的事。”沒有關思源在,黑鶴和羅傑都沒有看出芝小姐苦悶的心情,前者更嘮叨地說著計劃。此時天空的紅雲慢慢消散,露出淺淺的白色,天明前的黑暗逐漸退去,黎明到了。

鳥的歌聲隨著第一縷陽光響徹庭園每個角落,數不清的飛鳥聚集一起,包圍著由樓上跳下草地的白發女孩漣漪,保護著她,令她平安著陸。黑鶴見漣漪在玩耍,羅傑和芝小姐看呆了,放下陶杯,“哐”地一聲清脆回音驚醒兩人,她這才道:“芝小姐,那孩子叫漣漪,擁有強大無比的馴獸力量,也請你以後好好教導她。漣漪是個頑皮的孩子,馴獸的技巧也不成熟,真的需要一個好老師。”

“要我把她一起帶走嗎?”芝小姐問。

黑鶴站起來,走到門前,平靜地道:“不,讓霧舅舅帶她去,現在要她離開隆明身邊還早。”

太陽升得更高,明亮的光線被圍欄分割成線條,落在對麵的宿舍簷廊,映照出幾人的身影。歐陽旺、高勝如、隆明和季夢已經起床,在走廊下互相打招呼。歐陽旺見黑鶴指向自己這邊,向旁邊的陌生人說話,大概是介紹一類的工作,遠遠看見陌生的女性有著德古魯家族特別耀眼的金發,還有與歐陽玲相似的容貌,大概也猜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