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牙正想反駁,口袋裏的電話卻響起了悅耳的流行曲。龍牙一聲道歉就到角落裏講電話,“啊,找到金善了?唔唔,他現在在琴城的一間收留所裏。哦,沒有身份證明?這我可沒有辦法,有的話東方龍王那邊也早就辦好了。……是,是。……這個嗎,我現在正在和大龍王一起。……還沒有,這裏的情況也不太妙,垠塔說有多隻小妖死了,我還想查一查原因。東方龍王那邊主要是被困在裏頭出不來,然而大龍王的宮殿在遠離民居的地方,雖說影響不像東方龍王那邊深刻,可是……對啊,琴城向著宮殿的方向發展,如果沒有確立保護區的話,那裏早就保不住了。……對了,金善的情況如何?……哦,病了?出紅疹?……腳鐐,我當然知道,還有呢?……錢……”龍牙接下來沉默了。

電話後麵傳來的聲音不是羅傑,不是露娜,甚至不是泛舟學校的人,但也不是“逆刃”黃依惠。是誰來報告金善的現狀?是“逆刃”身邊的周博富,駕駛摩托車的那個不露臉的人。微弱的聲音並沒有在小堂裏傳播,因為龍牙故意走開幾步,不讓大龍王祥福了解電話內容,所以隻傳出嘰嘰喳喳的聲音。這些斷斷續續的言語,祥福隻覺得不了解龍牙在做什麽,明明是在與什麽人說話,室內隻有自己和龍牙兩個,難道他是在跟空氣說話?聽起來不像。但是一說到金善,大龍王也不由得屏息聽著;當聽見金善病倒了,心情馬上轉壞;“腳鐐”二字更帶分量,最後的“錢”已經無言了。

龍牙收起了電話,鎮定心神對祥福道:“已經找到金善殿下,但他也病倒了,收留所裏的人覺得他病情不嚴重,拒絕讓他住院,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殿下手頭裏沒有錢,住院和離開收留所也不大可能。”龍牙淡然地說著,仔細看看祥福臉上的變化。

剛才聽見臣子們和高勝如說起與人類相處時遇到各種困難的時候,祥福並沒有記在心裏;到現在卻變得有點擔憂:看來此事絕對是真的。陰沉的臉色轉眼即逝去,他又恢複到若無其事的狀態:“龍牙,金善會自己想辦法回來的,用不著操心。”這短短的話,語氣卻與那時候相差極遠,龍牙怎麽聽不出來,然而龍牙什麽也沒說,和大龍王寒喧幾句,就退出小堂穿過縱橫交錯的廊道,去找高勝如。

華麗的大屋,一道寬闊的大門,高而深的大廳,做工精細的家具,有序的瓷器裝飾,高勝如逐個擺設端詳,試圖穩定一下零亂的思緒。龍牙入門的時候,他抬頭瞧瞧舒展梆梆硬骨頭的龍牙,好奇地問道:“父王有什麽話跟你說?”

“他說你成為了主人的口舌了,我好不容易才讓他不要在循著這個方向講,總算是避過去。”龍牙沒有像屋內其他人一般坐下,而是站著接過茶杯,接著道:“還有的是你二哥金善找到了,他本人的情況也大致弄清楚,接下來是要盡快把他救出來。”此話一出,大廳裏所有人都張目盯著這位渾身雪白的客人,他就是大龍王的寶刀?金善的事情已經全知道了?

“二哥找到了?”高勝如焦急而關切地問,“他現在怎麽樣了?阿玲小姐有什麽打算?”

麵對高勝如連珠炮似的幾個問題,龍牙慢慢說道:“主人還沒有說什麽,不過照目前情況看來,大龍王陛下應該會對此事謹慎點,至少從他最後的話裏有這種意思。至於金善殿下,他在琴城,而且病了,不過陛下沒有去營救的意思,這事兒得我們瞧著辦。幸好歐陽玲小姐早料到這麽一著,羅傑他們已經出發去琴城,但眼下不能急於行事,據說殷州趙家也跟這事有關。”

大廳裏的妖族聽了龍牙一席話,不禁麵麵相覷:羅傑,這個北方龍王大從仆的名字,在場裏有人聽過,也有人見過,龍牙居然輕易地說出這麽一個名字,實在讓人浮想不已;可是殷州趙家也有人在琴城,而且與金善殿下被囚禁一事有關,實在讓人納悶;還有那個不經意被提及的“歐陽玲”的怎麽成了高勝如殿下和龍牙大人尊敬的對象?

聽過了龍牙的話,高勝如的思緒亂得問不下去,而龍牙也回答不出來;於是這個已無地位的大龍王兒子把手中把玩的瓷花瓶放回原處,低頭沉思。這時候有個半中青年輕步過來,向龍牙拱手道:“這位就是龍牙大人吧,剛才垠塔已經說過了,本人廉呈複向龍牙大人請安。”

龍牙正要說不是,冷靜一想才道:“規矩還是按照你們喜歡的來吧,不過我不是什麽大人,我不過是別人的東西,別大人大人的稱呼我,叫我龍牙就可以了。”

廉呈複是個謹慎從事的人,早是高勝如的良師,龍牙來之前他就和高勝如說話,高勝如當然隻回答了關於他父親的事,自己在泛舟學校的生活隻字不提。此刻廉呈複終於聽到了想要的事情,於是道:“是啊,這幾百年時間殿下變多了,說話的方式也變了,龍牙大人何曾不是?你們剛才提到的那個叫‘黃依惠’的,還有叫‘歐陽玲’的究竟是什麽人?跟金善殿下的事情有關係嗎?”廉呈複外貌奇特下,雙手長滿了讓人感到全身起疙瘩的蛇鱗的就實在,頭發上藏著兩個小圓角,一條分叉的細舌頭:看出了吧,一條有毒的大蛇。然而他在大廳裏所有妖族當中年紀也最大,資曆最高,是最有份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