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歐陽旺醒來,一出門就碰到龍牙,問道:“你好,龍牙,羅傑在什麽地方?”

“已經出門了,最近伊休普頓實在忙不過來,羅傑隻好去幫忙。”龍牙轉身領著歐陽旺到家裏四處悠轉,以便對方了解家裏的情況,最後到達的是大廳,見寶錠躺在報紙堆上,隆明在讀新聞給父親聽,問道:“剛才在廚房裏見不著阿玲小姐,怎麽也不在這兒?其他人呢?”

隆明放下並且收拾好報紙,把擱置在腳邊的筆記取到手上,看了看才說道:“其他人上學的上學去了,工作的工作去了,露娜小姐今天要去餐廳收拾,把煙雨叫出去,至於我則留下來帶旺伯父到‘雙葉’。玲小姐在‘雙葉’接待何麥和龍王,霧舅舅和季夢先陪著阿玲小姐過去,我就帶你們去。”

“別叫我伯父伯父的,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歐陽旺比隆明年輕,對方如此稱呼自己就顯得太老了,強迫隆明更改,見他輕易接受也就放心下來。

“隻有寶錠看守家門嗎?”龍牙在三人離開大廳、走到門口。

“還有青鼎,今天他會從隔壁回來。”隆明興奮地說著,俯身道:“父親,我要出門了。”

寶錠無聲的回答是溫柔地摩蹭,等三人走遠以後才轉身在庭園和屋子裏走動。沒有了小魔龍菲帕圖的家,隻有小妖們和那對雙胞胎兄妹能讓家裏略為生色,卻總缺少點什麽。寶錠看不見春天的風景,嫩草的氣味又讓它感到不適,於是在確認家裏平安後,這隻又盲又啞的大狗兒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冷淡地傾聽著同同的踱步聲、小虹拍動翅膀的聲音以及歡歡的哭泣聲。青鼎剛進門就遠遠看見寶錠獨個兒神傷,就靠近安慰幾句。

※※※

泛舟學校的教學樓“雙葉”臨近海濱,前麵是一塊拱弧形的沙灘,平常是有許多學生在流連,最近來的人少了,有的去了新校區,有的去遊行,有的去上課,各自忙於自己的事情,想要在沙灘上悠閑地享受世界是不大可能的。現在是早上,溫暖的陽光照射到沙灘附近的人身上,龍牙等三人從“雙葉”中間的走廊穿過,進入沙灘範圍,隆明一到就往南走,一直走到“雙葉”的盡頭。龍牙左右看看,空曠的沙灘上零星分布著幾個人,但不見歐陽玲的身影,就把目標轉移到“雙葉”裏,他推開最近的門,從逃生通道登上大樓的高處,又推開一道門,終於看見了目標人物。

這裏是“雙葉”的一個小露台,麵向南方,東南西北都沒有大型阻擋建築,視野相當不錯。小露台成半月弧形,地麵是水晶質地的磚地,靠牆的一麵是大型三角狀玻璃,向外處用透明玻璃圍起來,算是欄杆。站在露台,一片廣袤無垠的海域呈現眼前,微微起伏的波浪在廣海中渺小得看不出來,遠處船隻的移動卻像是靜止般,也是瞧不到的。

露台中央放了一張棋桌、兩張背椅,歐陽玲正與一個年紀比高勝如略大的青年人對坐,圍立在周圍的除了霧舅舅和季夢,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這些人見有人闖入,上前阻攔,卻是歐陽玲說話勸告:“不要阻攔我的家人和北方龍王的兒子,我的旺伯父。”

如此清晰的言語下,眾人略略後退,龍牙上前觀看棋局,然後低聲問霧舅舅:“看來要終局了,阿玲小姐小勝,不過好像沒有出盡全力。”

霧舅舅道:“她讓對方兩子。”龍牙一愣,閉言了。霧舅舅又道:“阿玲她怎麽會出盡全力?這是友誼對弈,兩人都不會認真,隻不過讓子是對方提出的。”

“他們認識的?”歐陽旺問。

霧舅舅稍稍搖頭:“不知道。”

歐陽玲一邊下子一邊說道:“我和何龍王是舊相識,在認識阿提隆泰陛下以前就已認識。”說到下棋,歐陽玲和何麥和龍王用的不是手拿的棋子,棋盤也並非是紙質或者木質的真實存在,而是一塊屏幕上映現的圖畫。歐陽玲指尖輕觸屏幕,一顆白子點上去了。

何麥和托著尖尖的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兒,撩起垂到臉龐上的碎發,輕輕點觸屏幕,然後伸直身子,敲打桌子邊沿,道:“這種東西,吾從來沒見過,沒有棋子抓在手裏的感覺挺特別的,可這東西真的非常方便。”

“才不是方便,這張桌子不能隨便搬動到別處,要下一局棋也需要考慮位置,麻煩得很。”歐陽玲用小姑娘的嬌氣說話,充滿了頑皮和笑意,但是她的態度馬上就變了,無聲地苦笑過後道,“何龍王,最近好像過得不好,瞧你的樣子,手臂瘦削、衣服鬆弛、臉頰凹陷、雙眼神色閃爍,看來不僅僅是食物不足,可能是中毒了。”

“怎麽會呢,吾所吃過的菜肴都有人嚐試過,看有沒有毒,這是其一;第二就是吾從來不吃人類的東西或者不認識的東西。”何麥和在反駁歐陽玲,可惜的是他沒有歐陽玲對世界了解那麽多。

“何龍王你就這麽看嗎?”歐陽玲中止了棋局,平緩地道,“這局我又贏了。何龍王,我們每天的生活就像棋局一樣,選擇不同的棋步就會得到不同的結果,而這個棋盤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何龍王你這裏的布局過於焦急,以至於後麵無法連接,這就是你現在的困惑:你很想了解人類,並且從他們身上獲取你想要的東西,但同時你又認為人類比妖族低劣,於是不自覺地抗拒人類,所以你兩邊都無法連接。我說錯了嗎?”何麥和笑而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