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山廟孤門,一群人來到一個大廣場裏,腳下是平坦的碎粒岩石鋪設而成的地麵,四周是高聳的暗紅色磚牆,而門口就在五人的身後。與簡陋的孤門相比,眼前的這道門就華麗得多,兩邊圓柱門框上滿是雕刻,龍、鳳、龜、鯉、鯊、貝等等都鑲嵌在柱子上,浮現精製的身姿。門梁上掛著一幅山水畫的扁額,令羅傑奇怪的是畫裏的山水屬於北方龍王屬地裏的景色,而且是白雪皚皚的冬景。在門的正對麵,一間三角形瓦頂的方形大殿座立在高台上,高挑的簷角下一對巨鯨石塑正安分地守衛著大殿,踏上高台的樓梯中央鋪設了龍紋斜台,兩旁是雕刻成紐紋的立式通花欄杆,威嚴而不單調,華麗卻很柔和。宮殿上空由水覆蓋,流動的水讓透射過來的淡淡月光變得縹緲,掛在宮殿各處的火把和月光融合,令一切變得虛幻。

“我回來了。”赤狐阿牧壓抑的心情終於得以抒發,一聲有力的喊叫,馬上引來妖族的注意,從不同角落奔跑出來的各種妖怪團團圍住五人,而興奮的老狐狸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處境,仍舊興奮地叫喊著:“是我,我是赤狐阿牧啊,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羅傑,謝謝你。”他握著羅傑的手,久久不放。

從妖怪群裏走出來一人,他身穿黑色盔甲,結實的肌肉從盔甲間露出,粗獷的臉龐上不知被誰割劃了幾條傷痕,雖然已經很久依然清晰明顯。此人一出現就喝道:“赤狐阿牧,你終於回來了,不過你帶這些人來是什麽意思?”赤狐阿牧一愣,發現對方帶恨的語氣中包含的意思,不語地站著。“好啊,一個北方龍王的兒子,一個北方龍王的部屬,赤狐阿牧,你想背叛我們吧。”

“才不是……”赤狐阿牧想解釋,卻是越解釋越是解釋不清楚。

高勝如插口道:“沒想到過了幾百年,人家就把我全忘了,你好啊,繒也乾,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上次見麵是在我父王和武王顧炎大戰的時候,那時候你還年輕,現在就是個發福的中年人。”

羅傑怒瞥了一眼,喝道:“高勝如,這裏是東方龍王的地方,不許無禮。”

“我隻是和他打招呼。”高勝如還要說下去,見羅傑生氣,閉嘴了。

羅傑和高勝如的對話讓繒也乾陷入回憶,過了一會兒,他抱著手冷冷環視五個闖入者,說道:“原來是你,你一點也沒變,高勝如,你來做什麽?”高勝如不敢回答,閃爍的眼神暴露了內心的想法。“哦,你這副膽小怕事的模樣與你的身份一點也不相配。”

身為五人的帶領者,羅傑向前一步,推開揮舉長矛指著自己的蝦兵,不卑不亢地逐字講述前來的目的和經過,又補充道:“難道你們想一直被困在這個地方嗎?我先說明一下,你們的食物大多出於漁獲,你們的捕魚區域屬於人類的捕魚場,你們正在和他們爭奪食物,而且正處於下風,所以你們必須尋找新的食物來源。是繼續逗留在日漸枯竭的海洋裏,還是把你們的目標拓展到人類的都市,隨便你們選擇。我們來的目的是重新建立你們與陸地間連接的橋梁,除此以外我、高勝如、歐陽旺和關思源都沒有別的企圖。”

“就這麽簡單?”繒也乾打從心底不信任羅傑,當他看到對方光明正大的神情,算是稍微相信一點,卻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這個北方龍王的人。繒也乾不知道百年來發生的變化,當然就不了解羅傑在身份上的變化。

說到這裏,高勝如也靠前一步,接過羅傑的話題:“我不再是大龍王宮殿的守衛將軍,今天的我是泛舟學校的學生,在此關係上我沒有必要對你說謊。如果擔心我們會借此機會消滅你們,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我們根本不需要用這麽低劣的手法。”

提起泛舟學校,赤狐阿牧在雄城也了解到一些情報:這所學校是自己在外麵活動的時候聽到最多的地方,可是一次也沒有進去過,隻知道其龐大的勢力涉及不少地方,包括雄城。雄城的運作基本上是依靠泛舟學校來維持的,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一所學校,但是感覺又不像,而且羅傑說過他和高勝如是從泛舟學校裏出來,因而可以預料兩人在泛舟裏的位置。不過一直不能與陸地聯絡、被困在東方宮殿裏的人對此毫不知情,繒也乾看來也不盡信羅傑的話,怎麽辦,無論留下還是回頭都對事情毫無幫助,隻會再度從頭開始。

羅傑冷笑一聲:“繒也乾,你倒底還是不明白,那麽我告訴你:世界已經變了,不再是由你們妖族統治的世界,如果你們仍舊把自己的思想停留在這個水幻宮殿裏,不消多時你們就會永久性地困在這裏,直到死亡。我也可以告訴你們,如果沒有大小姐的幫助,你們誰也別想離開宮殿,到陸地上去看看世界的變化。好了,去告訴東方龍王,你們的森印陛下,和穗姬與你們東方龍王毫無關係,因此我們不應該相互仇恨或者鄙視對方,而是成為朋友,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嚴厲的聲音,正當的理由,繒也乾不得不冷靜思考羅傑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掏出一本小折子交給士兵,然後一片死寂。赤狐阿牧興奮的心情早被拋到九霄雲外,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著,站在大廣場等待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尤其是頭一回被熟悉者拒之門外的痛苦占據心底。許久,繒也乾道:“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