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榮村裏一間不起眼的門麵小店,簡陋而肮髒的橫額豎在門梁上,門口出一個燈箱寫著菜式,卻連小食店裏的招牌名字也沒有,挺讓人不放心的。不過羅傑一點也不在乎,一進門就道“上菜”,看來他對店裏的人非常熟悉。菜上來了,主要的還是給高勝如,結果占了兩張桌麵、足足小山似的食物,不一會兒都給吃光了。“二十三分十二秒,高勝如,你有足夠實力去參加比賽了。”羅傑咬掉最後的肉排,一手看著古老懷表,含糊不清地說著話。

赤狐阿牧和歐陽旺側目看著高勝如,忍不住說了早些時候關思源對羅傑的話,結果是被羅傑七繞八轉地說到別的話題,真不知該說什麽的好。末了,赤狐阿牧問:“你說上山,但是山上有什麽地方可以建門?”

羅傑擦手後,端起杯子喝口水道:“放心好了,我既然來了,當然就是有辦法才來,跟著來就是了。錢老板,我們的數你就記在伊休普頓帳麵上。”錢老板是個發福的中年人,大大的肚子、一雙粗大的手臂、滾圓的臉龐,看起來十分龐大,比高勝如還要大一圈。他走到羅傑麵前,遞上來一張寫著什麽的紙,恭敬地說話。羅傑笑道:“錢老板,你不減肥小心舊病複發。”對方笑而不言。“小心看守吉榮村一帶,從今天晚上開始,這裏將會變得不安定,有什麽事要向我報告。”後麵的話是耳語,不公開的話,當然就是不讓赤狐阿牧聽見。

離開小店,羅傑抬頭眺望天空,今夜北方晴朗,可因為地麵燈光的關係,星辰都隱沒了自己的麵容;南方浮出一片暗紅色的雲霞,慢慢地向北而來。歐陽旺問:“天怎麽了?”

“天明前會下一場小雨,快點上山吧,到了小廟,我們就不用擔心。”羅傑預測天氣向來準確,大家都沒有吭聲,隻默默跟隨著。沿著大路往扣帽山靠近,村裏的大道慢慢變得狹窄,房子之間的空隙也小了,兩旁的店鋪已不見蹤影,燈光微弱,仿佛走在洞穴裏。這種感覺實在太糟,歐陽旺忍不住道:“人類就住在這種地方?比住牢獄更差。”

赤狐阿牧心裏也不高興:“每次來都是那麽糟糕,我已經不想來了。”

但這一切很快就結束,走出洞穴就等於離開吉榮村,展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塊空地,由微弱的路燈之光照射,停泊著幾兩不同類型的車子。羅傑走過停車場,抬頭看著黑兮兮的山,指向在山腰的一線燈光,無聲地繼續走。經過空地,前麵是一條水泥長坡,忽上忽下地順著山勢攀爬。四周忽然暗淡下來,村裏的明亮是由店鋪裏的燈造成的,而這裏隻用路燈來照明,蜿蜒地向著山上延伸。

走著走著,羅傑突然站住,背著光在衣服裏找東西,過了一會兒,終於拿出來了,原來是手電筒。他開燈後遞給各人一支,並道:“這個給你們,在夜間走路,妖族和我都沒有問題,關思源是個人類,是看不到夜路的。”原來這是為關思源特別安排的。

赤狐阿牧對手電筒仔細檢查一番,並道:“這種東西真方便,不過羅傑,你怎麽看都是像個路過的人,全身上下都不過是件緊身衣,你把這些東西藏在什麽地方?”

“囉嗦,有可以用的東西就用,別問。”羅傑說著,繼續在前頭領路。

一架大客機從吉榮村的上空飛過,震耳欲聾的聲音從上麵傳下來,害得歐陽旺停步,抬頭看著巨大鐵鳥飛向天幕,消失在黑暗中,問道:“那隻鐵鳥是怎麽飛起來的?”

後麵的關思源催促道:“不知道,這些高深理論不是我們這些小市民所了解,你要問就去找泛舟的機械工程師,現在快走吧,羅傑的身影都不見蹤影了。”

高勝如也道:“不要這樣子,吵架的話不知道羅傑會怎麽說?”

“都是你。”關思源和歐陽旺同時衝著高勝如喊叫,令高勝如頓感莫名其妙,愣著看看兩人。歐陽旺意識到說錯了話,於是道:“這裏實在太沉悶,不知怎的,自從我們遇到赤狐阿牧以後,羅傑說話的態度就陰沉許多,說不準是因為森印龍王即將解放,吉榮村可能遭遇危險,羅傑才那麽不開心。”

高勝如順著越來越陡峭的山路上去,路燈的距離越來越遠,在一個拐彎路口處向著山下繞去,而羅傑卻向山上爬。前麵的路漆黑一團,大家用燈照亮泥路,這裏也不再是石級,是一條由人慢慢踏出來的路,並不陡峭的路在以低角度折向吉榮村的上方。高勝如看見在山頭隱約可見一點忽明忽暗的燈光,於是道:“感情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以前我在父王那裏就是正經點,平常是不會吃那麽多,說話的時候也盡量保持沉穩;但是在泛舟,大家都當對方是朋友,久而久之我們就不必約束自己的禮節,氣氛輕鬆多了。就連一直是繃著臉的德明最近也笑了,阿玲小姐說它太固執了,學會放鬆心情是件好事。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環境居然跟我們的情感有如此深的關係,歐陽旺,你也一樣受感染了。”

歐陽旺一愣,覺得高勝如說得對,看著燈火越來越大,並且在樹幹中間露出陰森森的影子,說道:“高勝如,聽說你是負責大龍王宮殿的守衛將軍,你究竟是怎麽失蹤的?還有這麽多年你是怎麽過的?”

“我和其他人一起被人直接帶到這個世界,是一瞬間的事情。”高勝如簡略地講述趙家莊的事,語帶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