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隆泰的祝壽大禮終於結束,各位龍王的使者們陸續散去,金善也是。他如願得到寧亞穗,懷著興奮離開北方龍王的宮殿,前往東方龍王宮殿,祝賀新龍王森印的登位。由於柳盈執意讓寧亞穗成為金善的正室,兩人的婚禮是不能在北方龍王宮殿完成,一定要回到大龍王宮殿舉行。時間配合是個問題,在現在這個百花繁盛的季節已經不能盛行;夏天也不大可能,因為柳盈不適合在炎熱季節走動;最快也要等到秋風起始之時,等待是不能避免的。

金善走後的那幾天,柳盈又生病了,這次阿提隆泰很擔心,吩咐禦用大夫弩芬前來照顧,寧亞穗更是寸步不離地陪伴於身邊。不消多時,柳盈恢複過來,病沒有痊愈,但精神好多了,能裹著一件厚皮衣在客殿的庭院裏靜坐。寧亞穗托著果盤過來,放在雕花紅木長案上,見病弱的女孩把玩著自己做的手串,問道:“柳姬,怎麽,彩冰珠串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柳盈微微搖頭,說道:“剛才虛豐來過,他說哥哥已經傳信給父王,準備在你到達琴城後先舉行祭祀,然後回宮。”

“是啊,不過看來要在琴城舉行祭祀之禮有點困難。琴城現在的情況不大穩定,人類在南方的戰線已經向北轉移,琴城不能說是重地,卻也不能小瞧。”寧亞穗每一句話都在駁斥金善的提議,事實上她比丈夫更了解人類的事情,“虛豐還說了些什麽,金善殿下要請陛下幫什麽忙?”

柳盈樂嗬嗬地道:“虛豐啊,他跌跌撞撞地飛過窗台,掉進水裏,弄得滿地是水,真是拿他沒辦法,我隻好叫人過來收拾。翠琴和格音替他擦身,他就一直在毛巾裏咕魯嚷著什麽話,好不容易才聽到一些,總算知道哥哥想做什麽。”

寧亞穗對柳盈拐彎抹角的話有點不滿,但裝著極度興奮的樣子追問:“虛豐究竟說了些什麽。啊,別顧著說這些,快吃點東西,今天煮了肉粥,你在恢複期,應該多吃點。”

柳盈撇著嘴,拿著碗碟,握著小勺,緩緩吃了一口,笑道:“你又加了東西進去,老是在做這樣的事,難怪趙雅芝貴人不滿。你啊,喜歡自作主張,就是不肯安定一下。現在好了,我叫哥哥好好管教你,讓你學學怎麽做個妻子。”

寧亞穗聽了倒是從心底笑出來:“你兜圈子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讓我安分點,是不是?柳姬,虛豐說的話大概是這樣的吧:金善殿下請求他父王祥福陛下答應我成為未來的太子妃,而大龍王則希望金善殿下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是吧?瞧,我說對了。”看著柳盈一麵驚愕的樣子,寧亞穗洋洋得意地繼續道:“我知道以我目前的身份是奴隸,如果阿提隆泰陛下不在這方麵做點手腳,婚事會告吹。據我所知,陛下也想利用這次婚禮和大龍王結親,以便維持邊界的穩定。如果要這麽做,我的地位必將抬高到某位大人的女兒份上,惟有如此才能配得上金善殿下;公主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豪丹全或者穀哲穆契女是可行的。”

寧亞穗絮絮而論,不僅準確了解琴城的情況,也把金善的想法、阿提隆泰龍王的做法也分析得清清楚楚。這些都不是柳盈能想到的,前身為彤颯的她驚訝地觀察“女兒”寧亞穗,不知道她的思想什麽時候提升到如此高的層次,不得不刮目相看:“亞穗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現在的她不僅會猜測人心,更會掌握對方的動向。”

柳盈露出了真顏,寧亞穗怎麽看不出來,她卻把話一轉,道:“我在粥裏放了點蒜皮,就這麽一丁點兒,柳盈小姐也能吃出來,我快要投降了。”這倆人各自別扭著,鬧著私語,突然闖入的柳盈仆人見她們倆旁若無人的樣子,尷尬地打攪一聲,半紅著臉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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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被豪丹全召喚到大堂,很奇怪地問道:“豪將軍,你找我來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那個,你說該怎麽懲罰我,盡管說可以了。”

豪丹全怒氣衝衝地喝道:“羅傑,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和你那位大小姐闖了什麽樣的禍,居然這麽笑嘻嘻地來說‘該怎麽懲罰盡管說可以了’,你要是對穀大人說同樣的話,我保證你現在不是已斷掉手臂,不然就是被刮去腳眼,還這麽得意?”

羅傑不以為然,仍穩站在豪丹全麵前,等待對方的指示。豪丹全皺著眉頭,不滿地打量著立如木樁的羅傑,想說句話卻突然停下,從黑楠木椅站起來,沉默地踱步繞著羅傑走一圈,並且直視對方。此刻,羅傑穿著一身暗灰色的馬甲,套著一件不厚也不重的開放型盔甲。這是普通尉官的裝束,羅傑最大不同的是那頭藍色短發毫無約束地散亂著,像個無人打理的野草地。羅傑非常不自在地追隨豪丹全的身軀,低聲問:“豪將軍,怎麽了,別這樣轉來轉去的,害人頭暈。”

豪丹全終於說話:“穗和一個時辰前來過這裏,遞上了契酒,我喝過了,她已經成了我幹女兒。陛下也傳話來,把穗和的名字改為和穗,從今天起,你大小姐的名字是和穗姬,我的女兒,你記住了嗎?”他沒有止步,又繞了一圈,繼續道,“由於大龍王的女兒柳姬健康不佳,陛下和金善商量過,希望你能幫個忙,找一段天氣涼爽又不大濕潤的時候出發,你能做到嗎?”

羅傑完全聽令於寧亞穗,對此毫不猶豫地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