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姐死了。”花日芙的死是寧百清想不到的,一個已成事實妻子的女人無聲無息地消失,而且是從寧亞穗口中得知事情,百般滋味在心頭。寧亞穗見自己的父親露出哀傷痛苦的神色,補充道:“花姐姐,不,媽媽希望我活下去,也囑咐我不要報仇,為了報仇而活下去隻會使自己更痛苦更迷惘。我隻剩下爸爸一個親人,所以……我不要爸爸離我而去,這就是我要對大家說的話。”這些斷斷續續卻異常堅定的話,旁人聽來不像是乞求,更似在下命令,尤其是大聲宣布最後一句之後,旋即引起一陣**。

“大家別吵。”葛期禮回頭對寧亞穗道:“你的願望是不希望我們重重懲罰寧百清嗎?但是我們決不能讓他繼續沉醉於他的罪孽裏,所以一定要做點什麽。”

寧亞穗稍稍抬頭,用怪異的神色看著葛期禮,褐色帶灰的瞳孔下充滿了悲傷、害怕、痛苦、厭惡,僅僅看了一眼,就側目躲開對方的臉。葛期禮非常驚訝,寧亞穗那神情絕對是對自己那句話的無聲抗議,“她想放過寧百清嗎?”寧亞穗握著拳頭,低聲說道:“如果叔叔你覺得不能讓爸爸再這樣任意妄為,那麽你來決定懲罰的方式;如果做不到,那就由我來處置,我一定會讓爸爸活著的。”

寧百清驚恐地瞪眼看著寧亞穗,這個孩子並沒有往自己看,而是轉身向魁克長老走去。細看之下,寧亞穗冒汗的小手緊抓著一朵邊沿變黃的粉色花朵,嘴裏喃喃自語。魁克長老剛伸出的手馬上縮回去,讓徐艾琳去安慰寧亞穗受傷的心。那一刻,寧百清心裏如同打翻各色調味盒,酸甜苦辣一起湧上心頭,怎也說不出來。

葛期禮發現現場氣氛轉變了,大家的臉都陰沉沉的,連一向嘻皮笑臉的伊休普頓此刻也變得沉默。葛期禮突然發現自己已不了解現在的寧亞穗,“說她寬容,她容許懲罰寧百清;說她狹隘,她卻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了寧百清。不是寬容,更不狹隘,這個女孩的心思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難預料。”葛期禮想著,見寧百清一直盯著寧亞穗,拍著他的肩膀,問道:“寧亞穗小姐的話,你都聽見了,她不要你的命,卻任由我們處置。寧百清,現在由你來選擇自己命運,是留在酸土之地,還是離開靈界?”在葛期禮看來,這兩種辦法是最恰當的。然後他在寧百清驚異的目光下,補充道,“我們很早以前就和寧亞穗小姐達成協議,不管如何,我們都不容許你在留在靈界,也未必能讓你回到人間,剩下的選擇就隻有這麽兩條:在酸土之地,或者在達培歇冥界一方。你自己選擇吧。”

寧百清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在能夠看見亞穗的地方。”

“很遺憾,寧亞穗小姐是可以到任何地方,你想在能夠看見她的地方,也就是說你根本不想接受懲罰,真是狡猾,寧百清。”伊休普頓插嘴道。他的嘴角恢複了微翹的動作,取出一直藏在身上的銀弓,架起箭矢,對準寧百清,狠狠地說道:“別以為你說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原諒你,寧亞穗小姐什麽過錯也沒有,全都因為你私人的情感而受到傷害。所以,別想逃避,隻要你想逃,我就馬上射箭。放心,既然寧亞穗小姐說過不要你的命,我也不會這麽做。”

寧百清看著那張散發著熒光的大弓,看著葛期禮,想問卻不願問。

葛期禮道:“既然你想見到寧亞穗小姐,那麽我也不留你在酸土之地。寧亞穗小姐回到這裏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留在這個地方也不大可能再見到她。去達培歇好了,在魁克長老的看護下生活。”刹那間葛期禮終於想通了寧亞穗召來魁克長老而不是安德魯大王的意思,他想:“這孩子心思如此慎密,連我一時間也猜不著,太厲害了。”

魁克長老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寧亞穗原來有這種打算,轉身對正倚靠著一個女士肩膀的寧亞穗說道:“這就是你所想要的嗎,既保存寧百清的生命,又使他免受靈界追擊,更讓他活在熟人的監視下,不能再做壞事。寧亞穗小姐,你好像沒征求我的意見。”

“可你沒有拒絕的意思。”寧亞穗卻答了這麽一句話。

魁克長老的心思被看穿,無奈地轉頭對同樣困惑的葛期禮道:“好吧,寧百清交給我,不過璀炯軒應該會動手,他不會放任熟悉自己內幕的人活在敵人手裏。”

“啊,明白了,我們一起出去,去和璀炯軒戰鬥。這次,我們要幫助安德魯大王。”葛期禮道。伊休普頓也來附和“我也去”,然後此起彼伏的聲音響徹酸土之地,這裏所有人都表示想逃離懲罰之區域。

魁克這下子犯難了,想著“以寧亞穗的能力能承載這麽多的人嗎”,偶然瞥見在黑網內咬牙切齒的熊人宏升,道:“葛期禮,這人怎麽辦,他好像對靈界非常忠誠。”

葛期禮一時想不出什麽主意,搖頭轉而麵向寧亞穗,關切問道:“能行嗎?一次性把六十多人送出去,就算你的力量比之前強大也未必能承載如此數量的人。”

寧亞穗笑道:“不用擔心,因為爸爸在這裏。”

葛期禮對寧亞穗的解釋感到莫名其妙:“你說什麽,這話是什麽意思?寧百清怎麽了?”

寧亞穗放開徐艾琳的手,向不斷後退的寧百清靠近,道:“爸爸很久以前就已不能保持這副模樣,表麵上沒有什麽變化,可身軀早已退化成原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