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在這裏看吧,文崔,此次戰鬥趙百翔就算贏了敵人還是會輸給我這一方。”黑鶴平靜地觀看北岸的火,對身邊一隻飄浮的幽靈輕描淡寫地談論著。文崔很焦急,看見自己一直以來都跟隨的主人將要遭遇大劫,心煩意亂地想去報告,卻被眼前這神秘的女人捉住,動彈不得,還必須忍受戰場的殘酷,這是何等的焦慮痛苦。

黎明前的陰雲打了個悶雷,卻點雨不下,幹燥的葉草一下子點著,加之程一綸放的火,天明的時候一股黑煙湧到了寨子裏。熟睡的人們來不及穿鞋穿衣服,急衝衝地跑出來看,發現一頭的路已經被烈火濃煙覆蓋,東北風正好把煙往寨裏吹,人們嗆得實在忍不住,突然有人報:“下麵有一隊官兵舉起旌麾,包圍咱的出路。”

這下子大家都亂成一團,煙嗆人,火上攻,東北方隻有死路一條;但是留在寨子裏也不見得安全,火乘風勢,能以極快的速度把一座山燒成灰燼。正慌亂間,卻聽見頭兒大喊一聲:“都給我站住,不許動。這寨子不能久留,山火裏沒有生路,咱去和趙百翔那混小子打,一口氣地奪了他的營地,就是咱的生路。全部人拿起武器,我們衝出去!”

且不說那些烏合之眾究竟能聚集到什麽程度,黑鶴從從西邊的山頭俯視戰場,召集身邊的亡魂:“你們到下麵埋伏,等軍兵們得勝時就假扮賊黨,把軍兵引到此山下。”亡魂蜂擁而出,散去了。黑鶴見這邊的事情都布置完畢,放下鐵棍,打開一邊缺口,放飛一群蚊子型機械人。眼看著機械人飛往北方,黑鶴發出淺笑:“一切部署完畢,隻等大魚上釣。”

文崔幹著急,可是有什麽辦法,他不能報夢,現在無人在睡;他無法出現在趙百翔麵前,對方看不見自己;他動不了逃不掉,眼睜睜地看著事情一步一步地走向結局。事情就是如此,寨子裏一群衣衫襤褸的人揮舞著棍子、榔頭、鐮刀、刀劍等等數也數不盡的武器衝下山,與賈芳的士兵相遇,一下子就打起來。打著打著,文崔就感到不對勁,寨子裏的人應該沒有那麽多,可現在是源源不斷地湧出,像潮水般不斷翻滾,真讓人驚心。這書生看見黑鶴似乎奸詐似乎哀傷的笑容,猛然鑲嵌她剛才的話,不由得手掌冒汗,心跳急速:“這女人太可怕了。”

這當兒賈芳也發現事情出乎意料,一個隱藏在山林裏的小寨怎麽可能容納這麽多強壯的年輕人?他揮劍砍倒了一批人,緋紅的血噴射得到處都是沒有理會,更沒有心思去觀察倒下的人究竟是怎麽消失的,總之拚死的人比還有生路的人更難對付,一刻也不能停歇。這會兒寨子已經被山火籠罩住,騰騰地起了衝天火焰,黑色的濃煙遮蓋了天空,散開了的烏雲又回來了。如此一來任何從寨子裏出來的都不能算賊,是妖怪,黑鶴早已料到這一點,幽靈們也不違拗,在戰場裏混著泥土站起來。

賈芳一直戰鬥,根本不能分身顧慮旁人的陰謀,漸漸地自己的士兵開始退後,眼看著情況將逆轉,突然北方的程一綸趕到加入戰場。見著賈芳有援兵,賊們不敢戀戰,且戰且退地總算在西邊找到可逃的缺口,紛紛上路。賈芳和程一綸剛結束了激戰,馬上陷入追逐戰裏。

從寨子裏逃出來戰鬥過的殘兵混雜著人偶軍團,正全速通過龐真埋伏地點,真是喪膽之兵又遇到了鷹隼,龐真帶領著軍隊從旁殺出。

※※※

當北岸戰鬥打響是,趙梨和趙百翔的先頭部隊對峙,突然有人從人群裏出來喊道:“老夫不與小女孩戰鬥,放下你的武器,我們不會為難你的。”此人一身橫肉,騎在一匹不算粗壯的褐色軍馬上麵,足足比趙梨高了一個半人。

趙梨緊張地盯著那看不到臉的騎兵,一話不說;雖然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可是懷裏的“神石”在發出警告,無論如何聽從熟悉的聲音比遵照陌生人的話要安全。事實上是否如此,趙梨心裏沒譜。“聽到沒有,放下武器!”對方大喝一聲,嚇得趙梨幾乎抓不穩風鐮。明白了,一切不言而喻。

就在此時,東方煙塵滾滾,趙百翔帶著自己的人馬趕到,勒馬查看。勢單力薄的趙梨努力維持站立姿勢,心理卻不住地害怕,雙手抖顫,鐵鏈微微發響。一個弱小的女孩怎能瞞得過趙百翔這經曆過戰鬥的人,對方開口了:“你就是趙梨吧,把‘神石’交出來,我就放你回家。”趙百翔聽假文崔說過趙梨的事,眼前的孩子很符合描述,但是單是看她的姿勢就知道不是個打過戰的人,或者說連打鬥也不曾試過,讓這樣柔弱的孩子麵對殘酷戰場是上天的不公。所以這軍官以一種男性的柔和語氣對趙梨說話,試圖降低對方對自己的戒心,然後大大方方地把她帶到自己的地方,到時候什麽事情已成定局,誰也阻止不了。

“神石”暗暗抖動,趙梨驚慌地喊道:“你撒謊。”停頓了一下,再度道:“你撒謊,你要把我帶到別的地方,帶到你家裏去。”

趙百翔一愣,沒想到這女孩居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怎麽得了。“你想殺我。”趙梨退後幾步,趙百翔瞬間的想法被識破,隻得道:“你怎麽知道我要殺你?”

“‘神石’”趙梨喃喃地低語著、祈禱著、緊張著、害怕著,沒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