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特提列圖的不平靜和來自外來的侵擾是向關聯的,“辛達科”,寧亞穗那時候說過的名字總纏繞在新來者們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古特提列圖向來沒有受到這個傳說之人的襲擊。可是襲擊不是來自辛達科,真正困擾古特提列圖的是大嘴怪,這種看似沒有什麽組織性的冥界使不時在山穀外兜轉,寧亞穗家的小窗就能看見它們。可是大嘴怪上不了峭壁,巨大的風動草簾也把他們以食物對待,反正這道屏障成為古特提列圖一份寶貴的資產;然而屏障不是寧亞穗的資產,她還是無法回到水秀草綠的山穀裏居住。

除了辛達科,冥界還有另一個侵略性不高的敵人,他名叫那莫提夫,和辛達科一樣來自達培歇。那莫提夫據說是個淺嚐即止的家夥,對所經過的城市都進行突然襲擊,最常見的是空襲:派出魔龍部隊把城裏有實力的戰士奪走就退離城市,是個小偷式的家夥。冥界的人不大喜歡那莫提夫,但更不願意讓辛達科出現,因為後者總是以破壞性的毀滅從城裏奪走想要的東西,然後丟下殘缺的城市讓它自生自滅。

尊長老有時也會對經過自己領域的敵人戰鬥,甚至看見對方虜掠了別人而戰鬥,這並非為了良心,而是出於延續古特提列圖的需要。寧亞穗在不斷的戰鬥中體驗了殘酷,更重要的是每次發生戰爭的時候,她總在尊長老身邊。不可否認的是,寧亞穗看見了古特提列夫衰亡的跡象——水源逐漸減少,城市規模卻不斷增大,能戰鬥的人在減少,不安分的人越來越放肆,尊長老的地位逐步下降,一切都是壞征兆。

海麵刮起了風,並不猛烈的風,水在泛波,搖搖晃晃地,細小的半圓形浮木在濁浪中一刻不停,時而現身,時而隱沒,然而安坐在上麵的一個約七八歲的小女孩紋絲不動,垂著一支細長的木杆子在釣魚。她哪裏是來釣魚,她是在靜思,不管身外狀況如何地壞,修行靜思是她的一項功課,是尊長老交代的任務:她是寧亞穗。

風雲下的冥界之海不是狂躁,羅傑撐著獨木舟緩緩地向寧亞穗靠近。黑鶴則伏在小舟的船頭,遠遠地張望著,尋找主人的身影,當看見寧亞穗的那一刹那,展翅飛去,乘著風在主人頭頂打圈。寧亞穗跟著羅傑上了岸,見大家忙著把大船小舟拉入樹林裏,羅傑也做同樣的事。她抬頭看著快速移動的烏雲,知道今晚的風會比現在的更強烈,誰也無法阻止風。寧亞穗幫忙推著獨木舟,擔心地道:“今晚城裏也不大安靜吧,這裏刮風,那裏就會起風暴,沙子會弄得大家很不舒服哦。”

羅傑拿出繩子綁著獨木舟,道:“是啊,你把頭紗帶來了沒有?”

“有。”寧亞穗見羅傑辦好了事情,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從沾濕了的衣服裏拿出青色的透明頭紗,套在脖子上,“你看,不是好好的嗎?希望今晚拿水果回家的路上見不著洛可菲斯就好了。”

“怎麽可能見不著,他要去練習作戰技巧吧,回家的路和我們的路相交呢,我們又差不多同一時間回去。”羅傑笑道,“可是,大小姐,你也不是擔心這個吧,這幾年洛可菲斯好像都沒贏過你。”

“贏了兩次,還是在他們人多的時候贏的。”寧亞穗若無其事地說著,咒文也不說就穿過了木架門。“羅傑,尊長老最近都沒現身,他的空間似乎在消退,我都快看不見了。”

羅傑聽了這話,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寧亞穗對時間和空間的掌握能力越來越高,最近幾次的敵人襲擊她也能及時報告給尊長老,可是在古特提列圖,相信她的人就隻有尊長老和羅傑而已,能發號施令的隻有尊長老一人。

進入神殿,一陣風刮過來,帶來無數沙礫,寧亞穗不得不用頭紗遮住臉,保護眼鼻。她離開神殿,經過平日熙熙攘攘的山穀道,趕著回家。寧亞穗說中了,洛可菲斯沒有出現,大概是鋪天蓋地的黃沙阻礙了訓練,逼著逗留於帳篷洞穴裏。正想著,這個看不到臉的女孩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突然停住腳步,回頭遙望山穀的出口,許久仿佛放下了什麽似的,靜靜地走了。“明天不出海?”寧亞穗剛到家門,聽見黑鶴這麽問著。

羅傑說道:“黑鶴,那邊風浪這麽大,就算到小山去了,我們也得回來。”

“是嗎?”黑鶴表示著不滿,但見主人回來了,走到一旁整理羽毛去了。

寧亞穗放下水果,抓起小刀,從容地切下去,吃了一口,問道:“羅傑,你認為敵人有沒有可能趁著沙塵暴來突襲古特提列圖呢?”

羅傑搖頭道:“這有可能吧,可是冥界沙漠的風暴是非常狂暴的,今天的天氣還未差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卻很難說午夜後會不會更糟。敵人要是這種時候來也是非常冒險的,說不準隨時葬身沙漠。”

寧亞穗想了想,羅傑的話是有道理,但是大岩山後麵確實有不少人在的樣子,時空扭曲十分明顯,尤其是當中的幾處,猶如桑迪一般厲害,甚至更厲害,對方絕對是高手。寧亞穗知道這樣的扭曲在古特提列圖幾乎是找不到相對應的數量,“糟了”。羅傑取過女孩手裏的刀子準備切水果,寧亞穗卻奪門而去。羅傑和黑鶴緊隨其後,到達銀屋門外。女孩敲門進入,卻見尊長老在席子趴伏,掙紮著要坐起來,不成功。寧亞穗和羅傑連忙扶起虛弱的老人,讓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