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的話“像古特提列圖這樣不向外擴張的城市很少見”,此話剛說完,尊長老就長歎一聲,表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逐字逐句地說道:“別賣關子了,羅傑,老夫已經無力擴大勢力範圍了。古特提列夫是個正在衰亡的地方,隻可惜你們這些人都守不住,寧亞穗太小,無法勝任,事情到了終結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了。亞穗啊,記住,戰鬥以先發製人、出奇不意為上,毫無策略的報複性戰鬥為劣,不要輕易去戰鬥。”

這話怎麽和葛期禮的話一模一樣?寧亞穗思量著,卻不說話。這一夜,寧亞穗無眠,羅傑睡了,尊長老靜坐著,油燈滅了以後再沒有一人過來。寧靜、黑暗、混亂,寧亞穗內心在不停變幻;她裹著被子坐起來,看著漆黑的牆壁,一直盯著。牆壁忽然變得透明,圓盤一樣的月亮射出朦朧的光線,地上浮出小女孩的影子,寧靜中增加了奇異的色調,安祥的美。月輪透過晶瑩的牆在天幕上緩緩移動,在寧亞穗眼中,那並不緩慢,月亮畫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一直到後方地平線開始發亮,月輪沉下去了。寧亞穗站起來,雙手捧著發黃色圓盤,“月亮”,她又轉想鮮紅圓盤升起的方向,對著鮮紅的另一個圓盤繼續捧在手裏,“太陽”。溫柔的光芒下,小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羅傑在尊長老的屋裏不安地睡了一夜,醒來的時候尊長老還盤腿閉目坐著,而寧亞穗則不在席子上。他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正要站起來走到外麵去,尊長老說話了:“不用出去,寧亞穗不在冥界。”啊?羅傑驚訝地看著尊長老。老人家繼續道:“你第一次見寧亞穗的時候,她是從靈界來的,就這一點你也應該知道她擁有空間轉移能力。她昨天和洛可菲斯打鬥的時候,洛可菲斯的武器被黑鶴毀滅了,我聽說那是‘壽命縮短’,用更正確的話,那就是控製時間。羅傑,你明白了吧,那孩子擁有常人無法擁有的力量——時空。憑借這種力量,任何人都無法從外麵傷害她,寧亞穗絕對能夠扭轉自己的生命。所以不管那些孩子怎麽傷害她,現在的她一定會回來,收留她的地方隻有這裏。”

羅傑剛說“可是……”,寧亞穗的聲音從羅傑後方響起:“尊長老,我到人間去了,那裏是一片荒漠,一條扭曲的蛇在我麵前滾過,對我說‘快點到沙子裏去,外麵太熱,會蒸發掉你的水的’。尊長老,外麵的沙漠是這樣的嗎?”她的話很迷糊,仿佛失去了靈魂。黑鶴走到尊長老身邊啄陶杯,羅傑知道是什麽事了。

尊長老說道:“冥界的沙漠裏沒有水,卻有許多大岩石,岩石之間是片濕地,水量不大,藏一隊人不是問題。”

“是嗎?”寧亞穗道。

“冥界的城市除了懂得戰鬥的戰士和流浪的人,別的人不會來,有沙塵的話就代表著對方來意不善,應該做好迎戰準備。長久以來我們都是這麽做的。正因為如此,我們對外來的人非常謹慎,昨晚不讓大岩山的人到城裏來就是這麽個原因。”尊長老卻說了一番感歎的話,“是新的靈魂啊,古特提列夫又可以延續一段時間了。”

一席不知從和說起的話,寧亞穗怎麽也聽不明白,要探個究竟,無奈尊長老無暇解釋,外麵有人來了。卡佩西和桑迪領著一群衣裳襤褸的人停在銀色屋子前麵,前者說道:“尊長老,卡佩西按照您的話把難民們帶來了。”

尊長老應了一聲,沿著山路走下去,在小平台停下,俯視下麵一大群驚恐的人獸植物,慢慢地宣布:“好了,流浪結束了,古特提列夫歡迎各位新住客。”那群人有的聽了這段話轉而眼開眉笑,高聲報喜。尊長老叫卡佩西到身邊,在一片熱鬧聲中,平靜地說道:“把他們安置在西邊的大平地裏去,那裏的人剛剛‘離去’,正閑置著,可以容納他們。還有山穀裏有空置的小屋嗎?沒有啊,那麽山壁上呢?隻有岩壁盡頭的那個。算了,讓羅傑和寧亞穗住在那裏你們就不會再去打攪他們了吧,讓那些小鬼節製點也好,去吧。”

卡佩西按照尊長老的話做完了全部事情,難民們得到安置,他們成為繼寧亞穗之後,古特提列圖的居民,但他們比寧亞穗幸運得多,至少城裏的人非常關照他們,有什麽困難都伸手幫助,很快一切就恢複平靜了。

寧亞穗住進了新家,但這個新家卻崎嶇難行。屋子在遠離山穀、人們聚集處的峭壁上,沒有直接去的路,路在峭壁對麵的斜坡上斷掉了。羅傑看著對麵峭壁上一個小平台,伸出長臂連接把兩邊連接起來,然後說道:“來,我們過去吧。”

“我們怎麽回來?”寧亞穗一句看似無心的話提醒了羅傑,見對方停住不說話,小女孩繼續問:“羅傑,你怎麽了?我們真的要住在那裏嗎?”

羅傑沒有說話,這一刻他在想:“回去和尊長老說一說,看起來這裏對寧亞穗來說實在太危險了。”他遠遠觀察峭壁,越看越心驚:峭壁呈突出的弧型,一麵對準擋風屏似的斜坡,另一麵對準外麵的沙漠,盡管常年背風,不幸的是它麵對的是古特提列圖對麵的大山,任何從大山過來的人都能看見峭壁還有天然山洞。

寧亞穗並不明白這些,隻覺得山穀對麵的洞穴非常露眼,想著想著,說道:“黑鶴,你能不能找繩子過來,我記得山穀裏有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