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江上夜遊(2)

林憶藍看了眼周圍的人,個個眯著眼,似乎沉浸在這美妙的樂聲中,眼神『迷』蒙地看著那名紅衣女子如輕盈的彩蝶般圍在皇甫逸風越跳越柔媚,其他三個“伴舞的”此時都已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廳中的兩人。

不對!這女人再怎麽美,男的看的目瞪口呆也就算了,這個宰相夫人也看得一臉癡呆是怎麽回事?!

這女子身上的幽香有寧神的效果,她一進來林憶藍就已經發現了,但,再強悍也隻能讓人睡過去,絕對不會把人『迷』成這副德行。

看著女子跳著舞越來越靠近皇甫逸風,林憶藍怒了,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現了什麽事,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女人一定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才把她家的風給『迷』『惑』了!

隨手抄起手邊的果盤,趁人沒注意自己,林憶藍鑽到桌底下,對著那個女子的身後,將所有的水果通通倒了出去。

舞藝早已登峰造極的女子何須注意腳下,對著皇甫逸風略略『迷』蒙的眼睛狂送秋波,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滾滾而來的危機,在上位看的一清二楚的軒轅函還來不及出聲,輕躍而落本打算旋轉一圈的女子一腳踏上了後發先至的桔子,垂直方向沒轉起來,倒是繞著水平軸轉了半圈,一個不穩直接跌到了地上,踏著汁水四濺的殘桔滑了半米多的距離。

林憶藍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一雙腳便已經擋住了她看好戲的視線。

目光緩緩上移,看著這一臉陰沉的北陸太子,林憶藍無奈地撇撇嘴:“別用這麽凶狠的眼神看著我,我看她走得這麽慢,都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所以就幫她一把嘍。你看,這不是又離王爺近了半米嗎?”蹲在桌底下可憐兮兮地仰頭看著站在跟前的人,林憶藍說的一臉的誠意以及無辜。

別人被『迷』得不分東南西北,為什麽這個太子就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癡呆呢?

軒轅函眼角抽了抽,幫媚姬走快點?!虧她想的出來!

“出來!”軒轅函沒好氣地衝著林憶藍吼道,這麽低著頭看她還真累!被她這麽一攪合,勝利在望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出來就出來。”雖然說躲在桌底下有安全感,但又不是地震,這桌子根本擋不住這個陰沉沉的男子,還是乖乖出來的好。

不過,剛起身,林憶藍便一頭撞到了桌子上,巨大的聲響在從未停過的優美琴聲中顯得異常突兀。

“臭丫頭,你還敢給我耍花招?”冷笑著將捂著腦袋痛得眼中迅速出現淚光的林憶藍拎了出來,軒轅函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但更多的是自傲,“你很聰明,故意弄出聲響想叫醒他們?”

“不就撞了下頭嘛,哪來這麽多故意?”林憶藍一臉無辜,這都能被整出個聰明來……

“還裝傻?”也不再糾結於林憶藍到底是不是故意這個問題上,指了指周圍依舊沉浸於方才美景中仍未回過神的眾人,軒轅函依舊是原先的謙恭有禮傲氣自現的笑容:“你以為就你那麽一撞他們會醒過來嗎?那不是催眠,那叫媚功,沒兩三個時辰是緩不過來的。”

“媚功?鈴鐺?你剛剛是不是塞著耳朵?”林憶藍微微皺了皺眉,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種『亂』七八糟的功夫都有……怪不得剛剛那兩個公主跳的毫無旋律可言,原來是根本就沒聽啊。

“能坐在靖王身邊,看來你也不簡單啊。”軒轅函忍不住多打量了林憶藍幾眼,能不受媚功影響,就已經是不容小覷了,她竟還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沒錯,舞步,鈴聲,熏香,三者融為一體,再加上出『色』的琴藝,隻要媚姬配合得好,琴音和鈴聲相和,便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軒轅函喜歡和聰明人講話,既然林憶藍想知道,那他就好心解釋一下,隻要不妨礙到他,其他一切都無關緊要。

“你的意思是,這個就是媚功?”眼珠轉了轉,林憶藍揚起燦爛的笑容,看了眼中央自顧自彈著琴的皇甫逸風。

眼前燦爛純淨的笑容看的軒轅函微愣了一下,緩緩勾起唇角,低沉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不答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顧因。”林憶藍十分大方地報上姓名,反正又不是她的名字,藏那麽好幹什麽?

“顧因?好名字。”軒轅函眸光微動,伸手想『摸』上一把,卻被她一把揮開。

“殿下,名字好不好我是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靖王的人,殿下請自重。”依舊是笑容滿麵,林憶藍伸手取過桌上的杯子,衣袖輕揚,雙手捧上,遞到他的眼前。

與其說是敬酒,倒不如說是讓那隻『毛』手『毛』腳的手有點事做。

不過軒轅函也不伸手取,低頭打算就著林憶藍的手喝下。豈料不知是她有意還是無意,手一抖,杯中的酒水正好被灌進了他的鼻子裏,嗆得他後退幾步,蹲在地上猛咳。

此時,倒在地上的媚姬已經爬了起來,擦了擦沾在身上和臉上的汁水,陰沉地瞪了眼林憶藍,這是她第一次舞得如此狼狽!一向高傲的她,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不過事情有輕重緩急,哪件事重要她還是分得清的,那個女人留著以後好好收拾!

整了整衣裳,媚姬重又跟著皇甫逸風的琴聲翩翩而舞,蓮步輕移,清脆的鈴鐺聲很快地跟這美妙的聲音融為一體,婉轉如鳥鳴,在涓涓細流清越而過的山間,隨聲而和。

隨著音樂,火紅的身影漸漸靠近皇甫逸風,雪白的素手輕搭在皇甫逸風的肩上,隨後整個人都靠了過去,腳腕輕搖,塗著妖豔『色』澤的指甲緩緩爬上皇甫逸風的臉頰。

“她在做什麽?”看著媚姬的動作,林憶藍不悅地皺了皺眉,剛想上前,卻被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的軒轅函給重新攔了下來。

“帶走皇甫逸風,做他們該做的事情。”軒轅函的怒氣也隻是一閃而過,這個女人看上去機靈難對付,像是喜歡玩花樣的類型,沒想到動起手來也毫不客氣,從無害的表麵上看根本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翻臉。不過,這樣的女人反而更合他的胃口。

“該做的事?”林憶藍挑挑眉,再次擋開軒轅函伸來的手,這北陸太子有病啊,旁邊這麽多美人他不要,還把那絕世美女往皇甫逸風身邊送,倒來換她這個三無產品,這太子是剛從江裏被撈上來,還是剛剛嗆進去的水到大腦裏麵去了?

“你那麽聰明,還用得著問嗎?有些話說明了反而對我們都不好。隻要把媚姬送給了他,他還會在意你嗎?”

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把媚姬送給皇甫逸風就會毀掉皇甫逸風的話,林憶藍隻能說這軒轅函太小看皇甫逸風。

“北陸太子,君子不奪人所好,你這不是讓我們看笑話了嗎?”正當軒轅函想再度拉過林憶藍時,上首一直微閉著眼養神的皇甫卓情突然開口道。

“太子動本王的人,也不問問本王的意思?”原本『迷』蒙的冷眸瞬間一片清明,皇甫逸風冷冷地掃了眼倚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寒氣盡現,冷意令在他身上扭動的女子頓時僵住,不敢再輕舉妄動。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人竟能不被自己所『迷』『惑』!而且還是兩個人!

“你們!”轉身不可思議地看著皇甫逸風和皇甫卓情,軒轅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了下來,笑道,“太子和靖王,果然是名不虛傳,本太子倒讓你們看了場笑話。”轉頭看了看林憶藍,軒轅函的笑容愈發捉『摸』不清,“你早就知道了?”

不待林憶藍答話,一聲尖銳得足以刺破耳膜的琴嘶聲頃刻間傳遍整個房間,像遭受重擊一般,眾人齊齊抖了一下,恍然回神,卻看見那名原本還在翩翩起舞的仙子此時正不知羞恥地坐在他們靖王的腿上,頓時房中議論紛紛,指著媚姬連連搖頭,看著她的眼神也完全變了。

怎麽說媚姬也是北陸國第一舞者,賣藝不賣身,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帶著仰慕和膜拜的,何曾受過這般不屑與下流的眼神侮辱,一時受不了,連滾帶爬的離開皇甫逸風,飛快地跑了出去。

黑著一張臉走回自己的位子,軒轅函聽著下麵交頭接耳的聲音,英俊的臉上雖然還帶著原先的笑意,但臉『色』卻陰沉了很多。皇甫家這兩隻狐狸,早不做聲晚不做聲,倒挑了個好時機!這下倒好,他們北陸國哪一點比他們中麒差?現在反倒成了他們的笑柄!這口氣怎麽能忍得下去?!

正氣在頭上的軒轅函突然一陣眩暈,撐著身子搖了搖頭,這種天氣,為什麽會感覺有點熱?

而回到林憶藍身邊的皇甫逸風,屁股還沒坐熱,便被林憶藍撲了個滿懷,懷中的人兒像隻小狗般在他懷中到處嗅著,一邊抽空抬眼狠狠地警告皇甫逸風:“幸好沒有留下氣味。你要是再出賣『色』相,我就跟你沒完!”

皇甫逸風沒有應承,隻是含笑『摸』了『摸』林憶藍的腦袋,輕聲道:“你這個傻瓜,撞傻了我可不要你了。”

“我怎麽會知道你在裝呢!”林憶藍說的十分委屈,要不是她那一撞後看見皇甫逸風『迷』蒙的眼神有一絲波瀾閃過,她還以為他真的被那舞姬給『迷』『惑』了呢!

“風,我說過,你不可以傷害我!”一頭拱到皇甫逸風懷中,林憶藍緊緊地抱住皇甫逸風的腰,語氣活像是一隻被欺負了的貓咪。

“我怎麽舍得?”反手抱住縮在懷中的人兒,皇甫逸風輕笑道。沒想到這個丫頭也這麽粘人,她到底還有多少麵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呢?

“北陸太子,你怎麽了?”沒有皇甫逸風和林憶藍兩人間的濃情蜜意,當然不能有,要是有,有人就要急了……坐在軒轅函身邊的皇甫卓情察覺到不對勁,掩去眼中的精光,一臉擔心地問道。

眼睛有點微微發紅的軒轅函強壓下腹中的火苗,硬是鎮定地搖了搖頭,怎麽回事他心裏清楚。

目光落在被皇甫逸風抱在懷中的女子,軒轅函眼中寒意乍現,咬了咬牙,將心一橫,既然沒送出去,也隻能自己先用了!

拚盡全身力氣淡然地站了起來,對著房中的眾人微微頷首,軒轅函歉然道:“本太子今日有點不適,先回去歇著了,諸位不要被掃了興致才好,本太子先行離開了,各位請便。”

說完,也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便疾步走了出去。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北陸太子到底是怎麽了,說走就走,完全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樣子!

“又是你?”沒有錯過軒轅函異樣的神『色』,皇甫逸風無奈地低頭看著林憶藍,這丫頭出手還真是快。

“誰叫他打你的主意!”林憶藍理直氣壯地回答道,她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但是若大仇都忍氣吞聲的話,那就成懦夫了!

那個什麽太子和媚姬都送上“媚功”這份大禮了,她順便返還一杯同等價值的春『藥』也算是禮尚往來了。而且不是她『逼』他喝的,他自己湊上來的。

敢送美人給她的風?那她就打包給他送回去!留著給他自己慢慢享用!

“你真是……要我把你藏在哪裏好?”輕歎了一聲,皇甫逸風用力的將林憶藍抱住。剛才的事情完全是意料之外,她卻能迅速抓準時間下『藥』,像是敬酒又像是為擺脫魔爪,讓人以為猜透了她的心思,結果卻是完全猜錯了,而且在眾人都被『迷』『惑』的時候下『藥』,人證物證均沒有,北陸太子就算現在知道是她做的,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

如此縝密又靈活的心思,就算把她放在官場裏,怕也能鬥得驚天動地,不會吃虧半點。但是,官場不僅僅隻是陰謀,更多的是殺機,而她一點都不會武功,又經常甩開影雲,他又怎麽舍得將她放在這麽一個危險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