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風度翩翩且極為儒雅的馮四,成了一個中年婦人,身材還自帶著富態。

其侍女翠花兒更是變成了一個七十多的老太婆,一臉的褶皺,隻是這眼珠子倒是靈動,說話時也帶著她特有的嬌憨。

但就是因為這樣,反而更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對你賣萌,那是可愛。

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對你賣萌,那是青春。

三十多歲的女人對你賣萌,那是性感。

四十歲還是*****,

但這七十歲……

也難怪安律師笑得這麽開心,這一幕確實帶著太多的喜感。

這裏隻有兩個帳篷,此時正是下午時分,周澤安律師以及馮四都直接席地而坐了,也沒什麽拘束。

等坐下後,周澤才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麗江當地的殯儀館當真是沒有合適的屍體了?

又或者,

其實馮四是故意的?

有安律師投靠在前,馮四也不可能學安律師那般直接對著周澤跪下來“您門下走狗小四兒給您請安了”;

安律師是被剝奪了出身文字,是戴罪之身,但馮四兒可是正兒八經的陰司巡檢。

記得當初參加試練時大家在宮殿門口排隊等著判官大人駕到,翠花兒是直接指著大家鼻子罵他們沒公德心踩了自己種的菜!

連帶隊的那幾個巡檢都沒做聲,這足以可見,至少在巡檢圈子裏,馮四兒也是很有牌麵的存在,否則他手下的一個侍女也不可能這麽驕橫。

翠花兒是有點憨,喜歡背誦四爺語錄,但翠花不是癡呆;

對什麽人該說什麽話,怎樣才能不給自己主子惹禍,她心裏應該是清楚的。

但換句話來說,既然馮四兒之前答應了安律師的請求,幫他布置出了那場大霧,很顯然,馮四兒也是注意自己很久了。

有他昔日老大投靠自己在前,又有鬼玉那件事兒上的碰麵,且曾在地獄裏打過照麵,一起吃過翠花親手煮的酸菜麵。

到了這個地步,你說馮四兒看穿了一切,不見得,但要是什麽都沒看出來,就太侮辱人家智商了。

所以他也不敢拿捏什麽架子,以巡檢的身份外加陰司特派欽差的尊貴在周澤這個新晉捕頭麵前拿大,這太愚蠢,他不會這麽做的。

所以,

來這裏時故意給自己以及給翠花選了這樣子的一個臨時肉身,反而能把最糾結的問題給直接解決了。

大家笑笑,氛圍也就活絡了。

“事情,安哥已經和我說過了,周先生,我現在想問的是你的態度,你是一定要查出那個人,是麽?”

周澤點了點頭。

馮四微微頷首,“明白了。”

隻有這三個字,他沒說自己要去怎麽做,也沒說從哪裏開始調查,但想來安律師既然如此熱衷地把他給弄來,應該也是清楚一個正牌巡檢的能量。

可能一些事情,安律師因為沒了官身後確實難以施為,但他曉得,有官身的巡檢是能做的,這就足夠了。

“查找到那個人的線索,還需要一點點時間,眼下,這河底不是說有什麽東西麽,我們把河底摸一摸,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馮四說完,又看向了周澤,

“周先生,你意下如何?”

很給麵子了,

一個大巡檢,

在這個時候幾次三番征求一個捕頭的意見。

安律師在旁邊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去。

在古代宮裏或者富貴人家中,如果女人自己懷孕了或者來月事了,往往會主動安排自己的姐妹或者從娘家陪嫁過來的同房丫頭去伺候自己的男人,這是一種固寵的方式,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此間心酸,隻有本人才能懂了。

“好。”

周澤點點頭,站起身。

馮四也跟著起身,目光和安律師交錯了一下。

河麵不大,自然談不上什麽浪濤洶湧,當然了,周澤也沒看見有任何和自己夢中那種血腥密布相類似的地方。

“既然那位想引你們去下麵,那麽這下頭應該有他的布置才對。”

說著,

馮四兒看向了站在周澤身後的鶯鶯,

道:

“下去打探一……”

“她怕水。”

周澤打斷了馮四的話語。

不是商量的口吻。

“…………”鶯鶯。

馮四點點頭,表情上看不出什麽,轉而打了個響指。

“四爺!”

七十多歲的翠花兒走了過來。

“下去看看,破壞一下。”

“明白,四爺。”

翠花開始脫衣服,

大家開始轉身回避。

如果是正常年紀的翠花,脫衣服的話大家也就不扭捏了,去回避反而更像是一種惺惺作態。

但翠花此時占據著的是一位七十多歲老阿婆的身體,倒不是為了刻意男女之防,純粹是怕辣眼睛。

“噗通!”

翠花跳入了水中。

馮四盯著水麵,沒有再說話。

周澤站在馮四旁邊,老實說,有點疲憊。

本來大家都是熟人,自然可以隨意一些,但這馮四兒來了之後,雖說一直表現得很謙虛,但那種骨子裏的隔膜還在。

就像是家裏來了客人,總得規矩一點省的讓客人看自家笑話一樣。

沒多久,

河麵上就開始不斷地冒出氣泡,

是一個一個的大氣泡,

翻滾上來之後裂開,還散發著熱氣。

馮四掌心攤開,向河邊走了兩步。

而這時,

有東西浮了出來,

是一條腿,

因為是倒插著的,露出水麵的部分隻有那隻腳和小半個小腿部分,有點像是花樣遊泳表演。

周澤的眼睛眯了眯,

安律師也是有些意外,

鶯鶯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為這不是翠花的腿。

有些色中老饕或者戀足的倒是能做到見腿識人的境界,

但在此時卻不需要,因為翠花占據的是一個老太婆的身體,那個年紀的腿,還是很好辨認的。

而此時浮出來的,則是一隻光滑白皙的腿,腳踝位置還掛著一個鈴鐺。

如果是鶯鶯下去了,結果此時發生這種變故,周澤肯定不會淡定,但此時馮四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繼續站在那兒攤開手掌看著。

接下來,

是一隻手浮了出來,

隨後,又是腿,

在五分鍾的時間裏,

周澤夢中所出現的畫麵在現實裏被呈現了出來。

河麵上,

滿滿的斷肢殘骸。

而且這些斷肢一點都沒有浮腫的樣子,要知道就算是正常人泡澡泡久了時身上也會起白皮,但這裏的許許多多斷肢,都顯得很“鮮活”,

比超市裏的海鮮專櫃還要鮮活。

許清朗走過去,伸手抓起一隻手臂,像是從河裏采摘下一株蓮藕。

老許像是廚師在菜市場挑選食材一樣仔細看了看,

然後轉身,把這隻手臂遞向了周澤。

周澤的手放在褲袋裏,沒伸手去接這玩意兒。

“嗬嗬,這些斷肢都做過防水和防腐處理,而且處理得很細膩,看這塊切口位置,切割得很圓滑,線條也很自然,刀工考究啊。”

許清朗介紹著。

“那你考慮是紅燒還是清蒸了麽?”

周澤見老許這般投入,忍不住配合了一下。

許清朗愣了一下,搖搖頭,道:“做過防腐的東西怎麽能吃呢。”

說著,

許清朗把這隻手又丟向了河中。

“在你洗手前,不準做飯……哦不,今天不用你做飯了,我們去點外賣。”

周澤提醒道。

許清朗點點頭,應下來了。

一直到現在,

下去的翠花還沒出來。

馮四在河邊蹲了下來,

取出一根香,在河岸上插了上去,清香自燃,嫋嫋生煙。

等又過了十分鍾後,

水麵再度發生了變化,

赤紅的顏色從下方汩汩竄出,瞬間染紅了這塊河麵,再搭配起這河麵上的斷肢殘骸,當真是相得益彰。

也就在此時,

一道黑色的人影從水底浮出。

“四爺!”

是翠花。

馮四微微一笑,

而周澤卻在此時忽然皺眉,

因為血水浸染的緣故,翠花此時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再聯想到自己夢中的場景。

周澤馬上看向馮四,準備出聲示警。

但還沒等周澤張口,

馮四兒的手裏就出現了一條皮鞭,

狠狠地抽向了河麵,

抽向了剛剛還喊他四爺的那個女人。

女人嘴裏像是吐出了一道白光,

卻還沒有飛出去多遠就被皮鞭給抽散,

而皮鞭趨勢不減,

直接抽中了女人的身體。

“嗡!”

“啊啊啊啊啊啊!!!!!!!!”

一團團黑氣升騰而起,

整塊河麵像是一盆被煮沸的開水一樣咕嘟咕嘟開始響動。

馮四兒一鞭子抽出去後,

另一隻手下壓,

那根燃燒了一半的清香忽然懸浮了起來。

“陰陽分立,人鬼相離,赦!”

一縷縷白煙迅速地噴發而出,而河麵上剛剛竄出的一條條黑影被直接強行拘了過來。

“鬼門開!”

在馮四跟前,

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圈,

那些被強行拘過來的黑影被直接投送進了這個圈裏,也就是被投入了地獄。

一時間,

原本躁動喧囂的河麵瞬間恢複了安靜。

那個女人似乎打算鑽入河麵,

隻見馮四手腕一翻,

皮鞭一卷,又順勢一扯,

女人先是被捆綁住,

而後被拽飛到了岸上。

落岸後,

女人身體迅速縮水,變成了一隻老龜,隻是這老龜的龜殼上長滿了黑色的長毛,將其龜殼都覆蓋住了,還拖延到身側老長。

“這是什麽玩意兒?”

許清朗看向安律師。

安律師瞥了許娘娘一眼,

道:

“你家近親,

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