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忽然覺得這位警察叔叔說得好有道理,

邏輯通順,

條理清晰,

舉例恰當,

難以反駁;

媽的,

弄得周老板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販毒了?

要不然自己開這一家書店幹啥?

當初租了許家在南大街的鋪子之後,

幹嘛還要開書店呢?

難道就因為徐樂那個傻子開了書店我也要開書店?

我可以開“魔指天堂”,可以開碧水藍天,可以開天上人間啊。

“你看,我說得很對吧。”

警察叔叔見周澤這個神情,以為是被自己觸動到了,所以繼續趁熱打鐵道:

“其實,我也能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思維,畢竟和我們那個時候不一樣了。

我小時候條件還是很艱苦的,吃飯倒是能吃得起,但想頓頓吃肉,難,所以我那時候就想著能頓頓吃肉就好了。

不像是你們,這一代起來時,生活條件好了太多,所以就想著搞點事情做做。

但………………”

這位警察還在做著思想工作,

周澤卻忽然聽到了一聲近在咫尺的“嘩啦啦”聲音。

猛地站起身,周澤目光環視四周,但隻聽得到聲音,卻根本“看”不見什麽。

這不可能,

這根本就不可能!

還有自己“見”不到的鬼?

一個鬼差見不到鬼,就像是理發師隻給光頭理發一樣,這不是胡扯麽?

這位苦口婆心的警察叔叔一看周澤忽然站起來,以為是被自己說動了終於下定了決心打算坦白了,當下也是一陣激動,馬上跟著一起站起來,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時,卻看見周澤在欄杆裏開始不停地來回走。

“嘩啦啦…………嘩啦啦…………”

“喂,你沒問題吧?”警察叔叔愣了一下,他開始懷疑周澤是不是毒癮犯了,之前尿檢不是沒問題麽?

但實際上,周澤是順著鎖鏈的聲音不停地換著自己的位置。

那個鎖鏈拖地的聲音,就在自己身邊,就在自己的欄杆外,他就在這裏行走著!

最後,鎖鏈的聲音“走”向了出口位置。

周澤馬上走到鎖扣的位置,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那裏。

但周澤還是克製住了,沒有選擇以自己的力量強行開鎖出去,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爽。

業績啊,

就在自己麵前逛了一圈,

又走了!

就像是一個美女脫光了衣服在你麵前秀了一個小時的舞蹈,然後說一句“不好意思來親戚了”然後就離開了,留下你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喂,你沒問題吧?你不用裝瘋賣傻的,我沒從你的資料裏看見有什麽精神病史!”警察叔叔以為周澤要耍什麽花招。

“你媽…………”

周澤差點脫口而出,

但還是深吸一口氣,

“你媽媽身體還好吧?”

“…………”警察叔叔。

“你再好好想想,現在坦白,算你自首,真的,還能酌情立功。”警察叔叔拿出自己的證件,道:“我叫張燕豐,想通了馬上告訴我。”

中年警察歎了口氣,先去那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後有些無奈地轉身離開了看守所。

周澤站在原地,沒有人注意到,在鐵欄杆內側,已經被周澤用指甲劃出了一道道的“溝壑”。

隨即,

周澤幹脆坐了回去。

“老板,你受委屈啦。”

對麵的老道在那位警察叔叔開始政治教育時就醒了,這時候看周澤的反應,以為自家老板是想出去了。

周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老道,

這堆破事兒歸根究底還是老道引起的,自己平時做事手腳都很幹淨,再小的事兒隻要可能會遇到麻煩都會去燒一下冥鈔。

這次倒好,

老道給自己整了一個大的。

“老板,明天我們就出去了,我們啥也沒幹,警方也調查不出什麽,你要控雞住你嘰嘰啊。”

老道還真擔心老板直接開鎖衝出警局,

這也就意味著書店和大家的人生都一起毀了。

“睡你的覺。”

周澤懶得再說什麽,背靠著欄杆,然後又問道:

“對了,老道,你在警局有認識的人麽?”

“啥?”老道懵了一下,“老板,你也喜歡上這裏了?貧道跟你講啊,這通城看守所的夥食其實算好的,蓉城的也不錯,畢竟也是大城市,最蛋疼的就是一些小地方警局的看守所,那夥食就沒這裏合口味了…………”

“你還是閉嘴吧。”

周澤本想等這次事情結束自己出去後再找個機會回來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鎖鏈聲音的主人,但老道明顯想岔了。

“廣州的看守所最不好受,你也知道的,廣州天氣潮,嘖嘖,那個地方的看守所待著真難受…………”

“你再不閉嘴,我就開鎖出來把你先掐死。”

“…………”老道。

老道馬上閉嘴開始從心了。

周澤注意聽著,反正他也睡不了覺,但可惜的是,一直到天亮時,那個鎖鏈的聲音都沒有再出現過。

到上午時,幾個警察走過來,開了鎖,示意周澤可以出來了。

周澤和老道又被帶入到了審訊室,不過這一次倒是沒問什麽,簽個字,做個說明,然後就示意周澤可以走了。

看守所一夜遊結束,

周澤走出來時,許清朗和老道早就在外麵等著了,他們的速度比周澤快一些。

許清朗給周澤遞了一根煙,剛出去買的,新開封的。

周澤接過煙,沒急著走,而是在警局門口的花圃邊坐了下來。

“應該是沒找到什麽證據,所以隻能把我們先放出來了。”許清朗笑著說道。

“你這話說得像是我們真的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周澤吐出一口煙圈說道。

“嗬嗬,咱書店見不得人的事兒還少麽?”許清朗反問道。

“我打車?”老道拿出了手機準備打車。

既然從裏麵出來了,自然是早點回書店,老道沒有擔心書店的生意,反正書店的生意一直是那個鳥樣,他擔心的是自己的那隻猴砸。

猴子很聰明,隻要有客人在店裏它就絕對不會露頭。

昨天警察便衣進來時,自然也就沒有發現猴子,如果被發現了,哪怕周老板沒製毒,也得出問題,畢竟那隻猴子品種還挺高級,屬於國家保護動物。

“等等。”

周澤抖了抖煙灰,回頭又看了一眼警局。

昨天鎖鏈聲音的事兒,周澤還沒弄明白,這件事兒讓他心裏有點癢癢的。

警局,可是連周澤這個鬼差都不是很願意進去的地方啊,也因此,周澤有種預感,昨天自己所遇到的,可能是一條大魚。

“怎的,老周,有點留戀舍不得走了?”許清朗調侃道。

“先回去吧。”周澤說道。

老道打了車,很快一輛快車就停了下來,三人一起上了車。

周澤和許清朗坐在後麵,老道坐在副駕駛位置。

“你們是警察麽?”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嫌疑犯。”

老道直言不諱。

“…………”司機。

“喂,你手別抖啊,嫌疑犯隻是有嫌疑知道不?

雖然貧道看法製節目時看那些罪犯都被叫犯罪嫌疑人嫌疑犯的也覺得挺繞口的,直接叫罪犯多好啊,現在想想還挺合適,我們仨就是那種警察想抓但證據不足沒抓的成的,懂不?”

老道解釋著。

但司機的手卻更抖了。

“哪怕是行凶過程中被當場抓獲,隻要尚未經過人民法院判決定罪,仍然成為犯罪嫌疑,懂麽?”許清朗給老道科普著。

“喲,懂了,你是專家。”老道嗬嗬道。

司機的臉皮開始抽搐了。

實在不是司機膽小,但他娘的這兩個一唱一和,實在是太給人心理壓力了。

“對了,老板,那設備我下午去給你弄去?警方那邊可還是在盯著呢,萬一他們又以製毒的名義把我們又抓回去問話,忒麻煩了。”

“我自己想辦法出去弄。”周澤也是怕這個麻煩了,所以打算帶著酒壇出去找個實驗室製取一下。

“行,是該轉移地方了,估計咱店門口這陣子還得有便衣盯著。”許清朗說道。

司機咽了口唾沫,他真的很想中途停車把這三個人給放下去,但他還有點不敢。

恍惚之中,前麵的那輛奧迪車忽然急刹車,司機一個疏忽,沒來得及踩刹車,直接懟了上去。

“砰!”

兩輛車追尾了。

其實,碰到那種路上喜歡沒事做玩兒急停的車主真的很蛋疼,但一般來說,追尾的話大部分都是後車的責任,因為科目一裏就說過,要保持安全車距,但話又說回來,以中國現在大部分的城市道路擁堵情況,保持嚴格意義上的安全車距很多時候也不怎麽現實。

“你這怎麽開車的啊!”老道怒了,剛從看守所出來就碰到車禍,這晦氣啊。

這時候,

前麵那輛奧迪車車門打開了。

老道有些幸災樂禍道,“得嘞,車主要來找你麻煩了。”

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男性車主下車後不是跑到這裏來找麻煩,而是直接朝著前麵狂奔而走,簡直跑得比兔子還快。

這讓車裏的四個人都有些詫異,司機坐在車裏打了交警電話,不管怎麽樣,先讓交警來處理一下。

老道則是先打開的車門下了車,走到前麵看了看。

這時候,前麵那輛被追尾的車後車門忽然被推開,

一個身上綁著繩子的女人從車裏摔了出來。

“喲,老妹兒,玩cosplay呢?”

老道在旁邊看著說道。

女孩很是冷靜地坐在地上,開始自己掙脫繩子,等到把繩子掙脫開後,她又伸手把自己嘴裏塞著的布條給取了下來。

“我在停車場被人偷了車,還被綁架了,剛剛因為車子追尾了,他跑了。”女孩對著老道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道捧著肚子大笑起來,

“老妹兒,你可真逗,你這玩笑開得一點都不好笑,放心,雖然你們瞎幾把急刹車,但追尾了是後撤的責任,我們隻是乘客不是車主,沒事的。

你這個故事編得電影裏也不敢這麽拍啊,偷你的車順帶還綁架你的人?

還是因為我們追尾了你的車你才獲救的?

哎喲,老妹兒,

你是想笑死貧道好繼承貧道的花唄麽?”

女孩兒側著臉,平靜地看著老道。

老道笑著笑著,慢慢地笑不起來了,

然後帶著些許疑惑之色試探性地問道:

“娘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