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雙腳開始在裏麵向外蹬,打算讓自己出去,但外麵卻傳來了“哢嚓哢嚓”的聲音,這意味著冰棺外麵的鎖被人扣上了。

被鎖住了,出不去了,

一時間,周澤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自己被放入逼仄棺材裏的場景。

隻是,這一次,周澤沒有狂躁,也沒有發怒,他隻是伸手在自己頭部位置的金屬板那邊敲了敲:

“有事?”

周澤不認為是有人來到這裏幫他把冰棺推進去然後再上鎖的,除非那個人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而周澤並不認為自己的運氣會差到這種地步。

且,

他進了太平間後,是關了門的,一個知道太平間門密碼的瘋子?

你信麽?

所以,周澤隻能認為,是有那種東西“幫”了自己一把,而且幫得很徹底。

隻是,這一聲詢問之後,外麵依舊悄無聲息。

周澤幹脆不管了,重新閉上眼,準備好好睡一覺。

這一覺,入眠速度很快。

畢竟,兩天沒合眼了,而且這兩天的事情又很多,積攢下來的疲勞也極為恐怖。

哪怕我死後洪水滔天,

現在誰都不能阻止我睡覺。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周澤睜開眼時,隻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久違的精神頭上來了,可惜自己的身體也被凍僵了,否則下麵那塊地方說不定來舉個旗杆。

身體的僵硬程度有些可怕,周澤在狹窄的空間裏盡力蠕動了幾下自己的身子,一陣陣“脆響”聲傳來,舒服得讓人下意識地發出了聲音。

而周澤的十指指甲在此時也自然而然地長長變黑,閃爍著異樣的光澤,身上的僵硬以及體內對於普通人來說難以承受的寒氣正在慢慢地向十指尖聚集。

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卻讓周澤不再感到寒冷和不適。

他下意識地再次用腳蹬了一下,冰棺自然而然地滑了出來,

鎖,

被解開了?

周澤有些意外,他從鋼板上坐起來,走了下來,然後再將其推了回去。

身上的衣服有些僵硬,像是硬紙板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而周澤的目光則是在四處逡巡。

附屬醫院的太平間並不算大,和那些大城市的大醫院比起來,甚至顯得有些嬌羞,但裏麵儲存的屍體,還是不少的。

周澤不清楚之前是誰幫自己推了進去,現在想找起來,也確實有點難度。

好在,既然對方又在自己熟睡的過程中將鎖扣給解開了,周澤也不打算在這裏節外生枝了。

他向著太平間的門口走去,打算離開,隻是,在經過那幾張蓋著白布的病床時,周澤停下了腳步。

那幾個蓋著白布的屍體,沒什麽異樣,

包括那位用家裏花棉被裹著的老太婆,也似乎沒什麽變化。

但周澤還是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記得,這話老太,頭和腳躺著的位置,顛倒過來了。

不可能是在自己睡覺的時候,太平間管理員跑進來,其他的不幹,把老太給顛了一下。

周澤在老太身邊站住了,道:

“如果是你的話,這個時候不出來,我就走了。”

老太婆之前把自己推進去,再上鎖,可能是壞意,但她又不聲不響地幫自己把鎖又解開,就意味著她並不是想要害自己。

可能是當時馬上有人過來,見到一個鎖扣開著的暗櫃,可能就會發現自己。

畢竟,這些暗櫃上鎖沒上鎖,自外麵來看,是很明顯的。

等了半分鍾,沒任何的異常,周澤不打算等了。

當他剛剛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後卻傳來了一聲歎息。

周澤很反感這個感覺,

扭扭捏捏,

欲拒還迎,

明明死時是個老太婆,卻偏偏要做出這種小女兒姿態。

好吧,年齡歧視確實是不對的,但正常人對漂亮女鬼的容忍度總是會稍微高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聶小倩一臉褶子加大黃牙,你猜寧采臣還會跟她談一場人鬼戀麽?

周澤轉過身,看向自己身後。

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婆蹲伏在那裏,手裏拿著一條洗得泛白的手帕正在抹著眼淚。

但鬼,是沒有眼淚的,所以老太婆在周澤視角看起來,更像是在幹嚎。

“你繼續哭,不打擾你了。”

周澤準備走。

他發現自己終究是凡夫俗子,哪怕是看鬼,也有些顏值主義。

“幫幫我,我有錢。”老太婆忽然開口道。

“嗯。”周澤應了一聲,他缺錢。

該死的徐樂支付寶和微信裏加起來不到兩百塊,再加上那個“殺人犯”送回來的一千一,也就是說周澤現在總資產是一千三百不到。

而周澤前一世的房子和存款積蓄應該都被捐獻給孤兒院了,自己等於是孑然一身。

“我的錢在我櫃子的夾層裏,是一個黃漆的老櫥櫃,有三萬塊,裏麵還有我當初陪嫁的嫁妝,玉釵子,玉鐲子,我不曉得它們值多少錢。

我死得急,還沒來得及和我的兒子們說,我怕他們不知道。”

周澤點點頭,“我抽一部分。”

老太婆麵露掙紮之色,但還是點頭道:“這是應該的。”

老太婆清楚,沒有周澤這個“異類”傳話,自己的那幾個兒子可能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留下的財產。

………………

出了醫院,周澤直接打車去了通州區裏麵叫“興東鎮”的地方,距離也不是很遠,通城的機場就在這個鎮子上。

之前在醫院裏周澤去掛號處打聽過了,那個老太婆被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然後家屬直接把死人丟在了醫院不管了,還欠著醫院一筆醫療費沒結清。

大概半個小時後,周澤來到了鎮子上,按照老太婆的敘述,找到了那個村子。

那是一個自家建的二層樓房,貼著樓房有一個類似農村茅房的小磚屋子。

當周澤來到這裏時,發現有幾個工人在那裏拆房子,拆的當然是那個磚頭房子。

周澤走過去,給一個師傅遞了根煙,問道:“快過年了,還忙呢?”

“要過年了才多弄點錢唄,反正都是一個村兒的。”瓦匠師傅倒是很灑脫。

“這屋子,怎麽回事?“周澤一邊問一邊向裏頭看去,已經有兩個工人在掀樓頂了,而小屋子的牆壁磚頭則是會拆卸下來,留得以後再用,而屋子裏的裏麵,別說是老太婆所說的那個黃漆櫃子了,裏麵連一張小板凳都看不見,空空如也。

“他家老娘死了,這屋子以前是他老娘一個人住,現在打算把屋子給推了,重新蓋一個廚房。”師傅把頭湊過去,讓周澤幫他點了煙,有些拘謹地笑笑,道:“你看,屋前頭那個剛走過去的就是他們家老大。”

周澤看過去,發現那個頭發也泛白的男子臉上還有一些淤青。

“兄弟五個,為了爭老娘留下的那幾個錢,打起來了,這磚頭待會兒卸下來,另外四個也要來分。

你說說這世道,不同了啊,他們老娘的身子還在醫院裏沒領回來呢,兄弟幾個誰都不願意把欠的醫療費補回去。”

“那老太婆屋子裏的東西呢?”周澤關注的是這個,從老太婆的敘述之中可以得知,那個櫃子裏三萬塊是老太婆一輩子的積蓄,但那寫玉鐲子和玉釵子,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轉手賣出去個小幾十萬應該問題不大。”

“賣給收廢品的咧,早就清空咧,老太婆剛住院那會兒就賣掉咧。”師傅又用力地吸了口煙,“我去幹活去咧。”

周澤有些哭笑不得地舔舔嘴唇,自己這波,算是白跑一趟了。

老太婆留下的東西,不光自己沒分潤到,連她兒子也沒福享用了,隻能便宜給某個收廢舊家具的販子。

周澤現在有些煩悶,沒錢,還真是個大麻煩,他又不願意以自己的能力去坑錢,雖然這看起來很簡單很爽,但自己上次救了個女孩兒昨晚差點沒把自己給疼死過去,天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瞎搞的話會出什麽問題。

舉頭三尺是否有神明,周澤不清楚,

但不停地往下掘地三尺,肯定是有地獄,因為他去過。

他知道他不是人,而這裏,是人間,況且,之前那個在自己麵前死去的病人,他臨死前是如何驚恐地喊“被發現了”,周澤可是記憶猶新。

但是,

錢啊,

周澤想推磨,

但誰給錢啊?

周澤現在需要錢,先不提擺脫“贅婿”的身份,

至少得給自己買個冰櫃或者大冰箱吧?

不然自己得天天跑醫院太平間去蹭冷氣?

有些鬱悶地點了一根煙,周澤用力吸了一口,隻覺得好煩悶。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周澤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接了電話:

“喂。”周澤。

“大哥,貨安全運到了,你啥時候來驗一下,最近條子查得可緊了,這批貨進來不容易啊。”電話那頭的人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

周澤慢慢地張開嘴,

沒發出任何聲音,

與此同時,

徐樂的形象忽然間在他心底不斷地拔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