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事。都因為一念之間而更改。有人看到雷雨前螞蟻搬家,不會生起什麽感覺,有人卻會拿片樹葉,替螞蟻造了個擋雨的屏障,傳說的這故事裏為螞蟻造屏障的人因此得到善報,富貴終身。

撇開報應,也有很多事因刹那間的反應而造成不同的變化,這情形正如在茫茫人海裏,走先一步,或遲走一步,或者遇見一個人就忘掉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往往都會造成極大的變化。

茹小意禁不住好奇,探首去看了個究竟。

草堆上有兩個人。

兩個一絲不掛的人。

茹小意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不穿寸縷的男人後麵,所以幹草堆上那像一團肉板的男子背部,令她感到震異和惡心。

然而震異仍多於惡心。

因為她立時發現,這個**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

她丈夫下麵有一個女人。

這白得爍目的肉體,在焦的地迎合,哀怨地呻吟,映著黑的發。紅的唇,像一把不同顏色的火,在燒著幹草,快要把肉體也燒成灰燼。

更令茹小意震驚的是:這女人是她認識的。

這女人不是誰,正是織姑。

織姑跟茹小意雖同是在巴山劍派門下學藝,但茹小意一點也不喜歡她,因為她知道織姑無時無刻不想取代她,練她所練的劍法,佩帶她所佩帶的飾物,做她喜歡做的神情,甚至,愛她喜歡愛的人!

盡管織姑表麵上對茹小意如何地親切要好,茹小意卻知道織姑心裏卻恨透了自己!

她曾經把織姑的事,向項笑影傾吐,項笑影從前上巴山來探她的時候,也跟織姑見過麵……可是,她從未想到過,做夢也不會夢見,甚至,親眼目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會跟織姑這個樣子!

她一怔,心亂得像漩渦裏的風帆,忘了見不得人的是對方,全身一縮,縮在冷冷的牆角下,一時之間,她的心怦怦地跳,腦像是有人追擊著,後來才分辨出來是心口在疼。

她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屈辱:她丈夫可以跟任何女人,但怎能跟她……!又想到她進去洗澡隻不過是短短時間,可是,項笑影竟然……!

這兩點,她都隻想了一半,想不下去,眼淚便滾滾的淌跌了出來。她恨極揮淚,覺得會有人看見她為他們掉淚更是件屈辱的事。

就在此時,她聽到牆後草堆那一陣風暴雨殘後的急促的喘息和滿足的呻吟。

茹小意站了起來,還沒有決定怎麽做,就聽到了下麵驚心動魄的一段對話:

“嘿,小胖子,你呀,沒想到還沒給師姐淘虛了身子。”

“我這身子嘛,要虛,也要虧蝕在你這小妖精的身上,那婆娘,木頭硬的,怎虛得了我?”

“小胖子,吹牛皮,臉皮吹脹,就是老娘收得住,要大是大,要小是小。”

“你這糖擰似的人兒.我當然服了。”

“你服了又怎樣,你還不是在師姐麵前馴得小綿羊般的!”

“現在總不好發作呀,她沒犯上什麽,叫我何從挑剔她來著?”

“你不是找人跟她來一手嗎,怎麽了?”

“還不是樊大先生插手,是好好的事搞砸了。”

“嘿,哼,我可不能天天睡草堆,躺樹林,你可要早想辦法。除掉那個討厭的東西!”

“好,我把她殺了就是了。”

“幾時?”

“總要等到時機——”

茹小意聽到這裏,天是黃的,地是紅的,世界上一切顛倒變幻,那每一句話比刀輾過胸腔還難受,她想亡命溜掉,但不知怎的,反而跳了上前,聲音抖得不成一字:“你……

你……”

項笑影仍是伏著的,從織姑臉色看來是慌惶的,這刹那間。幾件暗器已呼嘯攻到。

以茹小意的武功,她不難避過這些暗器,隻是織姑在射出暗器的同時,還撒出了一把香粉。

粉霧罩住了茹小意的視線。

何況茹小意又太憤怒。

她隻覺左臂一麻,就似給蟻蝗叮了一口。

粉霧中那草堆上兩人倉皇而起,她隻想揪住項笑影問明白,隻是,臂上的麻痹擴大到脖子上來,她向前跨了一步,有半步浮在半空,倒是似半空有無形的梯子,她一步步往上跨落不下來。

她竭力想清醒,可是更覺昏眩。

就在這時,暗器聲又尖銳地響起了。

茹小意隻感到這一次她再也躲不了,在這種情形下死去,這一生部隻得一個“冤”字了。

這刹間,她聽到一個溫暖的聲音:“不要怕!”

暗器聲驟止。

隻聽那聲音又怒喝道:“好夫**婦,哪裏跑!”

茹小意知道這溫暖的聲音。便是樊大先生。她想睜開眼睛。可是,連眼皮都麻了,漸漸連麻的感覺也沒有,隻聽到尖呼聲與叱吒聲,過得一會,手臂上濕濕潤潤的,又恢複了麻癢,她想伸手搔背上的傷口,這一伸手,觸到一張濕潤的嘴唇。

傷口之所以發麻,當然有毒,而麻癢蔓延得如許之快,當然是劇毒,樊大先生替她用嘴吮傷,這是要冒毒力反攻之險的,茹小意因為太過悲憤,也忘了感動。

樊大先生瞥見茹小意醒來,喜形於色,怕茹小意誤會,忙退開道:“這是‘胡二麻子’玄棱毒鏢,發作很快,必需要用嘴吮去毒汁,大嫂不要見怪。”

茹小意是武林中人,當然聽過“胡二麻子”的毒力,樊大先生這樣做,可以說是舍身相救,茹小意見自己衣袖掀開,但衣杉完好,知道樊大確是君子,這又想起自己丈夫,問:“他呢……?”這樣問的時候,兩行淚珠掛落下臉頰來。

樊大先生癡癡地望著她,抑壓不住氣憤地道:“我想不到大哥……他……如此喪心病狂,不敢置信,下手……留了情……他逃了……那**婦倒沒逃掉。”

茹小意不想在外人麵前痛哭,道:“他…走了……?”

樊大先生道:“大嫂放心,我樊可憐一定天涯海角,也要把他追回來!”

茹小意慘然笑道:“走了就走了,誰要他回來!”

樊大先生不忍頂憧,隻道:“是!”

茹小意忽悠悠地問:“那個女人呢?”

樊大先生眉一揚,揚聲道:“把她押上來!”

不消片刻孫祖已把織姑押來,她衣衫不整,顯然是匆忙披上的,帶子沒有束好,頭發散披,表情輕蔑多於憤恨,但無一絲羞齪之色:“怎樣?師姐,你要殺了我是吧?”

孫祖大喝一聲:“賤婦?”“格”地一聲,竟折斷了她左手臂骨。

織姑痛得唇都白了,牙齒咬入唇肌,但仍是倔強地道:“把我殺了吧!可是,殺了我,仍要不回你丈夫——”

孫祖又想出去折她右臂,茹小意卻阻止道:“我隻要問你幾句話。”聲音鎮靜得令樊大先生也震訝。

織姑也驚詫茹小意全不似她所想像中的激動,兩眼忘了眨霎。望向茹小意在堅定裏更美的臉。

“你是幾時搭上他的?”

“是他搭上我的。”織姑故意裝得不屑地道。“你雖然跟他江湖流浪,不見得每時每辰都跟他在一起,你一轉過背去,他總要偷偷找我好。”

茹小意是冷的沉的,但連織姑都禁不住驚動於她的冷豔:“第一次是在什麽時候?”

織姑因為不自然起來,特地把嘴兒一撇,道:“你們婚後第三天,他跟你說是去了元州獵鹿,討個好意思,生個胖寶寶,其實是跟我幽會。”

茹小意想起項笑影確然是在婚後三天出外一回,沒想到竟會作出這樣的事,從織姑的話裏又憶起唯一孩子石頭兒之死,心痛如絞,隻覺得一生都誤了,一切都碎了。這時,她臉白如紙,讓人感覺到一種意決的清麗。

樊大先生覺得織姑死性不改,激怒茹小意;便道:“這等可惡女子,留不得——”

茹小意隻覺得萬念俱灰,揮揮手道:“放了吧——”

眾人都為之一怔。孫祖不禁脫口問:“項夫人,不,茹女俠,這惡婦——”

茹小意淡淡地道:“把她殺了麽?煮來吃麽?這樣就可以不傷心,不受騙麽?”說完有些搖搖欲墜,臉白如臨溪的水仙魂。樊大先生挽扶道:“大嫂,小弟一定把大哥找回來,我——”

茹小意微微笑道:“我很倦。”

樊大先生道:“湛兄和泰伯都上山來了,泰伯一直都想再跟從大哥大嫂,而湛兄對大嫂似未能忘情,一路跟了來,剛好遇上了泰伯,以為是我們綠林中人掠劫你們上來,所以殺了上來,大嫂要不要見見。”

茹小意了解樊大先生說這麽多話的意思。

這些話的用意很簡單,隻有兩個字:開解。

結。是可以用手解的。

再難解的結,隻要用心和耐心.總能開解的。

心結呢?

茹小意笑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不是已經呈現了笑容:“不見了,我想獨自一個,歇歇。”

說罷,她走回房去。這時午陽很靜,屋牆下的灰暗的陰影與陽光照耀下的角落被劃分得尖銳分明。

陽光與陰影下,茹小意輕盈走過,響起了寂寞而疲乏的微弱回響。

茹小意回到房裏。到澡堂去,舀水掩上臉上,感覺一陣陣清涼的醒,然而醒令她痛心,她又想閉上了眼睛。

可是她瞥見了那清亮的鏡子和鏡中的自己。

鏡裏的人像隻有一件柔弱的衣和脆弱的骨架子,其他都是空的,空蕩蕩的,沒有靈魂的,臉上的水質閃著亮光,反而實在過五官。

鏡裏的人苦笑。

茹小意也苦笑。

她現在心裏還是亂得什麽都不能想,心和感覺,仿佛都離得好遠。沒法會聚在一起。

忽然,她瞥見了鏡裏反映出屋頂大窗上一雙眼睛。

茹小意嚇了一跳。

她沒有想到這裏除了自己,還有另一雙眼睛。

這裏是澡室。

澡室裏有另一雙眼睛,這是女子最不喜歡發生的局麵之一。

然而它發生了。

茹小意沒有尖叫.她隻是沉著地問一聲:“誰?”因為她想到了一個人。

那人卻沒有應她。

茹小意立即緊張起來:那人不是她丈夫——她暗自扣住了小劍,再低沉地叱道:“下來!”

“砰”地一聲,屋頂碎裂。

一人疾掠而入。

茹小意拔劍出劍,劍至半途,寒光照麵,摹見來人劍眉星目,乍然是湛若飛,已不及收劍,劍勢一偏,味地一聲,刺入湛若飛肩膊裏。

茹小意驚叫道:“怎會是你——?”棄劍趨視湛若飛的傷勢。

不料湛若飛卻一把抱住茹小意,湊過嘴往茹小意頸部就要親吻,茹小意大吃一驚,拚命推開他:“你幹什麽?”

湛若飛已吻到茹小意的頸上,又要親她的臉,茹小意力抗急道:“不可以,不可以,你瘋了!。”

湛若飛牛一樣地喘息起來,聲音一斷一續:“我……要……你……”茹小意慌了起來,這一推用了真力,一時擊中湛若飛,湛若飛不曉得閃躲,正好被撞在傷口上,痛得手一鬆,哎哊一聲,茹小意覺得自己太用力了,有些不忍,不料湛若飛隨即又纏撲上來。

這一次,茹小意隻見湛若飛目中布滿青筋,滿臉漲得通紅,快要漲破似的,衣衫紊亂,全不似平日瀟灑溫文,不禁一凜,又給摟了個正中。

茹小意叫道:“放手——”這次不客氣,想出手把湛若飛打倒,可是稍慢了一步,湛若飛竟先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也不知怎的,湛若飛出手歪了一些,用力雖巨,但未能完全使茹小意軟倒,茹小意用餘力而抗,湛若飛一直要親她,都給她避開,獸性大發,用力一扯,扯下了她一片衣衫,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茹小意又羞又急,無法聚力抵抗,叫道:“要死了你——!”

湛若飛一見茹小意衣衫敞處令人心蕩神搖的雪肌香膚,更加發狂,瘋了似的向茹小意的玉肌吻去,伸手又要撕茹小意其他的衣服。

茹小意對這位師兄一向不存惡感,在未識項笑影之前,還相當心儀湛若飛的瀟灑多才,嫁入項家後,對湛若飛的癡纏雖感厭倦,但始終對他有憐才之意,萬未料到湛若飛竟會在她今天心喪欲死,萬念俱灰之際,作出這等無恥無禮的行動!

湛若飛這一陣強吻撫摸,茹小意也心亂如麻,渾沒了氣力,但她一住神智仍在,仍在設法閃躲,湛若飛狂亂地叫道:“小意,小意,你又何苦拒我……於千裏之外……”

茹小意們頭後退,顫聲道:”不可以,不可以——”“砰”地身子撞著了背後的屏風,屏風嘩啦啦地倒下,茹小意瞥見屏風下壓著一個人。

茹小意見有人在,頓時清醒,運餘力用膝一頂,頂在湛若飛小腹上,刹時間她感到麵紅耳赤,她畢竟是已為人婦了,當然知道男人情動時的情形,心中生起了一絲迷亂,這時,湛若飛吃痛捂腹,踣地呻吟。

茹小意回望過去,地上竟是一個女子,衣衫破碎,膚色泛黃,但眉字間很清秀,張開了小小的一張嘴,咿咿唔唔的發不出聲音。

茹小意一見是林秀鳳,心中吃了一驚,再者見她衣衫撕破片片,裙褶間有積漬,更是驚怒,掙過去聚全力撞開她的啞穴,林秀鳳第一句就哭道:“他……他沾汙了我……”茹小意一聽,猶如心裏被重擊了一記,一刹那她不知是悲是憤。是沒想到自己的丈夫,師兄,全是人麵獸心的家夥!悲憤之餘,背部遭一下重擊,登時四肢全失去了力氣,隻聽湛若飛喃喃地道:“小意,小意,這次終教我遂了願……”

茹小意趴在地上,湛若飛一把撕破她背部的衣服,茹小意想到這多年溫文儒雅的師兄,一副血脈賁張的恐怖的樣子,不禁閉上了雙目,皓齒直咬得下唇出血,無力地道:“我殺了你,你敢碰我,我一定殺了你……”

湛若飛卻自顧清除衣服,情急之下,狼狽萬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