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它就是你們不久之後的未來,你又該如何對待呢?”

相當荒謬的言論,大狗卻以一本正經的態度說了出來。這樣強烈的反差讓溫德怔了一下,方才笑了起來,“這個冷笑話可一點也不好笑。”

“為什麽不願意去相信呢?”

“它到底有哪一點是值得讓我去相信的?”大狗深究的態度讓溫德也稍微認真了一下,他想了下,然後補充道:“我是說,它到底怎麽可能成真?光靠我們所了解的惡魔,是沒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換句話來說,是你們當中有人想做類似的事情咯?”

超凡以上級別的惡魔對總部以及所有的召喚師而言,還非常的神秘,所以溫德也不介意花費些時間去打探這方麵的情報。

可他卻是忘了,對麵那隻大狗似乎是有著洞悉人心的能力的。聽見溫德這樣問,大狗又輕輕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垂在臉頰的毛茸茸大耳朵跟著一甩一甩的,“未來能變成那樣,自然離不開我們的所作所為,可要真的究其原因還在你們人類自身啊。”

“去。”溫德不禁嗤笑起來,“這話我怎麽聽得這麽耳熟呢。哦,想起來了,在那個一億人們加十億奴隸的大國,它們的律師還有官員就是這樣為輪.奸的人渣辯護的:誰讓你們不注意呢?要是穿的檢點一些,不去人多的地方,不就沒這樣的事情了嗎?!”他瞪著大狗,聲音稍冷了下去,“感情你們也是這樣的王八邏輯?”

“我們做何想並不重要,我也沒有興趣跟你多講。”大狗卻很淡定,不為所動的繼續說道,“我就想知道你們,以及你在認定這個未來之後,究竟會采取什麽樣的手段。”

倒讓溫德有些怒意不知道該怎麽發,他咬著牙磨了半響,終究還是順著大狗的話說道:“說詳細點。”

“這故事可就話長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以及裏世界是因何而出現的呢?”大狗一邊說著,一邊向著溫德走來。它與溫德插身而過的那個刹那,道路忽地變寬了許多,溫德下意識的閃躲了一下才發現這舉動全無必要。

跟著又發現,在他注意力被大狗所吸引的那個刹那。周圍的環境又一次發生了變化。通道還是那個通道,可原本左手邊如電視屏幕一樣映照末日的畫麵,卻又消失不見了。它就真跟沒訊號的電視機一樣,滿眼看去都是花白的雪花點在四處飄著。

溫德不知大狗在搞什麽鬼,稍有點遲疑,又聽大狗說道:“請跟上我。”溫德想了下,還是快跑了幾步趕上了大狗,跟它並肩走在這條看不見盡頭在哪裏的通道上。大狗滿意的點了下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溫德答道,“這個問題我們有在研究,可至今為止還沒得出一個確實的答案。”

這是標準的答案,可大狗依舊不感到滿足,“那麽猜測呢?總該有一些吧?”

“……我不是學者。對這些既存的事實,一向也沒有深究的興趣。”他注意到大狗扭頭看了一眼,聳了聳肩,“存在即合理。就某方麵講,我是比較現實的。”

“嗬嗬嗬。”大狗不知何故低笑了起來,過了幾秒才道,“那如果我要說,我們是你們而存在的,你會做何感想?”

“我們?”溫德的第一反應,卻是有點意外,像是沒有理解大狗的意思。

“對,你們。”大狗就解釋起來,“想必你們也發現了吧?在裏世界中出現的生物,都是有各自的原型的,而我們還都無一例外,是基於你們想象而存在的產物。”

在大狗說話期間,道路旁那花白的畫麵也開始有圖像浮現。先是某個種類的惡魔,然後,它的出處又跟著展示了出來。如此接連不斷的出現著,可溫德又無暇觀看這些,隻是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問道,“不太對吧?雖然大部分的惡魔都確實是基於想象而存在的產物,可其中任有一部分是例外吧?就比如說我的同伴,貞德,還有趙芸,她們在曆史中也都是存在……”正說著,溫德想起了趙芸的性別,跟曆史可是有著很大出處的,人就不禁頓了一下。

一邊大狗已經笑了起來,“你拿什麽來肯定,她們確實就是曆史中的她們呢?”

溫德撇了下嘴,白馬非馬的故事他還是有聽過的,知道這事再說下去也得不出個確實的結論來。於是就把它放到一邊,隻是問道:“所以呢?”

“所以……”大狗倒被噎了一下,小聲歎道,“……你還真是夠現實啊。”接著才道:“所以你難道不覺得,這件現象其實是挺值得深究的嗎?”

溫德根本就不搭話,雖然說一隻惡魔跟他討論惡魔的由來,這個感覺其實是有點怪怪的。

大狗無法隻能再道,“我們確實是因為你們而出現的。但固中原因又遠沒有那樣的單純。就像你們的每個個體都飽含著不同的欲望那般,這些強烈且龐大的情緒才是催生我們存在的主因。”

大狗所說的事情讓溫德有點難以了解,好在大狗也沒有想過他會馬上接受這些,於是就接著再道:“這樣的現象具體解釋起來其實是有些複雜的,我就大概說說。因為那些情緒的緣故,我們中的大部分對你們都很難產生認同。”

它話說到這裏,溫德小聲插了一句,“我們幹嘛非得得到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家夥們的認同啊。”

大狗隻當充耳不聞,繼續說道:“更糟糕的是。你們的存在本身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誘惑,於是,一些情緒就愈發的激烈了起來。”

溫德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我們的血液乃至軀體可以為你們提供大量魔力這個事實嗎?”

大狗輕輕的點了下頭,“我們也不是一個團結的團體。其中有人視你們為螻蟻隻想清楚而後快;有些對你們還覺得親切認為還有改善的餘地;另外還有些態度則有些玩味,既不憎惡你們同時又對你們並不重視。長久以來,這樣的爭執就一直存在。到了最後,可笑的事情就那樣發生了:言語永遠無法說服他人,尤其是那些自我異常堅定的存在;比言語更加有效的,是力量是直接武力上的交鋒……於是,無論是憎惡你們的還是在意你們的,隨著這個過程的不斷持續,對於你們都漸漸地渴望了起來……”

“這還真是好笑啊。”溫德嘲諷著,忽然意識到了個問題,“等一下,我怎麽聽你的語氣……時間似乎是挺長的。可裏世界出現明明沒有太久啊,你們到底存在了多長時間?”

“裏世界的出現並不是開始,而僅僅隻是個結果而已。包括你們,也同樣是基於這個結果而出現的產物。”

“你是說,裏世界並不是除了現實以外唯一的世界?”大狗的話讓溫德有些震驚,以至於好一會兒後才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大狗上句話中的你們顯然指得並不是全部的人類而僅僅隻是召喚師,就讓溫德想起來一件事情,“說起來,先前稱呼我們為‘被詛咒者’又是什麽意思?”

“……我不能說。”大狗沉默了一會兒,如此答道。

溫德想了下,繼續問,“是不願還是不能?”

“我不能說。”大狗依舊這樣答道,不等溫德再問,開口又道,“好了,閑聊就說到這裏吧。讓我們重新回到最初的問題:在現在,你還覺得末日是不可能出現的嗎?”

溫德真的有點猶豫了,如果大狗所說的話是事實,真有某個或者多個強大的存在對現實有所覷識的話,他在兩次幻境中所見到的情形無疑是有可能成真的。

可要光憑這些,就讓溫德承認那樣的情形,就是不久之後的未來,他又覺得相當的不甘心。

所以思前想後了好一陣子,他問了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誰是我們的敵人?它們都在哪裏?”

“嗬嗬嗬嗬嗬。”大狗怔了一下,跟著大笑了起來,“你的反應果然很有趣啊。”

溫德聽得頗有些不爽,皺著眉頭問道,“就真的那麽奇怪?”

“你不相信命運,對於我們也抱著同樣的態度。也對呢,確實沒有誰能夠真正把握的住未來。”大狗說著,繼續向前走去。

奇怪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它的步伐明明不緊不慢。可溫德無論怎麽樣都無法追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越走越遠。

大狗的身影很快就變得很小了,忽然又停了下來,扭頭來看溫德,“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那樣的景象真的成真了?你打算怎麽去做?”

“……我討厭這個假設。”溫德這樣抱怨著,可也忍不住認真了起來,“從古時到現在,消失滅亡的族類不知有凡幾。所以人類真有滅亡的那一天,我也不覺得奇怪。但是呢,作為其中的一個個體,對於這個結果,我自然也會竭盡我所能的去作出改變。”

“確實應當如此。”大狗點了下頭,繼續向前走去,“也許我們還有再次相遇的那天。我由衷的這樣期待著。”話聲中,大狗的身影從溫德視野中消失了,跟著周圍的景色也一並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