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滔天黑浪迎麵席卷而來,貞德下意識的向前一步把溫德擋在身後,讓自己的信念之力大亮,形成堅實毫無縫隙的障壁,將她與溫德牢牢護在其中。

不比懵懂的溫德,在漫長旅途中有過類似幾次這樣體驗的貞德,非常清楚心靈的直接交鋒是件相當凶險的事情。一旦落敗,結果可不僅僅隻是死亡那麽簡單,而是連自身的存在也未必能夠再維持的住——所有的痕跡都將從這個世界被徹底的抹去。

不過,那樣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的。至少,以信念為自身力量源泉的貞德,對此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

她隻是小心為上,謹慎的不讓自己的心靈露出一絲空隙,又把溫德存在的痕跡全數遮掩住,避免他在等下會受到衝擊。

黑色浪潮眨眼間已經湧到麵前,少女全神貫注的等待著應對這次攻擊。

然而,想象中的龐大衝擊並沒有到來,那些黑浪沒有向著她的護壁發起攻擊,隻是團團圍住,將她與溫德籠罩的水泄不通。

(這算什麽?)

貞德有點疑惑,光忽然間黯淡了下來。她周圍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就連她力量的光芒也在這裏詭異的消失不見。不過障壁還是存在的,少女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它們;倒是溫德的氣息,猛地就從她身後消失了。

最初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貞德的心髒猛的收縮了一下。對溫德安危的擔心,以至於讓她的呼吸都有點紊亂。結果,心旌搖動下外麵的障壁也產生了相應的縫隙,馬上被外麵的黑浪趁隙侵入了過來。

“糟糕……”

貞德雖是馬上反應過來,可多少受到了些影響。她的自我認知雖然還異常的清晰,但基於溫德認知而出現的肉體,卻也因為這次突襲而受損無法維持下去。

結果在這片心靈的空間裏,貞德就是以意識的方式而存在的。這對她的力量並沒有什麽影響,但身為人類的她多少也會覺得有些不便。所以,在讓障壁重新恢複起來之後,少女開始試著讓自己意識可以依附的肉體再次出現。

這件事情並不困難,甚至比剛剛溫德所需的用時還要縮短了許多。

而且等到貞德重新出現在這片空間裏的時候,她的裝扮也與先前一模一樣——剛剛還在對短褲、背心的服飾感到惱羞,可在這時少女又沒有覺得有絲毫的不妥——也許是因為更溫德相處的久了,貞德已經習慣了有溫德在身邊為她安排這些瑣事。

當然,急於搜索溫德的跡象而無暇這邊,也是個另外的可能。

可不管貞德怎麽尋找,這片空間中,溫德的氣息都是徹底消失了。好幾分鍾都沒有結果,少女又一次感到了慌亂。好在有過一次意外,她這回警覺的也早,“不要著急,先把這片空間穩定下來再說。不然的話,我是沒有機會幫助到他的。”

這事對貞德來說也不算麻煩,畢竟信念本來就是心靈力量中的一種。她開始試著讓這片心靈空間穩定下來,去除疑之煞的幹擾,沒過多久,成果漸漸地顯露了出來。

光,又一次亮了起來。

周圍的景物,也從原本的一片空白逐漸地有了色彩。

藍色漂浮在上,形成了天空的模樣;黑色沉澱於下,大地就這樣出現了。有白雲開始妝點碧藍的天空,一個個模糊的黑影也紛紛拔地而起,化成了山、石、樹、木等具體的景物。

一棟古老的城堡巍峨聳立在這片闊野之上,其中無數人影婆娑。看見那個,貞德莫名感到異常的熟悉,心思忍不住一動;再回過神來時,她便已經來到了城堡當中。

無數的人影將她團團圍住,習習索索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響起。可貞德既看不清那些人影的樣貌,又聽不清那些聲音的內容。這些不肯定,反過來的倒進一步刺激了貞德,讓她想要分辨這些人影,聽清那些討論。

漸漸地,那些人的樣貌清晰了起來。至少通過服飾,貞德已經能夠辨認出來他們的身份。在這無數人影,有衣衫襤褸的平民,有服飾華麗的貴族,有持槍佩劍的貴族,亦有一身銅臭的商人。在這其中,當然也不乏教士的存在。

像貞德正對麵那個身穿紅色法袍的主教,他的樣貌就在少女的眼中異常的清晰。幾乎看清他樣貌的同時,貞德心中就是一驚,又聽那人冷聲發問道:“貞德,你可知罪嗎?!”

這位紅衣主教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可聽見貞德耳中,又無疑於雷霆。

在這時,她已經完全從先前的不可思議的入魔狀態中恢複了過來,徹底弄清了這裏的具體地點乃至時間。可這些又無助於打消她心中的困惑,望著對麵那位紅衣主教,貞德再也維持不住自身的鎮定,失聲叫道:“科雄?怎麽會是你?!”

皮埃爾.科雄正是這個紅衣主教的名字,而他的身份,則是法國北部博韋的主教,以英國強硬支持派的立場而著稱。

而他,也正是曆史裏審判貞德判處她死刑的那位法官……

是的,這裏正是魯昂,曆史中貞德的受刑之地;而這時,又恰恰是曆史中貞德行刑之前的那一刻!!

發現了這些,貞德方才驟然警覺,意識到了自己在無意之間,已然中了疑之煞的手腳,而讓這些心境重演。

她就想要解除這些幻想,心思一動就想從這座城市飛將出去。然而,那對光翼並沒有隨著貞德的心思而出現,更甚至連她的身體也也是一動未動。

貞德不解的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裏已經換上了一身亞麻的囚裝。整個身體也被繩索牢牢的綁在身後的木架之上。而在她的腳下,無數的木材堆積著,不斷往外散發出腥臭的油脂氣味。

力量沒有得到回應,柔弱的身軀根本無法擺脫繩索的束縛,貞德的心不禁一沉,意識到自己沉浸這個幻象太深,已然無法輕易解脫。

這當然不是件好事!

因為在接下來,她就將迎來自己的死亡。哪怕眼下這些都隻是虛幻的,可這並不意味沒有危險。事實上恰恰相反,這裏可是心靈.的世界,貞德意識的存在全賴於自我的認知——籠統來說跟我思故我在有點類似——一旦她的意識接受到了這樣的死亡,那麽死亡也就如期而至,反應到她現實之中。

如果疑之煞隻是單純製造出個死亡場景,貞德並不會對此感到絲毫的畏懼。她有足夠的智慧,辨認出現實與虛幻的區別;她又有著充足的自信,當作源泉推動她不畏艱險的戰勝每一個強大的敵人!

可是,唯有眼下的這個場景是不同的……

這裏既是幻境,同樣也是真實。作為曆史中的貞德,是確確實實死在這裏的。這是少女無法否認的事實,哪怕她的認知中,對此也有則足夠的深刻的回憶。無法辯駁,也極難區分,更甚至,當貞德與這個幻境聯係越深,周圍的一切都因為她的記憶而逐漸清晰的時候,她的自我認知也極難繼續保持下去了……

就像之前貞德對溫德提到過的那樣,曆史中的貞德與現在的貞德開始交錯,互相影響再也分不出彼此。

她既是實力高達高階的強大惡魔,曾親手持著凱歌手刃過無數敵人;同時,也是身陷敵軍當中隻能等待著死亡來臨的無助少女。

更甚至,隨著周圍一切的日漸逼真,那些在記憶裏不存在或者說被遺忘的情感,也開始紛紛湧上貞德的心田。

被同伴遺棄的憤怒;被敵人審訊的痛苦;對於死亡的惶恐;以及對自身對天父懷疑所產生的困惑。

無論外界怎麽評價,哪怕是在後世被追封成聖,可在曆史中,貞德在身死時,也不過是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女而已。她的人生不過剛剛開始便已經結束,根本就不可能獲得足夠多的閱曆幫她麵對困境。

還更別說,她所麵對的困境本就是絕大多數的人們都無力承擔於麵對的……

她所能夠仰仗的隻有自身的勇氣以及對天父的信仰而已,在這樣的最後時刻,無論產生什麽樣的心緒都是可以理解而無法苛求的。

如今的貞德已經自身的記憶所操控,與這個幻象聯係密切的她,徹底與這裏溶於一體。她的行動,也就如昔日同出一轍。

麵對著科雄的最後宣判她無言以對,隻是懇求著一邊衛兵能夠讓她握住十字架,祈求最後的寧靜。

隨著一聲令下,行刑官將燃燒的火把投入到了貞德足下的木柴當中,巨大的火叢一下子就跳躍了起來。

看著火焰漸漸將貞德所吞沒,科雄忍不住得意的最後問道:“現在,貞德你還認為自己受到了天父的恩典?”

貞德本是在苦苦忍耐這火焰的炙烤,已經漸漸不支就連神智都開始有些模糊了的。可聽見這話,就像是一道霹靂晴天閃過,她猛地睜開了雙眼,先是有些迷茫的打量著四周,很快的眼神又變得的輕靈了起來。

縱是被火焰包裹著全身,她卻又忍不住的笑了,輕輕答道:“是的,我所行進的道路正是天父為我指明的道路。對此,我歡喜異常義無反顧;並祈求天父能夠繼續賜福於我,讓我有勇氣與力量在條道路再行再遠!”

聽見這樣“膽大妄為”的話,科雄忍不住吃了一驚後退了數步,在看向貞德時,她已然變成了初入這個空間時的裝扮。一身的清涼衣裝,卻也無損她的英姿勃發。凱歌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手中,貞德對此卻又絲毫不覺得驚訝。

她隻是將自己的信念之間刺進到了足下的木柴之中,緊跟著比世間任何火焰都要明亮、都要炙熱、都要聖潔的紅蓮之炎,便從那裏升騰了起來!

巨焰中的貞德毫發無傷,還被映襯的聖潔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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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曆史裏的審判記錄。

“你是否覺得自己受到上帝的恩典?”而貞德回答:“如果沒有的話,希望上帝能賜與我;如果我已得到,希望上帝仍給予我。”

精彩固然是精彩,而且言辭還不乏聰慧。

但這樣的回答,也隻適合我們現實這樣的無神世界當中。放在真神真的存在的世界,這樣的回答就有些不妥——神眷與否是顯而易見的。而且信仰本身就是自身信念的衍生——從這點而言,貞德的信仰觀應該接近的是DND的牧師、選民那些人物,而非是單純的狂信徒。

這章的卷名本來就是想寫貞德信仰的涅磐以及趙雲的新生。

隻可惜某個笨蛋的節奏感一如既往的糟糕,結果又顯得的拖了……

望天,對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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