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店,白山水庫。

汽船的馬達聲轟鳴而吵鬧。由於船已經開了很久,又時至晌午,隨行的一幹眾人都疲倦地躺在艙裏酣睡休息。

我則一直站在那不大的甲板上倚欄遠眺。

青山綠水,空氣清新。

秋日的湖麵上,波光粼粼,靜謐遠沉。水麵與崖壁的交匯處,閑鴨戲水,水草輕曳。

望著這片寧靜的峽穀風光,我不禁悵然感慨。

白山水庫。

記得上一次來這裏,還是為了尋找老廖的女兒而來的吧?雖然時隔久遠,但當時她女兒被人碎屍的淒慘情景,如今依然曆曆在目。

當初為了抓住那兩個殺人凶手,我可是費了何等的周折?手臂都差點斷掉!

如果當初我擁有現在的這般能力,那抓住那兩個家夥,豈不易如反掌?

如今的我,似乎已經將我那尋人的本領達到了極致,非但死人活人通吃,而且絲毫不受副作用影響,甚至可以通過死人找活人,通過活人找死人!再有相似的情景,我應該可以在第一時間就將凶手繩之於法。

唉!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老廖一家如今都怎麽樣了?

回憶間,我的手指一直在不斷地敲打著生著鏽的欄杆。錚錚有聲。不知為什麽,自從那黃金國回來之後,我已經做過十好幾次同樣的夢了。夢中,我就像中國古代傳說的仙人一般,可以點石成金。敲什麽,什麽就都會變成閃閃發光的金子。

可惜的是,不管做了多少遍,那也隻是個夢而已。現實中,一直這麽敲下去的唯一結果,隻能是把自己的手指頭敲爛。

遙想當初的橫斷山中,在我捅死了那個殺害多吉的酸石榴士兵之後,我們正準備著從護林站找些禦寒的衣服,卻沒想到我們的槍聲,卻引來了幾個正在附近打獵的藏族獵人。

巧的是,那幾位獵人都是茨若的同鄉,隻不過不是一個村的。獵人們在知曉了我們的情況之後,便將我們帶到了他們的村子。

我記得,那個村子叫做東茶花村,也是在雪山腳下,位置十分偏僻,村裏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一問才知,此村雖然同屬拉龍鄉管轄,但離我們來時的鄉政府卻有著很遠的距離,騎馬都得走上三天才行。

更要命的,是村裏居然沒有診所,甚至個像樣的大夫都沒有。

當時,我們的情況已經很不理想:茨若的傷口已經有了感染的跡象;姚娜也因為失血過多曾有過短暫的昏厥;綠瑤則由於從高空墜落過,肋骨可能是骨折了,內髒也有很大的損傷;三位老人同樣不妙,有受到槍傷的,有犯高血壓的,還有犯心髒病的。

當然,我也同樣不能例外。我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幾乎都沒法數了。可這些並不算什麽,最叫我鬱悶的是,當我被那恐怖的黃金射線貫穿了身體之後,雖然沒死,但我的身體卻還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就當時的那種情況而言,真跟毀了容沒什麽區別。

早在我跟著獵人們前往東茶花村的途中,我就已經無比驚恐地發現,我的頭發、汗毛等竟然全都在快速地脫落著,用手一劃腦袋,滿手都是枯黃的頭發;一摸皮膚,則汗毛全都悄然而落。

更叫人害怕的,是我的眼眉、眼睫毛等幾乎所有的毛發竟然全都完蛋了,沒多久我就變成了一隻光禿禿的無毛雞!這還不算,到了最後,甚至連我手指和腳趾上的指甲,也全都一碰就掉。

雖然這期間我沒有感到任何疼痛,但那情形端的是相當駭人!特別是對於我這麽一個十分在意自己外貌的人來說,這無疑就是一場噩夢一般的災難,叫我無法接受。

而且,我也在深深地擔心自己會不會是染上了什麽絕症?難道,我依然是命不久矣?

懷著這股絕望,我們在村子裏焦急地等待著。村裏已經派出了腳力好的村民去拉龍鄉報信去了。

不過幸運的是,就在我們到達東茶花村沒多久,我們就遇到了一個進山收購毛皮的商人。

小綠瑤便用那人的衛星電話聯係到了她的親老爸呂博士。呂博士知曉後,頓時大為震驚,當即就派遣了最快的飛機來接我們。

當直升飛機趕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我們坐著飛機,一路調整下來,最後一直飛到了昆明,才終於住進了先進的大醫院,得到了最好的治療。

住院的時候,我都已經沒了人模樣。渾身光禿禿的,像一個垂暮的老僧一般,一看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那時候,我甚至連遺書都寫好了。

然而,在醫生反複給我做了十多次大型的檢查之後,他們卻告訴我,我嘛事都沒有!

我瞬間無語,更加搞不清狀況了。

我記得,在醫院躺著的那一段時間,恐怕是我人生中最為自卑的一段時間。我不敢照鏡子,不敢見人,不敢出去。每回姚娜和綠瑤等來看我,我就將自己捂在被子裏裝睡覺。

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之後,我的那些頭發、眉毛和指甲什麽的,又開始有了生長的跡象,我也逐漸地又有了一些人模樣,心情這才跟著慢慢平複下來。

我們幾個雖然不在同一間病房,但彼此的距離都不太遠。待到大家情況好轉之後,便經常聚在一起探討那黃金國中的一些未解謎團。

回想起那整個黃金國的經曆來,至今還是覺得如夢似幻一般不太真實。如果當初的某一個環節上出了一點差池的話,恐怕我們幾個就全都會變成那冰冷的黃金雕塑了。

一個個鮮活的麵孔至今還曆曆在目,程寧、多吉、薑嘯天、昆侖等等等等,可現在,他們卻全都葬身在了那個叫做葡拉塔的地方。

這些日子裏,呂博士自然是我們的常客,在了解了黃金國的情況之後,呂博士那是相當地關注,並且決定立刻向上級申報,對那一地帶做一次詳細勘察。同時,也會對酸石榴這個國際雇傭兵團隊立案調查。

談話中,呂博士還開玩笑似的跟我說,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親自跟著我周老板尋一趟人,為什麽這些離奇古怪的事情都讓我給遇上了呢?上次陽墳的那一大爛攤子還沒理出個頭緒來,這邊居然又冒出了一個黃金國來。

我隻好聳聳肩膀,自嘲似的說,可能我就是這麽一個古怪離奇的人吧?隻有古怪離奇的人,才能遇到古怪離奇的事!

大家聞言哈哈一笑。

不過笑歸笑,由於有三位見證了奇跡的老專家在,我們的討論還是十分嚴謹的。

在經過了一大堆的回憶、整理和分析之後,這三位老專家最終還是給這整個黃金國的由來與遭遇,給出了一個最為合理的,最為貼近事實的解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