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過了短短一年,但赫洛德幾乎忘掉了當時自己的反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絕沒有幫助弑殺親父的幼年夥伴——相信那時的自己,心中的悲痛和憤怒絕不弱於老莫格萊尼。

赫洛德搖了搖頭,將目光重新投向城牆下的亡靈,試圖讓自己從陰霾的回憶中醒過神來,集中精神以應對這些源源不絕的侵略者。

“衛隊長大人,檢察官閣下讓我向您通報,她已率領神職部隊前來換防,現在您的部下可以回到教堂進行簡單休整!”一個滿臉泥土的斥候急匆匆地跑上城牆,向赫洛德通報命令。

“知道了,請轉告懷特大人,我會在五分鍾後率部撤離。”赫洛德心中微微一歎,強打精神吩咐道。

也許懷特到現在仍對自己心有芥蒂,老莫格萊尼殺死雷諾時,她還在教堂旁的告解室裏懺悔,而當噩耗傳來,她跌跌撞撞地跑進教堂後,卻隻看到雷諾冰冷的屍體和呆若木雞的夥伴。

沒人任何女人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視若親人的養父被戀人所殺,而戀人的生命最終又被前來複仇的父親所終結…她無法仇恨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隻能怪罪於當時什麽都沒做的赫洛德。

“也許他上前勸解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如果他擋在雷諾身前父親也不會如此絕情…”赫洛德幾乎能猜到懷特心中所想,但他並沒有責怪對方的無理遷怒,畢竟在他心中,男人本該就是承擔責任的臂膀。

他隻是覺得愧對雷諾和大領主,因為在他們死去的半年後,提瑞斯法的十字軍已經被逼到了山窮水盡之地,被遺忘者一步步蠶食著他們的勢力範圍,原本三千多人的部隊隻剩下千餘出頭,如今更是被亡靈步步緊逼,隻能退守於大本營之中,更令人絕望的是部落和聯盟均視十字軍為敵,偌大的艾澤拉斯他們竟然再也找不出一個盟友!

“血色十字軍,你到底該何去何從…”赫洛德無奈地閉上眼睛,疲憊地低聲歎道。

“嗚~”一陣急促的骨質號角聲音從遠方傳來,讓他從回憶中驀然驚醒。

“怎麽回事,他們居然停止進攻了?”赫洛德疑惑不解地向城下看去,隻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被遺忘者們緩緩退出了攻擊範圍,整齊地排成防禦陣型和城上守軍對視著。

赫洛德的眼角瞟到懷特也在另一邊角門觀看著,如自己一樣,估計她也搞不懂被遺忘者接下來要幹什麽。

突然,一陣驚呼聲從城頭牆下同時響起,一匹雄壯的戰馬由遠而近向著修道院疾奔而來,披著明亮的月光,劈波斬Lang一般分開了亡靈們的隊列。

赫洛德定睛望去,隻見馬上騎士手持一柄匕首高高舉起,所經之處被遺忘者們紛紛躲開,如同黑暗女王親自駕臨一般。

“竟然是個人類?”赫洛德眯著眼睛仔細打量,隻見來者皮肉皆全,臉上還隱有汗珠滴下,應該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無疑。

而當看到那人身上的衣衫時,他心中卻猛然一震,“白銀之手騎士團?”

旁邊的角門也傳出了驚呼聲,顯然懷特同樣震驚於騎士的穿著,要知道白銀之手的戰袍從無外流,在洛丹倫保衛戰後大部分成員慷慨赴死,而這些代表著無上榮耀的戰袍也隨著他們化為星辰。

如今這些白銀之手的後裔們,卻在亡靈肆虐之地看到了象征光明的戰袍,如何能不讓他們吃驚!

“哦,老天,我最後一次看到銀手戰袍還是在老爹的葬禮上。”赫洛德喃喃自語道,幾乎忘了要阻止那越來越近的戰馬。

而騎士等待的卻就是這一刻,隻見他在戰馬幾乎觸到城牆時猛地拉起韁繩,一腳踏在人立而起的馬頭上高高躍起,竟然靠著這一躍之力登上了十多尺高的修道院城牆!

“敵襲!”城頭上的士兵這才由剛剛的目眩神迷中反應過來,緊張地將武器對準這個來意不明的人類。

“我不是來找碴的,士兵,”不速之客從牆垛上跳下來,掃視了一眼城牆上的情況,急切地說道,“已經沒有時間再耽擱了,我需要立刻見到你們的最高長官,要快!”

“你以為你是誰,居然敢在這裏大言不慚!滾回你的亡靈同伴那去…”士兵們不忿這個家夥囂張的態度,紛紛鼓噪起來。

“住嘴!”一個清脆的聲音帶著些許怒氣傳來,口出惡言的士兵們悚然安靜下來,個個都噤如寒蟬地低下頭。

女檢察官懷特.邁恩對部下的無理大為光火,她有些歉然地對不知名的騎士點點頭,邁動著修長的大腿朝對方走來。

“請原諒我的禦下不嚴,”懷特款款地走到近前,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踮起腳尖,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我是提瑞斯法的血色檢察官懷特.邁恩,相信你不會因為同胞們的魯莽而懷恨在心吧,強大的聖騎士?”

騎士顯然也被女檢察官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單膝跪地接受了最崇高的賜福禮:“這是我的榮幸,聖潔的檢察官大人,剛才隻因為事情緊迫,在下才不得已下才使用這等求見方式,還往您能原諒!”

“無妨,身懷浩瀚聖能的陌生人…”懷特驚訝地收回手,幾乎不敢相信麵前這年輕的臉龐之下,居然擁有著如此巨大的聖力,“能夠告知你的姓名嗎,還有你口中的緊急事態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然,懷特大人,在下名叫克裏斯汀.雷根,現忝為暴風城護衛騎士…”

“克裏斯汀?你就是那個打敗黑龍的克裏斯汀?”一直沒有說話的赫洛德驚訝地走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傳說中的屠龍者,這讓雷根不得不停下自我介紹,有些無奈地看著懷特。

“不用介懷,雷根閣下,”女檢察官露出了一個笑容,“這位勇士名叫赫洛德,我們最強大的武力保障,他擔任著保衛血色修道院的衛戍隊長重責。正因為他的出色指揮,才讓這座聖潔的禮拜堂沒有落入敵手。”

“哦,那可真是幸會,赫洛德大人。”雷根友好地點點頭,朝對方伸出了手。

“誰說不是呢,雷根閣下,”赫洛德握住了他遞過來的手,同樣“熱情”地回應著。

雷根感到對方手上隱隱施加的力量,有些好笑地挑挑眉毛,也不動聲色地還以顏色,直到赫洛德臉上青筋暴突,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頭上滑落。

“感謝兩位的熱情接待,”雷根見赫洛德已經實在支撐不住,微微一笑收回了手臂,“也許現在應該談談正事了,我們可沒太多時間耽擱在其他地方。”

“的確是呢,雷根騎士,很慶幸你不像某些頭腦簡單的家夥那樣易怒。”女檢察官眯起好看的眼睛,似乎很高興赫洛德被修理的樣子——女人都不愧於情緒動物的稱號,就算在公事裏也不忘發泄自己的不滿。

“聖光在上,這個小白臉還真是紮實…”赫洛德揉著酸腫的手腕,低聲嘟囔著,見懷特的目光向自己投來,他趕忙背起手來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哦,那是自然,請暢所欲言吧,十字軍歡迎每一個心懷洛丹倫的勇士!”

“呃,事實上…我帶來並不是什麽好消息,”雷根看著兩人希冀的眼光,知道他們誤解了自己的來意,有些吱唔地解釋道,心裏思忖著怎樣才能用個比較溫和的詞匯來替代“投降”。

“正如大家所見,現在我們已經被亡靈重重包圍,憑著手上千餘筋疲力盡的戰士,想要突圍不啻於癡人說夢。而黑暗女王已經失去了繼續消耗的耐心,她已經決意授權藥劑師們,使用殺傷力巨大的毒氣彈對修道院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誓將我們全殲於禮拜堂內!”

“那又如何!”赫洛德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在加入十字軍時,已經發誓將餘生奉獻給聖光!能死在和腐爛者鬥爭的戰場上,是我的榮耀和幸運!”

懷特搖了搖頭,似乎並不讚成同伴的觀點:“犧牲是要有價值的,赫洛德,我不認為呆在這兒做活靶子也會給我們帶來無上榮耀。既然雷根閣下不辭勞苦專程來到這裏,我想他必然是有了解決的方法——是這樣的嗎,雷根騎士?”

“應該說,我這確實有個…不怎麽壞的主意,”雷根有些結巴地說道,雖然那兩個令人汗顏的字還沒出口,但他臉上已經開始發燒,“事實上,我剛從幽暗城中出來,黑暗女王願意給我們有限考慮的時間,隻要在明天…哦,應該是今天了,隻要我們在今天的太陽升起之前放下武器,所有的十字軍戰士都可以存活下來…”

雷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幹脆閉上了嘴——他看到赫洛德和懷特眼中的光芒由明轉暗,慢慢變成了充滿殺意的眼神。

“怎麽不說下去了,雷根‘騎士’?”赫洛德充滿諷刺的語句仿佛從牙齒縫中擠出來,“我還以為你會是個如何了不起的家夥,原來卻是個不帶種的雜碎!我很好奇是個什麽樣的導師才會教出你這樣的懦弱騎士!脫下你身上的戰袍,你無權玷汙這充滿榮耀的聖物!”

“聽我說,隊長閣下…”

一柄閃爍著聖光的權杖打斷了雷根的解釋,懷特冷著臉斥道:“滾出去,為遺忘者效命的鼠輩!十字軍不歡迎你這樣的墮落騎士,不論你擁有何等強大的力量,都隻會成為黑暗的爪牙荼毒人間,趁我們現在還沒有殺你的意思,趕快回到你的黑暗主子那裏去!”

周圍的士兵顯然也聽見了他們的討論,紛紛抽出了武器,臉色不善地盯著雷根,準備給這個勸降的說客來上一刀。

“看來希爾瓦娜斯說的沒錯,”雷根揉著太陽穴苦笑道,右手輕輕地搭上了腰間的大皇家之劍,“要勸降你們還真不比屠龍簡單。既然如此…那對不住了,兩位!”

話音未落,雷根手中利劍帶著聖能筆直斬向赫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