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巢外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占盡人數優勢的暴風城軍隊毫無疑問的取得了勝利,即使對手是力量強大的龍人。

“唰”,伯瓦爾麵無表情地將長劍上粘稠的鮮血甩落,他周圍的地麵上趟著二十多具四分五裂的龍屍,這其中也包括黑龍統帥奈尼裏薩殘破的屍身。

“還是那個英勇無匹的弗塔根公爵,”瓦裏安將薩拉邁尼插回鞘中,讚許地朝他比了個手勢,“和十年前的你沒有絲毫差別。”

伯瓦爾向走來的暴風之王微微欠身:“您過譽了,我的陛下。我隻是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同時向雷吉納德贖罪而已。”

“我的朋友,不要讓自己陷入自責和痛苦的深淵之中,”瓦裏安微微搖了搖頭,“你我心裏都清楚,那是元帥所必需背負的命運。身為凡人,即使是強大如半神的凡人,我們也一樣無法逆轉命運之輪。”

“這些我都明白,陛下。但是我無法原諒自己這半年來的無能與昏庸,和因為我的無能而為暴風王國帶來的損失。”伯瓦爾低沉地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為覺察的痛苦。

“所以你認為殺掉那條黑龍就能減輕自己的罪孽了?”瓦裏安轉過背去,遠眺著隱約可見的黑龍巢穴,“我之所以讓你連夜前來替換雷根,是因為怕那個年輕人步入仇恨的深淵無法自拔。但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更不適合完成這項任務。”

“陛下!”伯瓦爾惶恐地單膝跪地,“我……”

“聽我說,伯瓦爾,”瓦裏安打斷了他的申辯,“其實你在塞拉摩登岸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冷靜的統帥,而是一個被自責和憤懣填滿了心髒的莽夫,他急不可耐地想用仇人的頭顱洗刷自己的恥辱,卻渾然忘卻了作為指揮官的責任,這叫我如何能放心把士兵的生命交給你?所以我決定暫時停止進攻,等待雷根的後隊到來,我們再一起商討決定。”

伯瓦爾張了張嘴,但終究沒有說出什麽:“聽憑您的吩咐,陛下。”

“原諒我,老朋友,“瓦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向士兵們大聲喊道“小夥子們,把這些屍體都挪開,我們得在這紮下營寨堵著那條龍的大門!”

“遵命,國王陛下!”士兵們大笑著應命,還有什麽壯舉能比屠龍更偉大呢?就連騎兵們也紛紛下馬,加入了搬運屍體的隊伍中。

“嗨,這些家夥可真沉,”一個矮人步兵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將肩上的龍屍扔進剛挖好的大坑中。當他轉身去搬動下一具的時候,卻老感覺身後有些奇怪的響動。

矮人疑惑地轉過頭去,隻見剛扔進坑中的屍體詭異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舉起利爪朝他撲了過來!

“老天!屍體都複活了!”瓦裏安和伯瓦爾驚詫地循聲望去,隻見剛才還倒在地上的龍屍此刻紛紛站了起來,有的甚至還掛著半邊臉或者少了整個下巴。

這些詭異的行屍軍團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著身邊的活物攻擊,毫無防備的士兵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然而更詭異的是,那些倒下的戰士不到片刻也重新爬了起來,向著剛剛還並肩作戰的袍澤們撲去。

“天災軍團!”瓦裏安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伯瓦爾,命令士兵們結陣退卻,把所有的聖騎士和牧師調上來!”

“遵命,陛下!”伯瓦爾舉起燃燒著金色聖能的長劍,聲震四野地喊道,“暴風雄獅!以我為中心緊縮靠攏!結陣應對這些爛肉!所有聖職者上前一步,頂住他們的進攻!”

不愧是暴風王國的精銳部隊,士兵們經過初時的慌亂後逐漸鎮定下來,在伯瓦爾的指揮下結成一個個戰陣,擋住了行屍們瘋狂的進攻。

但站在製高點的瓦裏安卻發現,戰局陷入了另一種可怕的僵持——人類每倒下一個士兵,行屍們片刻後就會增添一個新的戰力;反觀人類這邊,士兵們往往要劈出幾十刀將行屍斬成碎片,這樣才能完全的消滅一個不死生物,要不然這些家夥馬上又會重新爬起來。

即便伯瓦爾率領著一隊聖騎士在戰陣中所向睥睨,然而越來越多的行屍讓他們逐漸也隻能疲於應付,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聖職者身上的金色光環已經開始慢慢暗淡。

瓦裏安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他抬手喚來軍令官吩咐道:“去告訴菲利普斯,讓炮兵們退後五百碼,即刻給予步兵火力增援,務必將這些不死生物壓製住!”

軍令官領命而退,不多時遠處便傳來隆隆的炮聲,一排排實心炮彈呼嘯著砸進了行屍大軍中,一時間殘肢斷臂四處飛濺,不死生物凶狠的進攻勢頭也為之一緩。

“衝鋒,把它們壓回黑龍的老巢!”伯瓦爾揮出一道金色的劍芒將幾個行屍劈成兩半,不失時機地鼓舞著原本已有些頹喪的士氣,身旁的聖騎士們也用所餘不多的聖力凝聚出一道道金色的祝福,揮灑在所有的士兵身上。

“前進!暴風雄獅!”重振士氣的人類軍隊高呼著口號放棄了守勢,最前麵的戰士用盾牌死命頂住行屍向前一寸寸的推進,掩護側翼的重步兵將手中的製式戰斧和重錘向亡靈劈頭蓋臉砸去,而火槍手們顧不得已經燒得通紅的槍管,仍舊不停地扣動著扳機。

在人類近乎亡命的衝鋒之下,不知恐懼的行屍終於出現了一絲動搖,它們被頑強的暴風軍團緩慢的向後推動,幾乎就要退到了奧妮克希亞的龍巢之前。

然而就在此時,無數冰箭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準確地射向正在和亡靈拚殺的戰士們。眨眼間大批猝不及防的人類士兵哀嚎著被射殺在地,有的甚至兩三個人被一支冰箭串在了一起。

伯瓦爾劈飛了幾支朝他射來的冰箭,大聲怒吼道:“卑鄙的法師,偷放冷箭算什麽英雄好漢!有種的滾出來!”

“很遺憾,公爵大人。我本來就不是什麽英雄好漢,”克爾蘇加德那陰沉的聲音飄忽不定地傳入所有人的耳膜中,“也不用妄想找出我的位置,優秀的法師不會讓自己的聲音泄露秘密……”

“優秀的法師可不會說那麽一大堆廢話,”吉安娜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喋喋不休的巫妖,人類聯軍驚喜地看到冷豔的**師踏空而來,保護輜重隊的高精靈法師們也紛紛現出身形。

“禁咒.摧毀結界!”吉安娜沒等巫妖反應過來,抬手就是一個小型默發禁咒,隻見一塊本無異樣的“天空”如鏡子般破裂,現出了克爾蘇加德和他兩個俘虜的身影。

“在那兒!把他射下來!”眼尖的蘇菲率先張弓搭箭,所有的炮火跟隨著精靈的魔法長箭射向巫妖,然而一塊法術護盾瞬間出現在天空中,替克爾蘇加德擋下了所有的攻擊。

“又是你,吉安娜.普羅德摩!”巫妖咬牙切齒地吼道,似乎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吉安娜微微皺了皺眉,冷冷地問道:“閣下是誰,我記得從來沒有和巫妖有過交集。”

“哈哈,果然沒人記得我!”巫妖有些癲狂地笑了起來,“安東尼達斯的首席弟子,你忘記了那個因修習黑暗法術被你的老師驅逐出達拉然的可憐人嗎?你還奉命毀掉了他所有的實驗器材和書本。尊敬的女士,你可真是個稱職的劊子手!”

吉安娜有些訝異地看著巫妖,不確定地問道:“你是……克爾蘇加德?”

“對!正確!沒錯!我就是克爾蘇加德,你們斥為異端的亡靈法師!”巫妖那沒有一絲皮肉的上下顎**般地抖動著,看得出他此時的情緒正極度的激動,“我的研究從來沒有傷害過一個人,你們卻稱之為邪惡!好吧,既然你們這樣說,那麽我就把真正的邪惡展現給你們看看!”

克爾蘇加德掌中的法杖一下刺穿了山姆的胸膛,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狠狠地拔了出來:“看著吧,人類,我要讓你們的戰士變成對付你們的惡魔!”

“不,山姆!”凱文嚎哭著對克爾蘇加德拳打腳踢,但是巫妖的手卻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聽著,小鬼。收起你那毫無價值的同情心,你馬上就要成為侍奉巫妖王的仆人,生者的世界已經和你再無瓜葛!”

克爾蘇加德冷冷地將凱文扔進了一個傳送門,然後他在虛空中畫了一個五芒星,舉起了手中的法杖念誦道:“迷失之魂,應吾主之契,合黑暗之道,奉上汝之忠誠,即賜予汝永生之……”

“閉上你的臭嘴!”一道金色的劍光劃破天際,大皇家之劍狠狠地劈在了巫妖的法術盾上,充滿憤怒的聖能讓克爾蘇加德如同被關進撞鍾的老鼠,整個身體差點被搖散了架。

巫妖晃了晃骷髏腦袋,雖然他並不存在“暈眩”的感官,但此時他確實又重新找回了生前那種嘔吐的感覺。

他惡狠狠地盯著墜落地麵的雷根,隨即幸災樂禍地說道:“可惜你還是遲了點,不知名的聖騎士。因為接下來就不是我的戰鬥了,而是這位……死亡騎士的表演時間!”

隻見護盾內山姆的屍體陡然變異,在五芒星所冒出的黑煙熏燎之下,原本瘦弱的身體變得強壯起來,而略顯黝黑的皮膚逐漸轉化成了慘白色,幾道猙獰的麵紋覆上了少年清秀的麵容。

眨眼間五芒星內所有的黑煙如同鐵鏈般鎖住了山姆的身體,逐漸形成了一套玄墨色的鋼鐵戰甲。“轟”,少年從半空中躍了下來,伸出手接住五芒星所幻化而成的符文長劍。

“陪他們好好玩玩吧,我的新玩具,”巫妖大笑著打開一道傳送門,昂首飄了進去,“記得辦完事自己回來,普崔賽德教授可等著我帶給他的禮物呢,哈哈哈哈!”

令人發滲的笑聲逐漸消失在傳送門之內,然而眾人心中的不安並沒有因此減少半分。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靜靜立在場中的黑甲少年——迎著萬人殺意而巍然不動的死亡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