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就在血吼的斧刃接觸到惡魔軀體的瞬間，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為逝者奏響的鎮魂鍾，又像替勇士唱挽的慰靈曲，順著屠魔山穀一圈圈蕩漾開去，回蕩在整個灰穀的夜空之上。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陣令人無法抗拒的眩暈感——流水、微風、樹木、草石，加爾魯什驚恐地發現，包括他自己和瑪諾洛斯在內的一切都停止了運轉，如同油畫般被定格在了這個時間點上。

而下一刻，他的意識被粗暴地抽離軀體，墜入了無邊深淵之中。

——“惡魔的火焰終於不再灼燒著我的軀體，我…解放了自己。”

“不，老朋友，你解放了我們所有人…”

縈繞在耳邊的低語逐漸消失，當加爾魯什重新睜開眼時，他依然躺在自己小屋的**，落日的餘光從窗戶處射進來，讓人不由地微微眯眼。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除了站在門口的那個魁梧的身影。

“沒有人比你父親更有資格接受英雄這個稱號，”薩爾望著遠處的群山，並未轉過頭來，“也許他曾經犯下過不可饒恕的罪行，也許他曾經給整個部族帶來了惡魔的詛咒…但，他終究用獸人的方式了結了一切，並將久違的自由還給了所有族人。”

薩爾轉過身：“他沒有玷汙地獄咆哮的榮耀…從來都沒有。”

加爾魯什看著金黃色的落日餘暉照在薩爾的身軀上，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模糊：“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的血統是被詛咒的。我生活在父親那巨大的失敗陰影之下…即便在加拉達爾，也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罪人的孩子有什麽交集。”

“我恨他的所作所為…是的，我恨他，”加爾魯什的眼中淚光閃爍，這一刻，他的感情似乎已經崩潰了，“我以為他把負擔都留給了我，我以為他像一個懦夫般逃避責任，可我沒有想到…”

加爾魯什狠狠地一抹眼眶：“你讓我看到了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真相，你給我帶來了即便是生命也無法與之媲美的禮物：救贖…薩爾，地獄咆哮的拯救者，你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榮耀…”

“在這一刻，我心中的重擔終於能夠放下。我的內心充滿了自豪與驕傲！”加爾魯什走到薩爾身邊，激動地錘著胸口說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可以驕傲的吼出自己的名字！終於可以釋放心中壓抑已久的憤怒！”

加爾魯什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遠處的群山和近在咫尺的同胞們高聲喊道：“我是加爾魯什.地獄咆哮，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瑪格漢的指揮官，戰歌氏族的酋長！我願意並且樂於將這份重新獲得的榮耀分享給你們所有人！”

小地獄咆哮的聲音響徹四野，幾乎所有的加拉達爾民眾都好奇地走出居所，待打聽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後，紛紛對重新振作的加爾魯什表達祝福之意。而蓋亞安祖母也在遠處欣慰地看著這一幕。

“謝謝你，杜隆坦之子，尊敬的薩爾大酋長，”加爾魯什在族人的簇擁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想能擁有你這樣的領導者是獸人一族最大的榮幸。”

薩爾微微一笑，拍了拍小地獄咆哮的肩膀道：“你沒必要謝我，加爾魯什。你的父親是我最為信賴的戰友以及兄弟，我會為你和瑪格漢部族做任何事情…現在，我得回祖母身邊去跟她道別了。”

“你這就要走嗎？”加爾魯什問道。

“恩，”薩爾點頭道，“奧格瑞瑪還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如今我們在外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他眼中帶著一絲憂慮道，“北境的先遣軍已經陷入了泥沼，而兩麵作戰讓部落也無法抽調更多的軍隊去支援那些英勇的士兵…”

“也許我能解決你的困擾，尊敬的大酋長，”加爾魯什聽罷說道，“既然父親是部落的軍人，我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若你覺得瑪格漢部族尚堪一用，我願意帶領這些健兒前往艾澤拉斯為部落效命！”

薩爾心中一喜，他等得就是小地獄咆哮表態：隻要加拉達爾的軍事領袖發了話，其後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很好！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你重新揮動血吼時的姿態了！”薩爾哈哈笑道，從儲物戒指中掏出當年格羅姆的成名兵器，“拿好它，年輕人！希望你不會讓這一代的地獄咆哮榮耀蒙塵！”

加爾魯什滿眼不信地接過戰斧，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道：“先祖在上！我居然能重新見到它！我還以為之前那一切都是幻化出來的！”

薩爾笑了笑道：“這你可沒說錯。剛才發生的隻是我們在他人精神世界的一趟短暫旅遊罷了…現在你手上的血吼才是貨真價實的！在你父親魂歸故裏之後，我就將它一直帶在身邊，等待有朝一日親手交給地獄咆哮的子嗣。”

“感謝你的信任，尊敬的大酋長。我發誓會以所有的忠誠效忠於你！”加爾魯什莊嚴地行了個半跪禮，這在獸人文化中是很少見的，讓薩爾也有些感到意外。

“不必如此，年輕的地獄咆哮，”薩爾扶起了新的戰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必須知道，你所效忠的並非某一人，而是整個獸人部族以及我們的部落同盟！”

“我明白了，酋長。”加爾魯什點點頭，略有些興奮地說道，“那麽，我們何時啟程前往艾澤拉斯？”

薩爾微微一笑，雖然年輕的地獄咆哮現在還有些毛躁，但他覺得假以時日定然能使其改掉這個毛病，到那時也許自己的擔子也可以分出去一部分了…

“別著急，我的朋友，”薩爾邁動腳步朝著蓋亞安祖母的房間走去，“在你鉚足勁頭對付部落的敵人之前，我必須解決如今近在眼前的一場危機。”

加爾魯什雖然毛躁，但並非無腦之人，聽薩爾這麽一說也反應了過來：“還是塔拉人的事？”

“不錯，”薩爾道，“我答應了雷根會親自解決這個誤會…也算是還他一個人情吧。”

“那個人類？”加爾魯什攥著血吼的手突然發癢了，“他現在在哪？”

“已經走了，”薩爾哪還猜不到年輕的獸人在想些什麽，微微一笑道，“放棄你的打算吧…至少在能三十招擊敗我之前別奢望能和他正麵交戰！”

“三十招？”加爾魯什的瞳孔微微一縮，他自然看得出薩爾的實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可照對方這麽說來，那個人類聖騎士的力量豈不是強到了逆天？

“不相信嗎？”薩爾伸出一支手指，“你覺得一個人的精神領域能有多大？”

加爾魯什搖搖頭：“我隻是一個戰士，對這些施法者的玩意並不清楚。”

“你的理解有誤，年輕人，”薩爾道，“所謂精神領域乃是一個人天生所具有的靈魂力量，他並不屬於任何實質的能量體係，但說起來又是最為神秘且強大的力量象征…比如那些半神和位麵至強者，他們的精神領域就相當於一個縮小的宇宙。”

“而隻要這些強者願意，他們就能將強大的靈魂力量鍛成最純粹的本源之力用以戰鬥，”薩爾補充道，“當然，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這樣做，畢竟保持靈魂的強大也是極為必要的。”

加爾魯什的眼睛一亮：“那麽我呢，我也有自己的靈魂力量嗎？”

“當然，年輕人，”薩爾笑道，“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精神領域，隻不過有強弱之分，或者有些人還沒有開發罷了…”

微微一頓，薩爾語氣中帶著些許誘惑道，“如果你希望能使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層樓，我也可以教會你領悟靈魂力量的方法…並且，眼前馬上就有你一試身手的機會！”

“真的？”加爾魯什大喜道，“是去對付那些塔拉的破碎者嗎？”

薩爾搖搖頭，露出一個略顯冷酷的笑容：“不，是一群名為暗血部族的伊利丹狗腿子…既然雷根幫了我們一把，這份人情就在那些個倒黴的破碎者身上還吧！”

——————————————————————就在加爾魯什蘇醒的時候，赤色風暴的大部隊已經行至納格蘭邊界，再穿過鬱鬱蔥蔥的泰羅克森林就能達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沙塔斯城。

之前幾天的行軍較為緊急，而在加拉達爾也並未獲得休整，所以走到現在整隻隊伍也難免有些鬆懈，隻見赫洛德跑前跑後的呼喝不止，倒是讓隨同前來的德拉諾斯大開眼界。

“雷根閣下，你們聯盟的軍隊都是這樣軍紀嚴明麽？”獸人從出生起就呆在納格蘭，對於外界的事物也就比常人多了份好奇心。

“大概是的吧，”雷根笑了笑，“其實我這個指揮官也就是個甩手掌櫃罷了，大多軍務都交給赫洛德他們打理…所以說來慚愧，聯盟如今的幾個軍團建製我都還沒弄清楚呢。”

“別聽他胡扯，德諾，”洛克薩斯在旁拆台道，“這家夥不管跟亡靈還是巨龍掐架都沒輸過，就算是巫妖王也沒從他那兒討到好，你覺得他會像自己說的那樣蠢？嘿！”

德拉諾斯哦了一聲，看向雷根的眼神不禁就有些變味，要知道獸人向來對朋友交心，可如今雷根習慣性的謙遜倒讓自己裏外不是人了。

就在他打算說些什麽來彌補的時候，周圍的戰士們突然發出一陣解脫了的歡呼。

騎士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已經到了沙塔斯城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