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拉道路縱橫曲折,其中的小徑也隱秘難尋,一般蟲人守衛極少會巡邏到這些旮旯角落,而且此時卡利姆多聯軍正在猛攻前門,坐鎮城中的拉賈克斯將軍也無暇關注些許潛入的老鼠,將所有兵力和注意都投到了聯軍主力身上。

這樣一來,無疑給雷根他們的行動提供了極大便利,有了娜塔莉婭的地圖指引,他們很快穿過城中的主要防衛區,進入了安其拉城的最深層——通往其拉神殿的入口。

自阿茲亞基分裂以降,這世上幾乎就沒有人知道,其拉蟲人在自己的城市底下還建造了了一座如此宏偉的宮殿,其大小甚至完全不遜於地麵上的其拉古城。

神殿的整體結構類似於一座祭壇,帶著非常明顯的南方蟲人風格,四跟狀似觸須一般的棱柱高聳入雲,分立在祭壇的四角上,而一道寬闊的巨石階梯延伸至神殿底部,幽深難測,散發出令人心頭發慌卻又忍不住去探索的神秘感。

“緩慢前進,注意四周的情況!”

雷根與薩魯法爾都注意到了空氣中所彌漫的詭異氣氛,但很難說敵人到底會藏在哪個角落,遂大聲提醒著小隊其他成員。

戰士們依言警惕地各自散開,三兩人構成一支戰鬥分隊,朝著祭壇方向緩慢地走去。

“沙沙~沙沙”

雷根的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某種極其細微的聲音,但當他集中注意力時,這種聲音又消失地無影無蹤。

騎士皺了皺眉四下望去,見隊員們都在凝神關注著周圍的情況,好像沒有覺察到那詭異的聲音,就連五感最為敏銳的小山姆也沒有任何異常。

雷根晃了晃腦袋,看來自己的確繃得太緊,居然還出現了幻聽的現象,這可真是從未有過的。

“沙沙沙~沙沙沙~”

突然間,響聲再度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耳邊,比之前更加緊湊和急促。而這次,所有的隊員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驚訝而又緊張地環顧四周,看來他們也都能夠聽見了。

“什麽情況!”薩魯法爾抽出戰斧,低聲喝道。

“不知道,但絕不是什麽好事。”雷根雙肩緊繃,體內原力加快運轉,隻要敵人敢在此時出現,他有絕對把握在第一時間將對方斬於劍下!

所有人都在尋找著看不見的敵人,但他們絕對無法料到的是,這敵人,正在他們自己當中。

“咯~”

蘇突然間聽到一聲輕響,感覺像是誰的骨頭折斷了似的,他匆忙回頭看去,隻見萊伯恩雙眼呆滯地扭住一個獸人的脖子,後者的頭顱極其詭異地呈現出兩百度的彎曲,很顯然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先祖在上,你這是在幹什麽!”蘇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喊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來。

“該死,是靈魂控製!”雷根和薩魯法爾馬上就發現了萊伯恩的不妥。他那慘白的眼球和顫抖的手臂無一不在向別人證明:這位不幸的士兵已經被人奪去心智,成為了一個可憎的活死人傀儡。

萊伯恩似乎是“聽到”了蘇的叫喊,隨手將獸人的屍體拋下,歪著腦袋看了巨魔一眼,那慘白的瞳仁讓蘇不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嗨,老兄,冷靜下來…事情並沒有那麽糟。”蘇悄悄退了兩步,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蠢貨,你還在那跟他廢話什麽?他已經被人奪去了靈魂,早就不是我們的戰友了!”薩魯法爾見巨魔還傻站在那,不由地雙眼冒火,一邊朝他們奔來一邊大吼道。

蘇有些不知所措的握緊戰矛,可看著麵前這位曾救過自己一命的異族戰友,怎麽也沒辦法朝他攻擊,周圍其他人也因為這變故有些傻眼,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嘿~”

萊伯恩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見,而且沒有任何征兆,也沒見過他動過一下。

他就這麽消失了,仿佛根本沒有存在過。

下一刻,當人類再次出現在蘇的眼前時,他那不知何時被改造地如同金屬般的手掌高高抬起,對準巨魔的心髒就要插下!

“該死,還不還手!”蘇眼看就要被對方斃於掌下,但突然間雷根的怒吼將他從神遊中拉了回來。

巨魔條件發射般地抬起手,鋒利的戰矛透體而過,將被控製的人類士兵紮了個對穿,而他同時也勉強側過身,用肩膀代替胸口挨了對方這一擊。雙雙鮮血飛濺,栽倒在堅硬的石地上。

雷根和薩魯法爾終究慢了一步,當他們趕過來將齜牙咧嘴的巨魔扶了起來時,萊伯恩已經完全死透了,或者說,在他被靈魂控製之時就已經死了。

所謂靈魂控製,和一般牧師的精神控製可謂天差地別。後者是牧師們利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進入對方的大腦,暫時控製受害人的肢體動作,但這個法術的弊端很明顯,不僅時間有限,而且被控製人也能夠憑自己的意誌掙脫或是抵抗牧師的法術。

靈魂控製則比精神控製的境界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它雖然也是借由強大的精神力催生,但侵略性極強,屬於那種直接絞碎被害人靈魂然後接手對方身體的恐怖手段,可以說兩種法術就像小火球和滅世烈焰的差距。

雷根用聖光術給蘇做了簡單的治療,然後將一旁萊伯恩圓睜的雙目合上,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都不用太緊張,靈魂法術消耗巨大,我想那個家夥在五分鍾以內是無法再次施展相同的伎倆了。”雷根對周圍風聲鶴唳的戰士說道,雖然他們都身為百戰精銳,但這種連施法者都沒見到袍澤就被擊殺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心中驚怒自然在所難免。

洛克薩斯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說道:“該死的爬蟲,除了用數量壓垮我們就隻會暗箭傷人,難道其拉蟲人所謂的強大就是這麽一回事?”

“不要忘了,這是戰爭,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薩魯法爾持著巨斧站在一旁,低垂著眼瞼,不知他正在想些什麽,“在戰場上,任何手段和計策都可以被允許,因為我們的目的相同,都隻是殺傷對方而已…”

洛克薩斯住了嘴,但從他倒豎的眉毛看來依然還是非常惱怒,周圍的士兵也大多是這般表情,畢竟沒有人願意戰友在自己眼前被殺。

“可是,他不該用這種愚蠢而自以為是的方法,”薩魯法爾的巨型戰斧緩緩舉起,似乎從虛空中在積蓄著力量,“陸行鳥將腦袋塞在沙裏就以為能逃過死亡,愚蠢的術士以為躲在空氣背後就能避免身首異處…”

老獸人搖了搖頭,似乎在歎息對方的愚蠢,“自作聰明,永遠是最悲哀的尋死方法。”

話音剛落,薩魯法爾就動了!

沒人能料到一個蒼老的獸人還能擁有如此卓越的速度,也沒人能料到一位年邁的戰士還能發出這般毀天滅地的殺意!

“滾出來吧,爬蟲!”

薩魯法爾舌綻春雷,如同霹靂般震得每個人的耳膜嗡嗡作響,皎潔的月光反射在巨斧猙獰的骷髏頭上,更襯得他如同戰神一般!

“嗤啦~”

老獸人麵前毫無異常的空間被整個劈碎,如水蒸氣般消失在空中,露出了一隻身穿法袍的其拉蟲人。即便士兵們無法分辨它的麵孔,但依然能從它身上嗅出恐懼和膽怯的味道——身為軍人,他們對這個氣息絕不陌生。

蟲人還未來得及施法自保,薩魯法爾就一腳將其踹到在地,將它的八隻手腳一並剁下,之後才輕描淡寫地問道:“還有什麽遺言嗎,蟲人法師先生?”

“啊,啊!這些該死的凡人,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永生都被地獄邪神所奴役!”蟲人哀嚎著大聲咒罵著,因為失去了手腳,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在地上打滾的皮球,看起來好不滑稽。

雷根上前撿起了一隻斷臂,毫無征兆地插入蟲人的複眼之中,更是讓這家夥痛不欲生:“告訴我,除了你神殿內還有多少防禦力量,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們到來的消息。”

蟲人隻是一味哀嚎並不答話,薩魯法爾皺了皺眉就要送它上路,但被雷根給阻止了:“娜塔莉婭的地圖隻畫出了安其拉城的大概結構,至於神殿我們還無法詳細掌握,這家夥現在很重要,我們不能殺他。”

“好吧,那你最好能快些問出這些信息,我們已經沒理由再Lang費更多時間了,”薩魯法爾想了想還是答應了雷根的請求。

騎士點點頭,轉身又將蟲人的另一隻複眼給捅得稀爛,反正這些家夥有上百隻眼睛,還能夠繼續折騰下去。

“我問,你答,不說的話我就用你自己的爪子捅瞎你的眼睛,直到你身上所有的眼睛都被戳完,然後再留你在這慢慢出血而死!”雷根的語氣非常平淡,但卻讓周圍的人都想到了監獄裏的刑訊老手,實在沒想到這個聖騎士居然還有這般能耐。

“別戳了,別戳了,我都說,都說…”蟲人嘶聲喊道,他倒不是怕死,可真要按雷根那說法,死之前還要受多少罪?反正主人已經在最深層等著他們,這些凡人絕對沒辦法活著走出神殿。

蟲人的腹腔劇烈地顫動著,半晌才說道:“我叫斯克拉姆,是神殿的看門人,主人早在你們進入安其拉城時就發現了你們,所以我才會在此埋伏…至於神殿內的防禦力量…並不太多,假如你們幫我治傷的話,我很樂意帶你們繞過這些守衛,直接去見偉大的主人…”

“這麽說你非常熟悉神殿的路徑咯?”好像雷根影子一般的山姆突然開口道,讓本以為這死亡騎士是個啞巴的士兵頗有些意外。

“對對,我非常清楚路徑,而且其餘守衛也隻知道有人會襲擊神殿,並不知道你們已經來了,如果各位肯幫我治療傷勢,在下願意帶你們躲過那些家夥的巡邏線,直接去見主人,”蟲人忙點頭道,“你們的目標,不正是偉大的克蘇恩古神嗎?”

雷根眯了眯眼睛:“你的手腳已經被砍斷,就算我們幫著止血也隻能保你一時不死,你又如何能恢複過來?”

“這就不勞閣下關心了,隻要你們能夠讓我一時不死,我自然有辦法恢複過來…”斯克拉姆的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哦…原來如此,”雷根也笑了笑,對山姆一側腦袋。

“去吧,記得弄個完整點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