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六月,今年杜隆坦各地的炎熱天氣並未有分毫好轉,反而變本加厲地更加幹燥少雨,而除了令人上火的糟糕天氣外,最近一則引人關注的壞消息更是傳遍卡利姆多大陸,幾乎每個酒館和雇傭兵會所都充斥著這個令人心憂的話題——安其拉蟲人。

自從那位失蹤已久的月神祭祀重現出現在塞納裏奧要塞之後,之前關於蟲人的種種猜測基本都被證實,而且身為受害者的娜塔莉亞祭司還指出,這次蟲人的逆襲並非如表麵上那麽簡單,在安其拉陰森的古城之下,甚至還隱藏著更大的禍患!

娜塔莉亞的話語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卡利姆多,如果說之前的各種跡象還不足以揭露這個陰謀的話,那麽親身經曆的精靈卻是整個事件最現成的證人。如此一來,不僅僅是最先得到消息的聯盟方麵,就連稍遲一些的部落也跟著緊張起來,奧格瑞瑪和雷霆崖幾乎都彌漫著即將到來的戰爭氣息。

加索克是奧格瑞瑪一間酒館的跑堂,雖然這個才二十出頭的獸人夢想著成為一名光榮的庫卡隆戰士,但打自娘胎的麻痹症卻讓他瘸了條腿,不得不在叔父所開的旅館中兼任管賬和跑腿。

即便無法成為大酋長的戰士,但年輕的獸人小夥子依然最崇拜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尤其是住在隔壁的庫卡隆衛士長西多夫大叔,當他在執行完任務來酒館喝上兩杯時,就是加索克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刻。

“嗨,小加索,今天臉色不錯啊,看樣子又拿到不少小費了吧?”身材高大的獸人戰士在擁擠的酒館中尋了個位置坐下,將戰斧擱在腳邊,對前來招呼自己的加索克打趣道。

“我倒是想呢,西多夫大叔!”年輕的獸人從托盤上取下兩杯麥酒,向獸人戰士抱怨道,“這幾天人雖然是比往常多了點,但大部分都是些不懂規矩的鄉巴佬,連一小杯甜酒都要討價還價,更別說什麽小費了!”

西多夫掃了眼擁擠熱鬧的酒館,不算太大的空間裏幾乎算得上魚龍混雜:不僅有衣著破爛的熱血冒險者,還有獨據一方圓桌實力強橫的雇傭兵,吵吵鬧鬧的閑人都各自唾沫橫飛地在相互吹牛,更有那賣春的妓女穿梭其間,與恩客們為了幾個銅板討價還價。此刻雖已入夜,但整個奧格瑞瑪卻仍然生機勃勃。

“應該都是為了希利蘇斯的那件事來的吧…”西多夫喝了口酒道,“大酋長已經確定月末即將北伐,但偏偏在此時出了這等大事,北伐的準備工作已然就緒耽誤不得,所以為了預防希利蘇斯的戰事,大酋長隻能在民間召集雇傭兵和冒險者,以此來彌補兵力的不足。”

加索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即有些不解地問道:“大叔,希利蘇斯的蟲子和我們這的蟲子有什麽區別嗎?怎麽大家一說起這個話題都神神道道的,好像挺棘手的樣子…”

“當然棘手了,小家夥,”西多夫拍了拍對方的腦袋,笑著解釋道,“雖說它們同樣都是蟲子,但蟲子的種類卻也大有分別…”這時一隻飛蛾竄進屋內,在昏暗的燈光下不停撲閃著翅膀,西多夫一把將其抓在手心,捏著翅膀展示在加索克麵前。

“看,這就是奧格瑞瑪的蟲子,它們弱小的隻需我們伸出手便能碾死,但希利蘇斯的蟲子卻和它們大不一樣!”西多夫從懷中摸索一陣,掏出一根黑漆漆的玩意,看起來像是老年人拄的拐棍,“而這個,就是從希利蘇斯蟲子身上砍下來的肢節…比比看吧,它們之間有多大的區別。”

加索克小心翼翼地接過殘肢,好奇地上下打量,而旁邊也有幾個聽到他們談話的傭兵湊了過來,當看到西多夫那一身庫卡隆戰士打扮時,都比著大拇指對他滿口讚賞道:“嘩!真是條好漢子,不愧是俺們大酋長麾下的親衛隊,連其拉蟲人也絲毫不怵!”

獸人們向來敬重勇士,同為部落種族的牛頭人跟巨魔自然也不例外,旅館內的酒客雖然來自五湖四海,樣貌跟口音都不甚相同,但對西多夫這樣的酋長衛士的敬仰卻是相同的。

“嘿,那是當然了,你們也不看西多夫大叔身上有多少傷痕,那可都是為了保護大酋長而留下的!”加索克向來將西多夫視為偶像,眼見素不相識的外地人也都這麽說,他不僅對這些鄉巴佬的印象有些改觀了…看來他們中還是有識貨的嘛。

獸人中的友誼就是這麽簡單,隻不過相互間聊了兩句,幾杯酒下肚後,圍在西多夫旁邊的一眾酒客便開始跟這位庫卡隆衛士長稱兄道弟了起來,聊的話題也開始轉向近來希利蘇斯的狀況。

“西多夫老兄,聽說那些蟲子已經在這塊大陸上存在了幾萬年,那豈不是比北邊的精靈們曆史還要更長?”一位酒客大著舌頭問道。

沒等西多夫答話,旁邊一個巨魔雇傭兵就沒好氣地搶白道:“什麽叫比精靈們的曆史還長?那些蟲子跟精靈不過都是些後來者罷了!當年真正占據卡利姆多的,可是我們古拉巴什跟阿曼尼的祖先!”

“嘿,曆史再長有什麽用,如今還不是跟咱們這群外來客合租在一起?”旁邊一個獸人聽不慣巨魔的話,忍不住嘲諷起對方來,讓那巨魔靛青色的長臉瞬間變得跟黑煤球似的,差點兩邊就掐起架來了。

“好了,諸位,喝酒歸喝酒,打起來可就不怎麽好看了,”西多夫本倒不怎麽在意兩邊掐架,若不是顧及加索克的叔叔是酒館店主,這位庫卡隆衛士長估計還會端著麥酒在旁助威呢!

“獸人巨魔本是一家,何必相互爭吵不休讓外人看了笑話?聽我的,端起酒杯幹上一口,又重新是生死相托的弟兄!”西多夫的話讓眾酒客轟然叫好,兩個臉紅脖子粗的傭兵倒也不好落庫卡隆衛士的麵子,遂相互猛力一撞酒杯,在圍觀人群的叫好聲中咕咚咕咚幹完,這才相對一點頭,之前的些許怨言隨即拋到了九霄雲外,也許在下一此戰鬥,他們真的會如西多夫所言,是可以相互將後背交付給對方的生死兄弟。

男人間的友誼,就是這麽簡單。

結完帳後,有些醉意上頭的西多夫搖搖晃晃地走出酒館,他沒有急著回屋躺屍,卻走到城門口吹了吹風,幾名城衛兵跟他都相識已久,而且奧格瑞瑪也素來沒有人類宵禁的那一套,所以並沒有人阻攔甲胄齊全並且背著戰斧的庫卡隆戰士,幾個相熟的衛兵反倒是開起了他的玩笑。

“嗨,那隻醉貓,喝多了可別在城門口吐啊,哥幾個還要在這站半宿呢,你可別讓我們惡心一晚上!”

“滾你媽的犢子!”西多夫笑罵道,“老子喝酒的時候,你們這群小家夥還都穿著開襠褲在玩泥巴呢!現在居然敢教訓起大哥來了?”

幾個城衛兵相視一笑,走過來挨個跟庫卡隆戰士狠狠地抱了下:“怎麽著,前段時間在希利蘇斯的差事辦得如何?我們可是聽說那群德魯伊跟蟲子們打得不可開交,生怕你老哥一個不慎就半道栽在那了…”

“笑話,我西多夫怎麽可能死在那些蟲子手裏?”獸人戰士不屑地啐了一口,“告訴你們這些崽子,老子我參軍二十年,到現在還沒遇到能摘下這吃飯玩意的對手!”

反正晚上執勤也是無聊,眾兵士索性圍成一圈紛紛坐下,饒有興致地聽著西多夫滿嘴跑火車。

“說笑歸說笑,我在這還是得警告你們這些混蛋,可別因為老子這麽說就看不起其拉蟲人!”西多夫的臉色突然一肅,極為認真地說道:“我這次的任務相對簡單,隻是在外圍配合德魯伊們偵查,但僅僅就是那些在外圍的蟲子也個個凶猛無比,我親眼看見一個變成暴熊的德魯伊被隻大蟲子給喀嚓咬成兩截,最後還是我們付出了四個戰士的代價才將它搞定…”

西多夫之前的醉態已經不見,臉上很明顯都是慎重:“我從希利蘇斯回來的時候,塞納裏奧的兵力已然是捉襟見肘,如果此時再無援軍的話,我估計他們根本抗不了多久!”

“嗨,我說老哥,那些精靈的死活關咱們屁事,你閑操這份心幹什麽?”見庫卡隆戰士說的嚴重,其中一名衛兵不以為然道。

西多夫雙眼一瞪,沒好氣地說道:“短視的蠢貨,你以為那群蟲子僅僅將精靈除掉就滿意了?它們真正的目標是整個卡利姆多!如果塞納裏奧的人全軍覆沒,它們下個目標顯然就是中卡利姆多的雷霆崖和奧格瑞瑪!”

城衛兵們麵麵相覷地看了眼,都不知道該怎麽接口:畢竟這些家夥還是些隻知道揮刀的大頭兵,跟侍衛權力中心的庫卡隆勇士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所以境界上自然頗多不如。

正當奧格城門口陷入沉默之時,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就讓所有的獸人士兵都直起腰來——本族很少會用戰馬作為坐騎,而且在這個時候還會進城的,若非緊急軍務必然便是不懷好意的敵襲,每個戰士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