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一臉的雲淡風輕,對阿妥笑道:“辦好了便好。”說著往左右看了看,輕聲問:“人都安置在何處?”

阿忍也壓低了語聲道:“還是在平城那個荒院裏。”

秦素便點了點頭,又問:“阿葵那裏也處置好了?”

阿葵的事情是由阿忍與阿臻共同處置的,阿忍對其中的來龍去脈也同樣清楚,因此便道:“回女郎的話,阿葵已經離開江陽郡了,離開之前他們一家見了麵,阿葵也替女郎傳了話,她祖父知道的事情倒也不少,一並都說了。”說著她便將一直提著的一個小包袱遞給了秦素,道:“所有東西都在裏頭的,請女郎過目。”

秦素卻沒去接包袱,仍是望著眼前開得絢爛的花朵,說道:“還是放在你這裏收著吧,比放在我身邊更穩妥些。”

阿忍倒也沒什麽異議,將包袱仍舊提著,又壓著聲音道:“另外,我還查到了一點貝錦的消息。”

“哦?”秦素挑眉笑了笑:“居然這麽快便有了消息?”

阿忍便道:“是,女郎。我查到貝錦在前些時候曾經回過一趟家,在家中呆了半日後便離開了,而她走之後,她的大弟弟便去了一戶人家,我們事後查證,那戶人家的家主乃是漢安鄉侯府的一個管事,姓婁,據說還算有些臉麵。”

秦素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漢安鄉侯府?貝錦居然認識那府裏的人?”她控製著語聲問道,探手揪下了一片月季花瓣兒,在手裏捏了幾回。

嫩紅的花汁染上指尖,秦素垂眸看著,腦海中劃過了前世的些許畫麵。

如果貝錦與秦彥梨之間果真有什麽陰謀,那麽,前世的有些事情裏,或許也會有她們的影子。

仔細想來,無論前世今生,能夠有資格去漢安鄉侯府做妾的人選,除了她秦素之外,秦彥梨與秦彥棠,也皆是有可能的。而在她們三人中,秦彥梨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她表現得更加聰慧懂事,她的生母也是三人中出身最好的。

漢安鄉侯府……貝錦……秦彥梨……

秦素的眉間泛起了一股冷意。

“回女郎的話,那婁管事在漢安鄉府是專管跟出門的,我們的人查了幾日,這消息已然可以確定。”阿忍的語聲傳來,讓秦素眉間的冷意越加凜冽。

“貝錦一家與侯府的管事是怎麽搭上關係的,你可查到了?”她問道。

“已經查到了,此事與姑太太有關。”阿忍說道:“當年秦府的郎君們在蕭家附學,蕭家與漢安鄉侯府過從甚密,姑太太便也趁著這機會認識了幾個漢安鄉侯府的管事,婁管事便是其中之一。姑太太後來便將這管事介紹給了三郎君,在平城時,三郎君與婁管事也時常走動。再往後,貝錦的弟弟便會偶爾出入婁管事家,與那家人的關係處得不錯。”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會,又補充道:“因時間緊了些,此事的細節我們尚還沒打聽清楚,但大致的走向應該是無錯的。”

原來是秦世芳牽的線。

秦素的眸底劃過了一絲寒色:“我姑母倒真是盡心盡力,我三兄亦頗有未雨綢繆之能,這麽早便曉得把路給鋪好了。”言至此,她勾唇一笑:“說來這也是極巧,一個貝錦居然能牽出這些事來,亦是有趣。”

“此事還不止如此,女郎。”阿忍又道,語聲壓得極低,“據我們的人得來的消息,當年,姑太太有意讓三郎君入漢安鄉侯府做門客,所以才會從中使力。此外亦有消息說,姑太太對三娘子亦很是看中,似乎還有意拿她與漢安鄉侯府聯姻。不過,後來姑太太自己家中出了不少事,她便也淡了這個心思,但三郎君與婁管事之間的往來,卻一直沒斷過。”

秦素此時已經不吃驚了,挑著眉毛“嘖嘖”兩聲道:“我姑母為了我姑父,真真是鞠躬盡瘁,至於我三兄與三姊……”

她說到這裏便止住了聲音,心底裏卻是再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果然,秦彥梨與秦彥柏,真真是她的好兄長、好姊姊。

“女郎,我們還查到了另一件事。”阿忍的語聲再度傳來,仍舊壓得極低。

“哦,竟然還有事?”秦素問道。

阿忍躬了躬身,道:“我們查到,貝錦的大妹妹認了個幹親,而這個幹親,乃是姑太太身邊的管事嫗華嫗。貝錦每次回家,都會叫她的大妹妹給那華嫗帶些東西,吃的玩的用的,出手頗為大方。由這條線我們順著往下查了查,發現每隔一個月,那個華嫗都會從一家叫做‘鬆煙齋’的紙墨鋪子裏領些錢財,轉送到貝錦家裏,而那家鬆煙齋背後的主人,是……”

她說到這裏便往四下裏看了看,終是湊向秦素耳邊,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秦素霍然轉身,目注阿忍問:“此話當真?”

“是,女郎。”阿忍應道。

秦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

即便早就心中有數,阿忍給出的這個答案,還是讓她大吃了一驚。

蹙眉沉思了一會,她驀地伸手指了指阿忍提著的包袱,澀然地道:“那紙墨鋪子的契書等物,想必也在這包袱裏了罷?”

阿忍回道:“是的,女郎。除此之外,女郎叫我打探的消息與抄錄的口供,也都在這包袱裏。”

秦素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笑意:“我猜,這裏頭的不少口供,也都與你說的那人有關吧?”

阿忍沉默地點了點頭。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然而,秦素的心情卻怎樣也好不起來。

“罷了,你先下去收拾收拾,再叫阿栗阿臻兩個過來,我想去外頭走走。”她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麵色有些黯然。

阿忍領命而去,不多時,阿栗與阿臻便皆到了,秦素便命李嫗守好門,遂帶著兩個使女離開了小院。

山道中一片寂靜,遠遠望去,桃花樹下已不見落英繽紛,唯滿樹翠綠在風裏婆娑。

走了一會後,秦素心中的鬱結便漸漸散了去,麵上的暗淡亦隨之消失。

阿臻與阿栗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方才秦素身上的氣息可有點怕人,可想而知一定是出了事,隻不知到底是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