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采之欲遺誰 (四)

說兩句閑話: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需要嗎?不需要嗎?

我們究竟是按夢中人去找現實中的人,還是將現實中的人變成夢中人呢?

寫了好幾天了,在通過斷雲的目光尋找,斷雲的思想思考,迷霧中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找到方向呢?

還是實際上根本不需要理由和方向,愛情本來就是盲目的?

後麵的文不知道是不是在提出更多的疑問,還是在解答啊

嗬嗬~~歡迎一起加入討論

對了,鼓勵我努力寫的人,有在努力看嗎,嘻嘻:)

我是一直在努力的啦

到了沈妃居處——梅苑,正是秋雨甫落時分,淅淅瀝瀝的雨絲打在一進苑的荷花琉璃照壁之上,泛起一圈圈帶著玉光的漣漪。UC 小說網:沈妃顯是已得了通報,竟親自在照壁旁迎侯,見了斷雲,還未等她見禮,便一把拉了她手,更不等她開口,便道:“妹妹難得來就逢了這麽個天氣,不過,這雨中看景倒也別有一番樂趣。”說著,便從身後的丫鬟手裏拿過了傘來,“咱們姐妹倆在苑子裏走走,如何?”

斷雲自不能辭,也從紫菀手裏接過傘。沈妃微微一笑,因隔著傘不便拉手,就鬆開來,當先走進苑中。

斷雲跟著,繞過影壁,隻見奇石堆疊,流水淙淙,綠水之濱種植著幾棵翠柳,石階之畔依偎著數叢清菊,此時雨增水勢,平日的靜水此刻也作了潺潺奔流,帶走無數花瓣西去。

隻聽沈妃問道:“我這苑子如何?”

“好生雅致。”

“妹妹說雅就定是雅的。”沈妃笑笑,“不瞞妹妹說,我其實於這些雅的俗的都一概不懂。在家時,家父隻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也就將就能認得幾個字,夠將《女則》讀個通順而已。”

斷雲但笑不語,緩緩將苑中雨景一一收進黑眸之內。

此時,兩人已走至抄手遊廊之內,隻見雕梁畫柱抱攏一苑疏影橫斜,一棵棵虯曲多姿的樹幹沐浴在細雨霏霏之內,水霧朦朧,掛梢成淚,更添幾分婀娜。沈妃收了傘,靜靜凝注著廊外,半晌,方道:“你說這兒景雅,卻也不是現在的人布置的,現在的人隻管住在裏頭罷了,別的事,都已經變成了規矩,照著規矩做,也就是了。”

油紙傘落下,露出其後女子淡靜的容顏,目如點漆,眉如遠山:“姐姐,這規矩也當通人情不是?”

聞言,沈妃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鬢腳,釵頭金鳳輕輕搖曳,口含的東珠若吐若銜,隻見她搖了搖頭:“妹妹怎就知道規矩當初就不是按人情定的呢?”

雨聲漸大,驚動了簷下的鐵馬,撞出一串脆響,隻聽斷雲一字字道:“可畢竟是條性命啊。”

沈妃笑了:“妹妹果然是行仁術的善人。”

“姐姐……”

“沒用的,妹妹。不是姐姐不給你麵子。”沈妃打斷了她,慢慢轉過身來,眸中水光離合,“姐姐也不是無情的人啊。可若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你又能怎麽辦呢?”頓了頓,她重新轉過身去,麵對著重重雨簾,緩緩道,“好妹妹,不妨聽我說了這規矩的由來,再來告訴姐姐吧。”

雨中的故事亦從雨中開始——

十一年前,十八歲的蘭王迎娶他生命中第一位王妃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雨天,但那天是個春日。朦朦的春雨浸濕了大紅的花轎,大紅的儀仗,還有鋪了一地的大紅的花瓣,遠遠望去,如雲似霞。雖然雨一直沒有停,卻還是有半個京兆的人都趕來欣賞這場婚禮,也許是因為,這是靖平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親自指婚,又也許更因為,這是那座已成了傳奇的王府在沉寂許久以後,終於又要開始書寫新的風流典籍。於是,就在這樣的萬眾矚目下,這樣的喜雨淋漓中,鳳冠霞帔的內閣徐相的獨女,頂著一頭的珠翠琳琅,戴著一身的風光榮寵,被抬進了王府的大門。

然而這場雨中的曠世婚禮,卻並未如人們所期望的書寫出新的傳奇。也許真是因為沾染了潮氣的緣故,大婚後的蘭王府自此也蒙上了一層朦朧不明的氣氛。連春風也吹不散這團迷霧——濃霧之後,徐妃住的梅苑不時傳來器皿破碎的聲響,而九思堂內新婚燕爾的蘭王讓紫菀搬了進去。而再後來,風過處,霧中隱約的聲音已變成了桂苑內的嬌聲倩語。

沒有人知道原因。隻道那一年,似乎比往年都多雨。

直到年底,這樣的情況終於有了些微改變——蘭王妃有喜。人們終於在陽光下看見蘭王與王妃在苑中並肩散步,蘭王玉石般的眸子裏有了淡淡的暖意,而暖陽映照下,徐妃蒼白的頰上也第一次教人捕捉到了笑意。

然而一夕雲卷雲舒,雨季又不可避免的來臨,那一夜傾盆大雨,這個隨著雨絲而來的王妃終於也還是隨著雨絲而去,和她一起離去的,還有蘭王的第一個也是唯一有過的一個孩子。

“我進府不久,太妃就和我說了這事。”沈妃幽幽道,撲麵而來的雨絲似乎落進了她清麗的眸,她用手拭了拭,方才接下去道,“妹妹現在可知道了這規矩的由來?一半是天家鐵律,另一半,卻是王爺的心結。”

廊外的鐵馬響了兩聲,斷雲抬眼,雨滴落在鐵馬上,水花一現即逝,有種煙消雲散的淒美,而心裏有一處也像被雨水打濕,透著絲寒意。

出神時,並不知沈妃已轉過眸來望著她,唇角微揚,不知是笑還是慟。隻見她不慌不忙的又捋了下雲鬢,然後走過來拉起斷雲的手:“好妹妹,不是姐姐倚老賣老勸你:這事情到我這裏就算完了,好不好?可千萬莫再興其他的念頭。你進府的日子畢竟短,怕是還不知道:王爺這人極念舊,有的事他隨和,有的事卻固執得很。”

語調平和卻甚是肯定,隱隱的老夫老妻味道。其實,即便不用這語氣,她又怎會不信呢?冷水漫過心房去,斷雲暗自一哂:蘭王之“念舊”,誰還能比她體味得少?但被沈妃這麽一說,倒真激起了去求之惟的念頭。如此,心念一轉,當下也就不再與沈妃糾纏,斷雲淡淡一笑,點點頭:“姐姐說得是,斷雲明白了。”

“明白就好。”沈妃長舒口氣,“妹妹,你心裏不忍,我又能好受到哪裏去?綠湖進府這麽多年了,我與她也是姐妹情深——唉,妹妹隻怕覺我這話虛偽,你可真別不信——別論什麽出身什麽來曆,能進了這一座府來,同侍奉著一個男人,早定了是一樣的命。看她今天的情形,就算是兔死狐悲,我也著實難過。”她轉眸又重看向了層層雨幕,“雖想著王爺就快回來了,這樣尷尬的事不能再拖延,卻還是下不去手啊……”說著,握著斷雲的手忽然一緊,她轉過頭來,“妹妹,如今我是不便出麵,既然你也與綠湖交好,不如你去看看她,好好勸她兩句,教她莫要再執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到底是顧惜自己身體要緊。”

此言正中斷雲下懷,忙順水推舟,應聲而去。

她這一走,原本遠遠跟隨二人的丫鬟便擁回了沈妃身側。隻聽一聲:“王妃。”沈妃一回身,竟見紫菀亭亭立於麵前,心裏疑惑,麵上卻還是往常神色,問道:“怎麽沒跟著你主子回去?讓你家夫人淋著雨,可如何使得?”

紫菀從容一笑:“請王妃放心,我家夫人出來的時候除我還跟了兩個丫鬟,已讓她們陪著過去了。”

沈妃點了點頭,不再看她,轉過去又賞雨景。

紫菀也不在意,仍是笑盈盈的說道:“紫菀是代主子來向王妃討個情。”

“哦?”

“我家夫人想回娘家一趟。”

“怎麽剛才她自己沒跟我提起?”

“回王妃的話,就在剛才您和夫人說話的時候,夫人娘家來人了,說是柳大人起複在望,柳老夫人請夫人回去慶賀呢。”

“那真要恭喜你家夫人了。”沈妃自始至終都沒再轉過臉來,輕輕一笑,“好啊,待會兒我去回太妃,你家主子想什麽時候回就什麽時候回吧。需要什麽盡管開口,記得小心伺候。”

“是。”紫菀襝衽為禮,退出遊廊。望著滿天紛飛的秋雨,她無聲的歎了口氣,投入了梅苑外的茫茫雨霧中。

“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不見隻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飛……”

沒有琴箏,沒有琵琶,隻細細一縷遊絲似的嗓音,合著雨點的節拍,伴著落葉的韻律,於曲徑通幽處幾經轉折邇來,引著人的步履,牽著人的愁緒。

秋雨之中歌《水調》,竟是幽怨入髓。

循著那歌聲,斷雲一路向王府最深處走去,也不知拐了幾道彎,終於進得一處院落,看見房屋倒還整齊,隻是落葉滿地,泥濘不堪,汙水稀粥一樣流到人腳下,滿載蕭索之意。其中一間屋子門口坐著幾個粗壯的仆婦,湊在一處約是鬥牌,她正要往裏走,忽然麵前人影一閃:“什麽人?”

斷雲定睛一看,原是個帶刀的侍衛,還沒等開口,裏頭的仆婦已被驚動,其中一個向她走來,問道:“來的可是柳夫人?”

斷雲稱是,心道她們倒是未卜先知,卻也自然不點破。那頭婦人跟侍衛嘀咕了兩句,將她引了進來,邊走邊道:“夫人來得正好,您可得好好勸勸綠姑娘,我們幾個連嘴皮子都說破了,她也不肯喝。可是上頭已經又發了話了,說是無論如何也得讓她喝下去,要是再不成,就要強灌了。”

斷雲聽了心中又驚又痛:早聽說後院爭寵無所不用極其,墮胎的招術怕是不下數十種,若真隻為這一目的,一隻香袋便能解決問題,又何須用上如此手段?正想著,隻聽門鎖哐啷一響,她抬起頭,看見室內灰暗,四壁斑駁,隻一盞昏燈在開門的一瞬,隨風搖曳。

歌聲卻仍未停歇。暗室一角,綠衣女子一手扶牆,引吭而歌,烏雲般的青絲散開一肩,逶迤至湘水裙擺,那暗綠色的波光隨著她在泥牆上的每一次擊節而流動、流淌,仿佛在訴說著誰的如花歲月,誰的似水流年……她一直唱到一曲終了,才轉過身來,看向進屋的人,婉轉一笑,仍是:“柳姐姐。”

見斷雲的目光從她麵頰一直落到小腹,她的眼睛反倒亮了一亮,一手放在小腹上,一手伸向斷雲:“姐姐既來了,便幫我看一看,究竟是男還是女?”

斷雲走上前去,握住她腕,捫到下麵往來流利如盤走珠的滑脈,不知還該不該叫它做“喜脈”,握了半天,隻說出一句話來:“你這是……何苦?”

綠湖卻還是那般明媚的笑著,眸中波光爛漫:“綠湖不苦,綠湖心甘情願。”也不等斷雲說話,就接下去道:“綠湖知道王府的規矩,更知道自己的身份,像我這樣卑賤的女子就不該有生兒育女的妄想。可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為什麽?為什麽我就不能為我愛的男人生個孩子?!”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斷雲隻覺自己的手比握著的手還冷。綠湖自也不要她回答,她看著她,要的是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所以姐姐,你不必勸我,也不必為我難過。我隻要你告訴我:這個孩子可還健康?”風情萬種的眸中此時隻裝滿了殷殷的關懷。

斷雲肯定的點了點頭:“孩子很好。”

“這就好。他現在就是我的命。”綠湖露出喜悅的神色來,目光也更堅定,“好姐姐,謝謝你來看我。原本以為你是官宦人家出身,又得王爺寵愛,必定瞧不起我這樣的人,卻是綠湖想錯了。上次追問王爺的事確是有心教姐姐尷尬,綠湖在此給你賠不是了,往後綠湖便是作了鬼,也定還記得姐姐今日探望的恩情。”

斷雲聽她話頭不對,忙道:“你怎說這樣的話?這事也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聽說王爺就要回來了,我去幫你求他……”

“千萬不要!”綠湖卻打斷她,“姐姐千萬不要這樣做!王爺一定不會答應的。若是姐姐為了綠湖而拂逆了王爺,那綠湖就是百死也贖不清這罪過。”

斷雲心頭又酸又熱,正要再言,卻覺手背上一陣癢,原是綠湖正用手指在她手上寫字,頓時凝神。而綠湖則邊寫邊依舊大聲言道:“姐姐的情綠湖心領了,綠湖也有幾句陶心窩子的話要與姐姐說:姐姐習的是仁術,心胸更是仁厚,來的日子雖短,這王府上下卻也無人不打心眼裏敬愛。我們這些人雖有妒忌,卻也不得不服:不論為了什麽原因,姐姐都值得王爺這般恩寵。可是姬妾爭寵自古有之,王府雖不是後宮,卻也是步步為營處處機關。綠湖在這裏待了快六年,怎樣的風光怎樣的冷遇也都嚐過,什麽樣的明槍暗箭也都見過,所以,望姐姐千萬珍重,千萬珍惜王爺對你的恩寵。隻有這恩寵在,才有平安在。綠湖不值得你去做惹惱王爺的傻事,不值得你拿王爺的深情厚意來換。”一番話說完,已是淚盈於睫,她鬆開了斷雲,慘淡一笑:“姐姐,求你千萬答應:別去找王爺,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

聽懂更看懂了她的話,斷雲的目光再次由她的麵頰移至她小腹,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輕輕說了聲:“保重。”

一滴淚,終於從那星眸裏墜了下來,滑過明月般的麵頰,暈開一種近乎神聖的光彩——這便是母性的光輝吧?

而這樣的光華,又有誰能夠拒絕?

紫菀匆匆趕到的時候,正好聽見綠湖在囑咐斷雲萬萬不要為她拂逆之惟,聽那言辭懇切,便能想見屋內美人楚楚聲淚俱下之姿,即使都是女子,怕也承受不起這樣剖肝瀝膽的哀求——明是拒,實是迎,不得不暗讚一聲:果然是往日花魁好手段。這教她不免擔心斷雲會否接受她的回避之策:方才對沈妃言道柳老爺要起複,乃是因為聽到出去辦事的小廝們議論,最近朝裏最新鮮的事便是有萬民上書請求柳汝成複職,而至於什麽柳府來人請斷雲回去雲雲自然都不過是編出來的,目的隻是想讓斷雲暫離這是非之地。多年鉤心鬥角,直覺告訴這位機敏的大丫頭,此事絕不簡單,風刀霜劍絕不僅針對綠湖一人。

誰知這許多擔心竟都是多餘,沒想到斷雲對她計劃竟然毫無意見,簡單收拾了行裝就當真回了娘家。如此反倒弄得紫菀迷惑起來,也猜不透斷雲心思,隻得走一步算一步,讓一個機靈又不起眼的小丫鬟留意著府裏的動靜,隔兩個時辰就來給她報信。

二人回到柳府,聽說柳老爺正在前廳會客,來的是一眾門生,連靜王也在,斷雲回府的事自是擾不著他。而柳二夫人則是一得消息就忙不迭的來到繡樓,反複詢問突然歸來是不是與蘭王鬧了別扭。二人連忙解釋,說道隻是想家,費了半天口舌才總算讓她放下心來。

卻哪知前腳才送走了柳二夫人,後腳就跟來了報信的小丫鬟,帶來了驚人的消息:綠湖暴斃!

這個消息炸雷般震得紫菀一陣恍惚,想起綠湖往日音容笑貌,也不知是兔死狐悲,還是別的什麽,隻覺胸中一滯,喉嚨裏被堵得喘不過氣來,想哭,卻又偏偏掉不下淚。模糊中,似乎看到斷雲走來,正要說話,卻見她是要開門。也不知身上哪來的一股力氣,她一把扯住她袖:“夫人,你要去哪裏?”

“……去找我二娘。”

“夫人稍坐,紫菀叫人去請二夫人。”

“紫菀……”斷雲眸中一寒,“你……”

她也再顧不得許多,更緊的拽住她:“夫人,請聽紫菀一句勸,您現在哪裏都不要去。”

斷雲勉強一笑:“你道我要去哪裏?”

她也笑,老實搖頭:“不知道,但紫菀不會放您走。要麽,就您去哪裏紫菀就跟到哪裏。”

斷雲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盯著她,眸裏寒光明明滅滅。

紫菀被她盯得五內翻湧,心裏如同打翻了調料鋪,也不知是鹹是澀,隻能硬著頭皮,淒然一笑:“夫人,您何苦?”

自己剛問過別人的話又被拿來問自己,斷雲心裏一揪,纖指不由掐進了掌中,麵上卻是淡淡一笑:“紫菀,你又何苦?”

二人一笑之間,氣氛稍緩。紫菀鬆了手,苦笑道:“夫人就別再多想了,逝者已逝,縱使再多做什麽也挽回不了了。若您還記得綠姑娘的囑托,就請節哀順變,隻節哀順變。”說到最後幾個字,已露出了懇切的神色來。

斷雲別過眼去,走回房中。

紫菀剛鬆口氣,卻見斷雲又在提筆疾書,心就重新吊了起來。眼見她一筆一畫,隻恨自己半個不識,好不容易看她寫完,一顆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是教人為難的請求——“幫我把這個交給靜王。”斷雲道,“一到重陽,他的方子就該換了。現今不便相見,這是要添換的幾味藥材,你交給他的侍從即可,記得叮囑他們及時調整。這季節變幻無常,靜王身子又弱,若方子調得不及時,入冬就麻煩了。”

如此做足了避嫌功夫,說透了嚴重後果,誰還能不接?紫菀接過那薄薄片紙,手上一沉,嘴裏一陣發苦,卻也什麽都不能說,隻得依言去了。把方子交給了靜王近侍,她想了想,還是多問了一句:“這位大哥,這都是些什麽藥啊?”

見麵前巧笑倩兮,侍衛隻覺鼻間一陣軟香馥鬱,暈陶陶的一一指出道:“紫蘇、冬霜、血珀,這下一行是白薑、陳皮、相思子,然後是鬱金、甘鬆香、薑黃、防風、檀香、人參、貫眾。”

紫菀凝神聽著,果真隻是幾味尋常藥材,然而不知為何,心裏還是惴惴不安。一路也不知是怎樣走回的繡樓去,推開門,見斷雲倒真的依言端坐屋內。二人目光一撞,似乎都能看見歎息的漣漪在彼此眼波裏一閃。紫菀想說些什麽,腦子裏卻一陣轟鳴,緊接著便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她不知自己為什麽又一次緊緊的抓住了趕來扶她的斷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