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勁道見司空無畏此刻已經完全神智失常,是非好壞一概認不清了,不忍心他聽了洞中仙的話糊裏糊塗的死在自己渾身巨毒之下,是以勸阻道:“劍帝,洞中仙說的一點不錯,我的確是個毒人,渾身巨毒無比,你還是撤劍吧,咱們互不相欠!”

司空無畏嘻嘻一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們大家合了夥來騙我一個人,以為我看不出來麽——!”

這時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齊聲駭叫道:“師父住手,你殺不得那小子,你看這是什麽——!”聲音慌促駭厲,顯見吃驚之極!

原來玉壺子和洞中仙在幾人圍攻之下,終是吃不消。司空無畏的這幾個弟子每個都抵得上一派掌門人,玉壺子和洞中仙兩人僅靠一點功力不足的毒掌支撐,自保都尚成問題,又怎能擊退敵人,幾招過後,已是危險重重,情急之中,玉壺子就地一滾,抓起夏勁道卷住二人和蘇布喇嘛的大旗,彈身躍起將大旗在自己身上和洞中仙身上一披,大旗之上“擒龍幫副幫主夏勁道”九個大字醒目異常,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曉得其中厲害,登時住手不攻,駭得齊聲大叫起來!他們雖然不知擒龍幫究竟是何名堂,但夏勁道的武功乃是他們親眼所見,夏勁道是副幫主,那擒龍幫的大幫主又不知如何厲害了!幾人瞧了“擒龍幫副幫主夏勁道”九個大字自然是又驚又駭,神魂出竅了!

洞中仙驚魂稍定,喘了口氣道:“師兄,還是你機靈,要不咱們師兄弟今天非得死在這幾個狗東西劍下不可!”他驚魂已定,餘怒未息,喝道:“你們幾個狗東西,仗了是劍帝的弟子,又仗了人多,竟敢如此欺負你家爺爺!~你爺爺我本是好心相勸,你們幾個狗東西的師傅劍帝更是個狗東西,竟然連你家爺爺也要殺了!狗東西——!”他越說越有氣,欺身進步到了劍帝的幾個弟子麵前,掄圓了手掌,給了幾人一人一個耳光!但聽啪啪幾聲脆響,幾人的半邊臉登時高高腫起,又青又紫!洞中仙先前受了辱罵,又險些喪命在幾人劍下,此時緩了過來,自然不遺餘力,要狠狠出出心中這口惡氣了!

劍帝的幾個弟子正自驚慌失措之際,又是猝不及防,登時著了洞中仙的道,幾人不由大怒,方要動手——這時玉壺子已趕了上來,將大旗在洞中仙身前一擋,喝道:“睜大了你們的狗眼瞧清楚了!你們膽敢動我們師兄弟一根寒毛,擒龍幫幫主定會扒了你們的狗皮!”劍帝的幾個弟子又驚又怒,但那杆大旗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威力,幾人竟不敢動手,齊齊向後退了一步!洞中仙哈哈大笑,隻覺這件事實乃畢生最為得意最為痛快之事!若在平時,自己的師父長生散人也要對劍帝敬懼三分,更不要說動劍帝的門人,那是想也不趕想的事,他有了大旗作為護身法寶,登時再無忌憚,跟進一步,一陣拳打腳踢將幾人好一頓痛打!劍帝的幾個弟子早已蒙頭轉向,竟然不知四散躲避,反爾退縮成一團,又不敢還手,當真是狼狽不堪,好笑非常!可憐劍帝司空無畏一世聲名竟在這悅來客棧的小小院落之內喪失殆盡!龍木上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饒他如何見多識廣,卻也從未見過這等奇事,那玉壺子和洞中仙手中的大旗不知是什麽東西,何以如此厲害,劍帝的幾個弟子竟然毫不還手,竟似甘心情願挨洞中仙的打!

夏勁道見玉壺子和洞中仙竟然拿了那杆大旗作為護身符,又見劍帝的幾個弟子竟然甘心受毆,登時恍然大悟:劍帝的幾個弟子被自己的武功所懾,又看了大旗上所寫的字,自然會恐懼萬端了,難怪魯有能非要拉自己做他擒龍幫的副幫主,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武功來震懾住武林中人,他自己自然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了!這一招借刀殺人暗渡陳倉的一箭雙雕之計當真隻有魯有能這個古古怪怪的人才會想得出來了、、、、、、夏勁道雖然不知魯有能昨夜將大旗擲還給他,究竟是何用意,但看了劍帝幾個弟子狼狽萬分的慘狀,越想越覺好笑,最後實在忍不住,終於哈哈大笑起來!

司空無畏見夏勁道哈哈大笑,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夏勁道見司空無畏笑的奇怪,止住笑聲道:“劍帝,你笑什麽——?”

司空無畏止住笑聲道:“劍帝,你笑什麽——?”

夏勁道見司空無畏說了這句,情知司空無畏在他自己認為絕不可能的事情接連打擊之下,早已心力交瘁,神誌受創過甚,現在又見了自己的弟子這等窩囊廢物,竟被玉壺子洞中仙這等邪教末流中人侮辱,一世威名喪失殆盡,縱使他肝腦塗地也已無回天之術,絕望之中萬念俱灰,登時陷入走火入魔之境了!夏勁道想罷多時,心中不由一陣慨然,司空無畏落此悲慘下場,雖有別人推波助瀾的作用,但如果他不是過於自重,妒忌成性,容不下別人,又奸詐陰險,殘忍惡毒,失意之時不思進退,不思克製節讓,反而狂性大發,喪心病狂,猜忌苛察,懷疑一切,又怎會落此下場!想到這裏,不由自主的長歎一聲道:“劍帝,住手吧!”

司空無畏也學著夏勁道的樣子長歎一聲道:“劍帝,住手吧!”

夏勁道見司空無畏雖然走火入魔,但手中長劍仍是抵住自己的喉嚨不放,司空無畏武功未失,自己也不敢伸手奪拿他的寶劍,一時竟覺無計可施!

這時洞中仙和玉壺子也已發覺司空無畏走火入魔,洞中仙收住拳腳,喝道:“狗東西,看在你們的師傅走火入魔的份上,爺爺放你們一馬!”玉壺子道:“師弟,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也消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走吧!”洞中仙道:“師兄說的是!”兩人飛身上了房頂,玉壺子道:“夏勁道,多謝你這杆大旗的救命之恩,還給你——!”說著旗杆在房頂上用力一戳,大旗隨風舒展開來,“擒龍幫副幫主夏勁道”幾個大字奪人二目!玉壺子和洞中仙二人又衝著夏勁道遙遙一揖,然後轉身,大笑而去!

龍木上人望著大旗上所書“擒龍幫副幫主夏勁道”九個大字,實在驚奇萬分,竟然呆若木雕泥塑,也不知心裏再想些什麽!

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聽洞中仙說自己師父竟然陷入了走火入魔這個習武之人最為忌諱的慘境,皆都相顧大駭,幾人師徒情深,不顧一切撲到司空無畏身旁,大叫道:“師父——”豈料幾人方叫了這兩個字,竟然撲通普通相繼跌倒在地,情形突兀離奇,石階上站立的十幾個小喇嘛皆都驚叫了起來。龍木上人從大旗上收回目光,一望之下,也不由駭然失色,道:“夏少俠,他們——!”他吃驚過甚,竟然說不下去!

夏勁道苦笑一聲道:“他們中毒了,龍木上人,你看我和劍帝腳下!”

司空無畏也苦笑一聲道:“他們中毒了,龍木上人,你看我和劍帝腳下!”

龍木上人見了司空無畏這等情形,情知司空無畏已經是走火入魔不可救藥了,心下一陣惻然,口中道:“南無阿彌波羅密——!”雙目往夏勁道和司空無畏腳下一望,但見兩人腳下周圍三尺的青石地麵,皆已變成黑黲黲一片,令人觸目驚心,恐怖異常!一望即知是無比厲害的巨毒!原來夏勁道的血液順著司空無畏的劍身滴到地上,他是名副其實的毒人,血液中的毒性之巨可想而知,血液剛滴到地上之時顏色還是鮮紅,旁人自然不會引起注意,現在時間過了恁久,毒性四下彌漫開來,血液顏色也已變黑,自然令人一見而為之膽喪!司空無畏功力深厚尚能支撐到現在,他的幾個弟子功力不足以克製毒性,自然一腳跌倒在地!

龍木上人是武學的大行家,對於毒掌、毒功也是頗有了解,但所謂的毒掌、毒功也隻是和氣功一樣,也就是和各門派的內功一樣但隻是一種真氣而已,象夏勁道渾身巨毒已不是一般的毒功,而是傳說當中的毒人!龍木上人一念未已,對夏勁道不由平添三分懼意,更增三分敬意!如果他一下手便施展這等曠世罕見的毒功傷人,今天所有之人將一無幸免了!他此番入中原武林原想還要炫耀自己喇嘛教的密宗心法和大手印功夫,揚威中原武林,此時不由意念全消,心若止水,決計此番歸去打坐參禪,再不提武功一事!

夏勁道見龍木上人沉思不語,連忙道:“龍木上人,請你幫忙引開劍帝!”

司空無畏道:“龍木上人,請你幫忙引開劍帝!”

龍木上人怔了怔,道:“夏少俠,劍帝已經走火入魔,萬一傷到你怎麽辦,倒不如等他毒發跌倒了——”

夏勁道苦笑道:“等到劍帝毒發跌倒,他的幾個弟子恐怕就不行了——!”

龍木上人這才知道夏勁道意欲救人,連忙道:“好,貧僧設法引開劍帝就是——!”他口中如是,一時卻也無法可想,他畢竟是個出家人,又是西域喇嘛教的大掌教,腦筋本不及俗世紅塵男女靈活善變,對於一些智詐小巧的伎倆更是一無所知,更何況象走火入魔這種情況亦是平生僅見,這一下可是難為壞了這位龍木上人,隻覺這件事比方才敗在夏勁道手上還要令己引以為羞,難堪萬分!想了半天,忽然瞥見房頂屋簷上的那杆大旗,腦海當中靈光一閃,口中道了聲:“南無阿彌菠蘿蜜,真是佛祖有眼!”施展輕功將大旗拔下,靠近司空無畏道:“劍帝,你不是要殺夏勁道麽——?”

司空無畏扭頭看了看龍木上人,有瞅了瞅那杆大旗,滿臉疑惑之色道:“你這個人說的一點不錯,我的確要殺夏勁道,不過你又是誰,怎麽知道我要殺夏勁道呢?”

龍木上人道:“劍帝,你看清這大旗寫的字了——我就是夏勁道,你來殺我好了!”

司空無畏道:“你騙人,你是夏勁道?——”說著扭回頭去又看了看夏勁道道,“那他又是誰,他才是我要殺的夏勁道!”

龍木上人搖了搖頭道:“他既然是夏勁道,你為何不殺他——?”

司空無畏一怔,一臉迷惘之色,道:“不錯,他既然是夏勁道,我為何不殺他——!”忽然哈哈一聲狂笑,笑聲一頓,惡狠狠盯住夏勁道道:“你說,你究竟是誰——你膽敢騙我,我就一劍將你的喉嚨刺個大洞!”

夏勁道見他目露凶光,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要如何,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下一片慘然:可憐自己空有一身絕世武功,竟然連一個瘋子也對付不了——忽又記起黃香和魯有能,臉上不由浮現一絲苦笑,假使二人有一人在自己身邊,一定會有辦法對付司空無畏,黃香和魯有能把自己罵的一點不錯,自己的確是個地地道道的大傻瓜!

龍木上人見這個方法騙不了司空無畏,也不由大駭,情急當中忽然瞥見夏勁道身上的如意佛手,不由大叫道:“夏少俠,貧僧真是個傻瓜,怎的竟把這事情忘了——”身形一晃到了地上的如意佛手鎖鏈跟前,彎腰拾起,用力一抖,他對於運用如意佛手的各種技法爛熟於胸,這一抖力量用的恰到好處,隻見那隻如意佛手五指一張,將扣住的鎖鏈撒了開來,龍木上人往回輕輕一帶,收回如意佛手放到懷中,龍木上人長出了一口氣,道:“夏少俠,你雙臂解開就好,貧僧再想別的方法引開劍帝!”

夏勁道雙臂早已痛的麻木不覺,連忙暗中調息氣血,舒通筋骨經脈,不消片刻雙臂恢複如初,氣血暢通無阻,心中不由大喜,但也不敢貿然奪拿司空無畏的寶劍,心中不由焦急萬分!司空無畏見夏勁道不回答,臉現不耐之色,惡聲道:“你快說,你究竟是誰——?”

夏勁道拚了和司空無畏同歸於盡之心,一邊功運雙掌,一邊道:“不錯,我就是夏勁道——!”

司空無畏忽然哈哈大笑道:“你騙人,他才是夏勁道,夏勁道休走——!”手中長劍當啷落地,轉身張開雙臂就衝龍木上人撲去,連他的寶劍碧泓秋水依然不要了!

龍木上人見司空無畏來勢凶猛,連忙閃身後退,將大旗往司空無畏懷中一送,喝道:“我不是夏勁道,我是龍木上人!”

司空無畏雙掌抓住大旗,身形一停,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錯!你們都不是夏勁道,我才是夏勁道,你們看這大旗上不是寫的清清楚楚麽,哈哈!”忽然間又大搖其頭,一臉迷離之色道:“我是夏勁道,那誰是司空無畏,司空無畏是誰——!”先自聲音尚為平靜,後來終於瘋狂的大叫起來:“我是誰?我是誰?誰是夏勁道?誰是司空無畏?”喊的聲竭力嘶,當真痛苦異常,突然間將大旗在肩上一扛,騰空掠起,大叫道:“梅三娘,梅三娘,我夏勁道找你來了!”身形在空中閃了幾閃,已是蹤跡不見!

夏勁道見了司空無畏身法不由一怔,他先前一場惡鬥,內力已是耗竭將盡,又受了自己百毒真氣和七彩羅刹毒功的巨毒,非但安然無恙,內力反倒有增無減,豈非咄咄怪事!夏勁道死裏逃生,也無暇考慮,伸手摸了摸咽喉劍傷,傷口本不太深,這時已開始痊結,雖然疼痛不免,但已是慶幸不已。當下施展吸毒大法將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救醒,又將地麵殘毒消滅幹淨,免得傷及店家這等普通百姓!

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清醒過來,不見了司空無畏身影,齊聲駭叫道:“師父——師父!——”樣子慌張之極!

夏勁道道:“你們不要慌,劍帝去找一個叫梅三娘的人去了,不過梅三娘是誰?”他見司空無畏走火入魔之際還對這個叫梅三娘的女人念念不忘,可謂情深刻骨,銘心肺腑!而且先前司空無畏曾說過這個叫梅三娘的女人就是為了他父親夏淩霜跳崖身死的那個女人,如果照鐵飛龍的看法,他父親夏淩霜不可能失節另娶,那他的身世就必然和這個叫梅三娘的女人有極大關係!除非夏淩霜真的不是他親生父親,但如果這個跳崖的梅三娘真的是他的母親的話,在他看來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因為司空無畏的話裏已清楚明白的告訴了他,梅三娘也想不到夏淩霜會有他這樣的一個兒子,連想也想不到,當然更不可能是他的母親了,何況梅三娘當時已經跳崖身亡!夏勁道雖然對他的身世痛苦已曆經了百千浩劫,此時想起來已不是那麽痛苦難當,但心中的那份難言的悲酸和淒楚終究不能免懷,畢竟骨肉親情,雖聖人也不免嗎!所以心中一閃過這個念頭,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希望能多知道一些關於這個梅三娘的事情!豈料他這忍不住一問,在他看來本屬無謂之舉無關緊要的,卻是拂開天上雲千裏,捧出波心月一輪!

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見夏勁道問起梅三娘是誰,哪敢不答,一個弟子道:“梅三娘就是心月無相教的教主鐵蜘蛛,也就是十六年前為了夏淩霜跳崖的那個女人!”

夏勁道聽了這話恍若醍醐灌頂,刹那之間仿佛一切都明白了,難怪在鴻圖之時司空無畏要救鐵蜘蛛,記得在梅花山絕頂之時鐵蜘蛛就曾說過她自己是個斷魂崖下的未亡人!想到這裏,夏勁道心中更加有些惘然不解,何以這個梅三娘對他格外關照?非但派張舵主和嶽護法等人保護過他自己,而且在鴻圖山莊和閻王穀梅三娘對他的一切古怪言行,看起來都是蘊藏著無限的關切和深情,一念至此,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心道:既然梅三娘不是自己的母親,難道僅因為當年和自己父親的一段戀情,才會對己愛屋及烏的嗎?不過照道理來說,梅三娘應該更加恨自己的父親的!不過孟嚐山裝的血案梅三娘否認是心月無相教所為,依照少林被焚這件事來說當屬確實,而且在梅花山大會梅三娘殺了龍木上人的徒弟木格裏和另一個不知姓名的江湖人氏,也隻是因為木格裏和這個江湖人氏對他出言侮辱,稱其“妖魅”,至於梅花山大會終致無可收拾的慘劇,乃是因為司空無畏的弟子姓柳少年先行殺了心月無相教的幾個教徒,可見梅三娘其人誠如她自己所言不是一個濫開殺戒之人!但孟嚐山莊和少林被焚俱是頃刻之間便遭滅頂之災,情形事故如出一轍,天底下除了梅三娘以外還有誰會對七大門派和江湖各幫派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說是自己的父親似乎也不可能,奴劍術的威力無堅不摧,天下無人能敵,父親縱使和七大門派有仇,也跟本不用費如此力氣和周章、、、、、、夏勁道沉思至此,雖然心中仍有許多疑團未解,但卻是暗暗長出了一口氣,至少他現在相信孟嚐山莊血案和少林寺被焚與他父親夏淩霜可能無關,雖然他不能饒恕他的父親夏淩霜殺人的惡行,更何況司馬義與他有授藝之恩,今天如果不是百毒真氣護體的神效迫得司空無畏那致命一劍遲遲不敢刺下,自己恐怕真就命喪這悅來客棧了!還有顧偉通和黃花疊更是因為救護自己而死,這三人都可以說對他有再生之德,救命之恩,但夏勁道有了上麵的那個猜測,至少知道他的父親夏淩霜不是一個萬惡不赦天地不容的巨奸惡魔,或許他希望他的父親夏淩霜能夠改惡向善,不再殺人、、、、、、龍木上人見夏勁道沉思不語,不由道:“夏少俠,夏少俠——”

夏勁道回過神來,見龍木上人一臉相詢之色,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也是又驚又疑又駭,連忙笑道:“多謝龍木上人關心——”又轉對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道,“你們走吧,劍帝走火入魔,你們追上他也好照顧——!”

司空無畏的幾個弟子如逢大赦,有兩人奔進客房攙出柳玉和,一人從地上揀起司空無畏的寶劍碧泓秋水,幾人匆匆離店而去!

龍木上人道:“南無阿彌波羅密,夏少俠宅心仁厚,天性良善,實乃武林中人之福!”他這句有感而發,倒也不是出於對夏勁道有所恭維,不過心中卻實在對夏勁道奇怪不已,這個少年武功有如神鬼之能,卻不是執狠好鬥欲出風頭之人,心性更是城府皆無,坦率無邪,絲毫不知遮攔,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

夏勁道道:“龍木上人過獎了——”說著話鋒一轉道,“請問龍木上人,長生散人的那封信不知在哪裏?”

龍木上人自無推脫遮掩之理,從懷中取出一個信箋遞給夏勁道道:“夏少俠專為此信而來,想見這封信對夏少俠十分重要,幸好貧僧還未拆開來看!”口中如是說倆,心中卻是暗叫慚愧,他沒有拆開裏看也不是什麽“幸好”更不是他不想看,而是還沒有時間看而已!不過他雖然是出家人,對於俗家所謂的麵子話,場麵話人情話卻也是不能免!

夏勁道接信在手,搖了搖頭笑道:“這封信不隻對我一個人重要,對所有的武林中人都一樣重要!”

“哦——!”龍木上人見夏勁道說的如此關係重大,不禁又駭又疑!

夏勁道道:“總之我們先看過長生散人這封信再說!”說著將信首撕去,取出信紙,乃是一張桃花箋,上麵寫著一個血色大字“退”奪人二目,駭人心魄!

龍木上人看得真切,臉色不由大變,駭然叫道:“退——長生散人這是什麽意思?”

夏勁道看了這個退字,已將心中猜測證實,心頭不由怦怦大跳,道:“不管長生散人居心如何,他必定已有驚人發現,或許他也隻是猜測並不肯定——!”

龍木上人想了想道:“莫非長生散人已經發現焚毀少林寺的凶手不成——?”

夏勁道皺了皺眉頭道:“這個也說不準,不過這總歸是禍不是福!龍木上人,依你看焚毀少林寺的凶手究竟是什麽人?”

龍木上人道:“夏少俠,實不相瞞,貧僧這次來中原一是為了給劣徒木格裏報仇,二是想借此行炫耀自己喇嘛教的密宗心法和大手印功夫,後來遇到了劍帝司空無畏,他許諾貧僧隻要在除魔大會上助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他就幫助貧僧報仇還會脅迫少林將‘達摩易筋經’給貧僧參閱,貧僧一來報仇心切二來為‘達摩易筋經’所惑,所以就答應了他。孰料天不遂人願,少林一戰,司空無畏非但登上武林盟主的計劃落空,還被毀了容顏、、、、、、”說到這裏,不由歎了口氣,又道:“貧僧當時就有所醒悟,正所謂邪不勝正,其用心邪惡者必遭報應,貧僧為劣徒報仇本屬正大光明之事,又何必借助他人的力量呢,而且令尊是要對付七大門派和中原武林中人,貧僧也沒有必要再留在少林寺,所以就和司空無畏,對了還有司空無畏的幾個朋友是什麽雲南大理段王府的四位總管,當時就離開了少林寺,豈料我們剛至山腳,山上便傳來地動山搖般的爆炸聲,火海衝天,將天空都映紅了,我們暗叫慶幸不已,又哪敢再返回少林寺查看究竟——!”

夏勁道聽龍木上人訴說事情經曆,不由連連點頭!他早已料到龍木上人是要幫助司空無畏當上武林盟主,原因究竟不清楚,現在聽了龍木商人的解釋,不由對司空無畏為人更為不齒!司空無畏明知木格了乃是被鐵蜘蛛所殺,而鐵蜘蛛乃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中情人梅三娘,他為了要當武林盟主竟然用欺騙的手段拉攏龍木上人,無論是真是假,都是個不仁不義的卑鄙小人,難怪在梅花山大會,黃香一見司空無畏就對自己說其不是好人,也難怪司空無畏至今還誓死不悟梅三娘不喜歡他的原因!試問天底下又有哪個女人肯把終身托付給一個不仁不義隻知有己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想到這裏,夏勁道心中忽然一動:照這個道理來說,他的父親夏淩霜至少在梅三娘的心目中應該是一個有仁有義可以托付終身之人,難道這個梅三娘當真做了對不起他父親的事才會跳崖自殺的?但如果真的如此,這件事又為何與七大門派扯上幹係?他的父親更加沒有為了梅三娘要對付七大門派和江湖中人的理由!但依照司馬義臨死前說過的話,他的父親夏淩霜是要司馬義幫助共同對付金巨,換句話說他的父親夏淩霜對付的人就是金巨,這樣做恐怕不單單是為了武林盟主令,因為如果隻為了武林盟主令要對付金巨這絕不是他的父親夏淩霜出海訪尋劍仙的原因,武林盟主令的秘密隻是他父親夏淩霜找到離離島以後,離離島主教給其奴劍術和飛行術就是讓其尋回武林盟主令的!換句話說他的父親夏淩霜出海尋訪劍仙可能就是因為要對付金巨,而這個武林盟主金巨卻是他的父親夏淩霜轉托遊盛天之手讓自己的兒子認作義父的人,而且夏勁道明明記得在段王府之時他的父親非但不認他這個兒子反而說是金巨派來抓他的、、、、、、想到這裏,夏勁道心頭忽然一陣狂跳,難道夏淩霜真的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那他的親生父親又是誰?夏勁道一時心亂如麻,雖然一顆心早已痛苦麻木不覺,但仍是有些不能自抑,暗自歎了口氣,又對龍木上人道:“龍木上人,照你這麽說,少林被焚當真是無從查找凶手了——!”

龍木上人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貧僧初入中原武林,所知甚少,不過據常理推斷,做下如此滔天大惡之人一要和七大門派和江湖各幫派有深仇大恨,二也要有這個本事才行,試想少林乃中原武林泰山北鬥,高手如雲,樹大高深,等閑之人怎能將數噸火藥和炸彈事先埋伏好而不被發現——!”

夏勁道道:“哦,我明白了,龍木上人的意思是這件事可能是少林寺中人幹的!”心中暗道:不錯,自己怎的沒有想到這個道理,衍空禿驢非但陰險惡毒,殘忍奸詐,而且心思縝密無人能及,這件事十有八九是這個禿驢所為!

龍木上人又搖了搖頭道:“出家人不敢妄打誑語,試想少林乃是最大的苦主,非但增侶弟子慘遭罹難,千年寶刹,佛門聖地也化為灰燼——!”說到這裏雙目合什打了個佛號道:“南無阿彌波羅密,實乃佛門不幸!”

夏勁道怔了一怔,也覺得龍木上人說的大有道理,心想衍空禿驢再怎麽心狠手辣,總不能武林盟主當不成,一氣之下把自己的老巢給毀了,這件事當真令人匪疑難測!抬頭看了看天日,這才發覺已是下午時分,剛才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決鬥竟然不覺時日之既晚,遂對龍木上人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不過龍木上人以後行動要小心才是!”

龍木上人道:“夏少俠也要多保重,不過——”說到這裏卻又欲言又止,一臉遲疑之色望著夏勁道——

夏勁道笑道:“龍木上人何必見外,有話請講!”

龍木上人道:“夏少俠既然如此說,貧僧就不妨直言——”略一沉吟道,“據貧僧在少林寺所見,令尊大人似乎與七大門派和中原各武林中人有極大的幹戈,何以夏少俠你——”說到這裏,一臉疑惑不解之色,欲言又止!

夏勁道最怕別人提及這個問題,苦笑了一下道:“龍木上人,恕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倘若繼續留在中原的話,日後或許就會知道!”

龍木上人知他必有難言苦衷,自然不便追問不休,雙手合什道:“南無阿彌波羅密,貧僧今日得遇夏少俠這樣當世奇人,幸仗夏少俠手下留情得以苟活性命,自當歸去,劣徒報仇之事,也就不提了!”

夏勁道道:“冤冤相報何時了,龍木上人能有次想,實在是中原武林和西域武林之大幸!不過我可以告訴上人,令徒木格裏在梅花山大會隻因出言侮辱謾罵對方,才會惹禍上身慘遭非命的!”

龍木上人臉色一陣慘然,道:“劣徒木格裏一向驕橫自滿,不知天高地厚,貧僧非但未加管束,反而任其肆縱,終致惹來殺身大禍,實乃貧僧之罪過也,南無阿彌波羅密!”

夏勁道道:“龍木上人不必自責過甚,現在江湖動亂異常,稍有差池便會引禍**身,日後行動定要小心才是!”頓了頓,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龍木上人點了點頭道:“夏少俠,請恕貧僧多嘴,你武功高強,定會有人嫉妒,為人又過於憨厚樸實,心無城府,還望不要太過鋒芒畢露為好,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實難預料!”

夏勁道笑道:“多謝龍木上人好心,我日後行事定當謹慎小心!”說著向龍木上人一拱手,道:“告辭了——!”隨即轉身而至前麵店房之內,決計向掌櫃的要些幹糧連夜趕路,心道:魯有能出手豪綽大方,自己此時身無分文,借了魯有能的名頭,料那掌櫃的不敢推脫!

掌櫃的和幾個夥計正躲在櫃台之後簌簌發抖,幾人一見夏勁道出現,登時如見凶神惡煞一般,嚇的連大氣也不敢出,掌櫃的連忙從櫃台之後轉身出來迎住夏勁道,作了個揖道:“客官,小店招待不周,實在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夏勁道見掌櫃的如此客氣,隻道他害怕再在店中鬧事,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掌櫃,今天打擾你生意了,實在過意不去——!”欲待向這個掌櫃的索要幹糧,畢竟年少臉嫩,竟然有些羞於啟齒!

掌櫃的一臉笑容,連聲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店全賴你這位貴人照應,才有財源滾滾,紫氣東升!”

夏勁道隻道這掌櫃說的乃是反話,他為人憨厚樸實,本來以為掌櫃的定會興師問罪,自己也好拉下臉來借機耍橫,現在見這掌櫃的又是作揖,又是笑臉,竟覺無計可施!

這時隻見掌櫃的扭回頭去瞪了幾個夥計一眼,罵道:“你們幾個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趕快端上酒菜,這位客官貴人忙了一天,早就餓了!”

幾個夥計慌慌張張的應了聲是,奔進廚房,不一會將碗盞杯碟都端到靠近夏勁道的一張桌子上擺好,夏勁道一見那些酒菜都還冒著熱氣,再瞧店內並無別的客人,顯見都是為己預先準備好的,不由大感詫異,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已餓了,先糊飽肚子再看這掌櫃的究竟要搞什麽鬼,當下也不答話,大馬金刀的在桌前一坐,碗箸齊舉風卷殘雲一般,不一會酒足飯飽,看了看屋外天色,已快要黑將下來,不由暗暗心焦,盤算如何向這掌櫃的開口!

掌櫃的見夏勁道酒足飯飽,賠笑道:“客官果真豪傑之士,英雄氣概,實非我們這等俗人可比——”說著頓了一頓,道:“客官是要再住一宿,還是連夜趕路?”

夏勁道見這掌櫃問的奇怪,不由答道:“連夜趕路——”

掌櫃的連忙又斥了幾個夥計一聲,有一個夥計隨即衝出店門之外,另兩個夥計提了兩個包袱放到桌上,打將開來,但見其中一個包袱裏放著一套外衣,一套襯裏衣褲,一雙靴子,一雙襪子,在這衣物上麵壓著十錠黃澄澄的金子,另一個包袱裏則是上好新鮮的肉脯,夏勁道眉頭一皺,正覺奇怪要問這掌櫃,隻聽店門外傳來一聲唏溜溜馬嘶,隨即向外望去,但見先前衝出店門的那個夥計牽著一匹青色大馬停在店門口,夏勁道一見這匹馬,登時恍然大悟,這匹青色大馬正是魯有能十幾天前給他買的坐騎,心下不由好笑,原來魯有能早已料到自己必然返回悅來客棧,早已事先安排好了,怪不得這個掌櫃的對他如此客氣,瞧了瞧包袱當中的衣物,心想這個魯有能真是心細如發,竟連這等瑣碎的生活小節貼身褻衣也給預備好了,當真與女人毫無二致了!

夏勁道搖了搖頭,暗笑魯有能實無男子氣概,隨即將包袱打好,一手提了,站起身來道:“多謝掌櫃——!”

掌櫃的一臉笑容,道:“哪裏,哪裏,客官說哪裏話來,這全是小店分內之事——!”說著話鋒一轉,又道:“客官的那幾位朋友說有事先走一步,待客官醒來,讓我們把馬和這些盤纏衣食給您打點好,客官可否滿意——!”

夏勁道不欲多加耽擱,口中含糊應了一聲:“很好,很好!”大步出了店門,飛身上馬,雙腿一夾,催馬衝出這座村鎮!

及至到了村口,夏勁道竟覺胸中一陣惘然,實不知何去何從,這時天色已近昏沉,頭頂暮鴉陣陣飛過,啼聲嘎嘎,愈發引人寂寥惆悵之懷!夏勁道歎了口氣,摸了摸魯有能留給自己的兩個包袱,不知怎的,心中頓時如湧春潮,渾身暖融融的,想起魯有能的一喜一怒,一言一行,一時不由呆了!良久,一陣晚風拂麵而過,夏勁道翟然一醒,不由好笑,暗道這魯有能知道了自己是白龍使的兒子,不知心中該作何想,若說他對我好,何以要給自己服下什麽爆胎異心丸,雖然他說不是什麽毒藥,但一聽這個名字就絕不是什麽好路道,若說他對自己不好,這衣物,這金子還有昨晚他將大旗擲還給自己,卻又是為了什麽?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天地萬物寂籟無聲!夏勁道不敢耽擱,催馬控轡而行,沿著大路一路馳將下來,心道:如今之計,自己還是想方設法找到遊盛天等人,長生散人在給龍木上人的信中雖然沒有明言究竟何事,但他的發現必定驚人之極,遊盛天人等不知現在江湖情形,恐怕會遭不測!一時心急如焚,不過卻也知道急也無用,天下之大自己如同沒頭蒼蠅一般亂撞,要找到遊盛天人等談何容易!忽的想起魯有能來,他弄出個擒龍幫的名堂,雖然有點驚世駭俗,但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妙處卻是自己親眼所見,說成自己也要學他這手妙計怪招!

黑夜當中,馬不能行快,夏勁道在馬背上將這一年多的經曆一幕幕細細想過,一會高興,一會痛苦,一會豪氣萬丈,一會卻又感慨良深!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前麵大路之旁忽現熊熊火光,火光當中隱約可見十幾個人席地而坐,正在大聲交談!夏勁道心中不由大喜,這些人如果不是錯過宿頭的商旅,必是江湖人物無疑!自己正好趁此探聽一下江湖上的消息,當下一勒馬韁打算靠上前驅,孰料他的坐騎雖然腳力尚算不錯,但卻是未經訓練的普通農戶飼養的耕馬,自然畏懼火光,夏勁道這一催,非但駐足不前,反而唏溜溜發出一聲暴叫!

夏勁道距那些人有七八丈距離,但見那些人聽到了馬叫之聲,皆都騰身跳起,一個人喊道:“什麽人!休再靠前,要不休怪大爺不客氣了!”聲音遙遙傳過來,竟然清晰無比,顯見是一流的好手,接著又聽到哧哧的弓弦繃勁之音!

夏勁道低頭斥罵了坐騎一句:“畜生!”好在他江湖閱曆已算豐富,隨即大聲道:“大爺手下留情,小的乃是過路之人!”說著跳下馬來,牽馬而行,到了這些人近前,大聲說道:“小的這匹馬畏懼火光,驚擾了幾位大爺,實在抱歉,還望大爺莫怪!”說著轉身在馬肚上狠狠擂了一拳,罵道:“畜生,都怪你!”那馬吃了一拳,登時又發出一聲嘶鳴,跳躍不止!

這些人一看即知這匹馬乃是普通農戶的耕馬,又見夏勁道是個模樣老實的年輕人,戒懼之心大去,一個豹頭環眼絡腮胡子的漢子道:“老鄔,把弓收起來吧,是我們多心了!”他身旁姓鄔的漢子應了一聲,左手托弓,右臂鬆勁,將弓弦上扣的三支箭卸下,裝入背後箭囊之中!

夏勁道看了姓鄔的漢子露了這一手卸弓的本領,心中不由暗暗叫好,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瞧這張弓銅臂鐵胎,三尺闊狹,少說也要八百斤的力量,這姓鄔之人竟然蓄勁不發,,又如此輕輕鬆鬆的將箭卸下,當真是力大無窮,天生神力!再瞧了瞧這些人,個個虎背熊腰,精壯彪悍,頭部太陽穴高高墳起,俱是內外兼修的一流高手,心中不由暗暗吃驚,連忙收住眼神,暗道自己還是小心行事,萬一被這些人瞧出破綻,定會引來幹戈!

這時,為首的絡腮胡子道:“小哥,一個人夜行趕路,膽子可是不小啊,也不怕遇上強盜土匪麽——?”雙目炯炯盯住夏勁道不放!

夏勁道知他存心試探,當即裝出一付難過的樣子,道:“大爺有所不知,小的家境貧寒,隻有這一件皮衣護身,隻因這一次出來走親戚,所以穿出來風光風光,現在多虧大爺提醒,我脫下便是!”說著一手鬆了馬韁,便要脫火狐裘,豈料那馬一被鬆了韁繩,一聲嘶鳴扭頭便跑出數尺之遠,夏勁道大叫一聲,身形一縱撲上前去一把抓住馬韁,罵道:“畜生,你想要丟下我一個人孤伶伶不管麽,枉我一片苦心把你養到現在,竟然忘恩負義,還好我跑得快!”

那些人見夏勁道傻頭傻腦的竟罵一匹馬忘恩負義,一時不由大笑起來,絡腮胡子見這個少年一縱之間,雖然有些伶俐,卻是全然不會武功的樣子,一點疑心煙消雲散,笑道:“小哥,何必跟一個畜生慪氣!”

夏勁道將馬牽回,裝作餘怒未息的樣子,又狠狠踢了那馬兩腳,這才對絡腮胡子道:“大爺,請搭把手——”說著將馬韁向絡腮胡子一遞!

絡腮胡子道:“你要幹什麽——”怔了一怔,也不知要不要接夏勁道的馬韁。

夏勁道道:“大爺幫我牽住這馬,我將這皮衣脫了!”

絡腮胡子知他用意,不由大為好笑,隻覺這個年輕人實在有趣,自己本是試他,他卻當真了,口中道:“小哥,不要脫了,這裏又沒有強盜土匪,再說夜寒露重,凍著身體怎麽辦?”

夏勁道搖了搖頭道:“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大爺好心提醒,小的又怎敢不聽!”心道反正自己早晚也要脫了這件火狐裘,一來天日漸暖,已是穿不著,二來誠如龍木上人所言,自己要小心謹慎從事,穿了這見火狐裘太過招搖,引人注目,正好趁了這個機會,說部定能從這些人身上探聽到一些江湖消息!

絡腮胡子笑道:“小哥脾氣挺強,倒和我們這些人有些相似,好,我答應你就是!”說著轉身從火堆上取了一根粗大的枯枝,輕輕一抖,火焰撲的一下全部熄滅,然後再往地上一插,深有一尺,道路經年碾壓,堅實異常,這絡腮胡子的一手內力也是了得,絡腮胡子道:“小哥模擬將馬栓在這裏吧,也正好在此休息一番,一個人連夜趕路,豈不又寂寞又辛苦!”

夏勁道正有此意,心中不由大喜,忙道:“多謝大爺了,不過你這是什麽功夫,真是厲害,小的可從來沒有見過,就讓小的用錘來釘,也要費好大力氣!”說著牽了馬栓在那根枯枝上,又脫了火狐裘,翻了過來一團,往懷中一抱!

絡腮胡子見這個年輕人甚是樸實憨厚,不由十分喜愛,道:“小哥,都是出門在外之人,有緣相聚,也算朋友一場,來,不要客氣,在火堆前烤烤驅驅寒氣!”說著伸手拉了夏勁道在火堆前坐下,火光之中看的真切,眾人瞧了夏勁道一身衣服打扮,皆都笑出聲來!

夏勁道低頭瞧了瞧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他這身衣服已有半年之久沒有洗換,非但油膩不堪,而且破破爛爛,連腳上的靴子也快破的露出腳趾,平時有火狐裘護住,倒也無傷大雅,現在火狐裘脫了,自然原形畢露,和一個討飯的叫花子毫無二致!夏勁道想起包袱中魯有能給自己準備的衣物,不知怎的,臉上忽的一紅!

這時絡腮胡子道:“小哥相貌奇偉,儀表堂堂,倘若能尋師拜藝,學的一兩招武功,日後定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說著眼睛盯住夏勁道,此語分明有收夏勁道為徒之意,旁邊眾人也明白絡腮胡子的意思,是以一齊盯住夏勁道,看他如何回答!

夏勁道又如何聽不出來,眨了眨眼睛道:“我們這些農家子弟,隻會弄田種地便了,又舞刀弄槍的做什麽,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日子,可不是人過的!”

眾人見夏勁道婉言拒絕,不由暗叫可惜,絡腮胡子心中也是頗為惋惜,皺了皺眉頭道:“我看小小哥年紀雖輕,到是懂得不少道理,學武也不一定要打打殺殺,至少能夠強身健體!”

夏勁道見他似乎有點疑心,正要思考該如何回答,隻聽一人大聲道:“老洪,人各有誌,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再說我們現在哪有心思論及這個!”絡腮胡子一怔,旋即大笑道:“不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看小哥相貌多福,就是不用習武,也必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夏勁道忙道:“多謝洪爺抬愛,小的可擔當不起,我隻想早點討個老婆,生個一男半女,平平安安過生活!”心中暗道:哪有心思論及這個,不知是為了何事,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定然大有來頭!

絡腮胡子等人見夏勁道答的好笑,情知這少年是樸實無邪之人,言語之間再也無甚忌憚,又大聲交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