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她是螞蚱

每每想起當日之事,劉嬤嬤就不覺毛骨悚然,那麽多的血,都快淹沒整個乾元殿,可她遠遠的站在一邊,什麽都做不了。

還有那場大火……燒盡了多少人的生命。

南宮瑾雖沒有正對劉嬤嬤,卻對她突如其來的悲傷了如指掌,“嬤嬤,近九年的時間,您可回想過當時的場景?那一場宮宴,究竟是怎麽回事?”

劉嬤嬤低下頭,究竟是怎麽回事?問她麽?她也不是很清楚啊……若是清楚的話,此刻也不能這麽安穩的站在這裏了吧?“南宮公子想要知道八年前的事情,似乎是問錯人了。”

南宮瑾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明明被逼出來的人,又縮進了自己的保護殼裏,“嬤嬤,瑾沒有一定想要知道的意思,隻是作為柔姨在這個世上唯一留下的念想,瑾想多知道一些有關於卿塵的事情罷了。”

劉嬤嬤聞言抬起了頭,這理由,的確很充足,她記得當年,南宮瑾不過是個少年,卻時時刻刻喜歡待在顧相夫人身邊,顧相夫人也對他極好……“老奴知道,南宮公子與顧夫人感情深厚,不過王妃的事情,老奴並不清楚,至於八年前的事情……南宮公子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翻翻宮內記錄,怕是能給南宮公子想要的答案。”

宮內記錄?南宮瑾露出一絲嘲諷的笑,那不過是用來迷惑後人的把戲而已,從來都沒有真相。

“劉嬤嬤何須緊張,瑾若是想要知道的話——”南宮瑾放下了筷子,轉身正對劉嬤嬤,一雙眼眸猶如深潭,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這膳食,可是得南宮愛卿的口味?”

不過轉眼,劉嬤嬤卻像是去地獄走過一般,大汗淋漓,看著南宮瑾的目光也顯露著恐懼,剛才若不是被慕容君璽打斷,他會對她做些什麽呢?

慕容君璽上前,正好擋住南宮瑾看劉嬤嬤的視線,南宮瑾小心隱藏了自己的心思,站起身來:“恭迎皇上。”

慕容君璽轉頭:“劉嬤嬤,你先下去吧。”

劉嬤嬤求之不得,告退。

“剛才,南宮愛卿可是想要幹什麽?”慕容君璽盯著南宮瑾的眼,就像是獵鷹盯著自己的食物,讓人莫名的不舒服。

南宮瑾從善如流:“不過是看到了蓮蓉糕,想起了卿塵,問了劉嬤嬤一些有關卿塵小時為何會變得癡傻的原因罷了。”

慕容君璽見他這麽誠實,一時也不知作何反應,道:“哦?那南宮愛卿可是問出了些什麽?”

南宮瑾又拿起了筷子:“什麽都沒有,不知皇上想要知道些什麽?禦膳房果然名不虛傳,這些膳食甚得瑾心,在此謝過皇上,皇上可是吃過了,若是不嫌棄,何不與瑾一同用膳?”他從來都不怕這端坐高位上的人,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少一天多一天又何妨?

慕容君璽顯然習慣了他的做法,聽他如此說話也並不惱怒,隻是命人多拿了筷子,與南宮瑾一起用膳。

抽身出來的劉嬤嬤連忙回了自己的房間,出了那宮殿,她才驀然明白了些什麽,皇上之所以把她派去南宮瑾那裏,不過就是為了這一出,解決這最後一個難題,她在宮裏一直都是步履薄冰,李浩死後,皇上更是時時刻刻都將目光鎖定在她的身上,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可以“推卸”的人,他何樂而不為?

越想越後怕,劉嬤嬤一邊收拾著細軟,一邊回想著宮門關的時間和守衛換班的時間,她不能再待在宮裏。

就算她還有一大家子都在皇上的監視之下又如何?那些人多活的命,可都是靠她一天一天搶來的,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為何要把這些事情都強壓在她身上?她受不住了,真的受不住了。

劉嬤嬤跌跌撞撞出了門,沿路看到守衛都小心翼翼躲閃著,好在這些年在宮裏她也沒少做工作,隻要哪裏有捷徑,直直往冷宮方向走去。

“太妃娘娘,殺了你的人不是我,您行行好,就讓我過去吧,老奴來世一定會報答你的!”劉嬤嬤一邊往冷宮深處走去,一邊喃喃道。

正如南宮瑾所猜,顧卿塵是不會乖乖待在王府沒有任何動作的,換了夜行衣,就往宮裏而來。熟門熟路的爬上了牆,翻身而下,還沒動作,就聽到一熟悉的聲音,輕手輕腳往外邁了步子,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側耳傾聽。

“太妃娘娘,如今李浩都死了,想他下去陪你了,您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所以,您還是不要找我陪您一起下去了吧?您也知道,老奴是帝後身邊的人,並不會服侍您。”劉嬤嬤半閉著眼睛,身形不穩。

自從江太妃去世後,她就時常聽說冷宮鬧鬼,半夜總有一白衣女子在飄來飄去,沒有腳,舌頭外翻,眼睛沒有眼珠子,隻有兩個黑洞,嚇人的很,如若不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她打死也不會往這邊走,可眼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顧卿塵眯了眯眼,那人,就算是夜色籠罩之下,她也認得出是誰。

一開始問她八年前的事情的劉嬤嬤;和叫李浩的在假山那邊商量事情的劉嬤嬤;後來慕容君燁受傷跟在慕容君璽身邊的劉嬤嬤。

她這是在做什麽呢?

顧卿塵努力看清不遠處的人,發現她手上拿著大包小包,和逃亡,是沒兩樣。

怎麽?慕容君璽連她也容不下了嗎?

李浩的死,她還是聽任和說的,知道當年事情的人,如今不過她和劉嬤嬤二人了,看劉嬤嬤那一副逃跑的架勢,她到底要不要幫她呢?

這個想法剛出,顧卿塵心中就滿是猶豫,從她先前表現所看,她是完全站在慕容君璽那一邊的,那時候還甚至助紂為虐想要對慕容君燁下手,這樣的她,值得她救嗎?

可是不管怎樣,她算是一條人命,而且,從根本上講,她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啊!顧卿塵在心裏,努力說服著自己。